当秦逸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渐黄昏,妞妞可能这两天担惊受怕实在太累了,搂着他的腿正睡得香甜。秦逸轻轻把她抱到炕上的稻草堆上,又在她身上盖了些稻草,才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浑身骨节叭叭作响,对自己这副新身体觉得很满意,虽然年纪小了些,但还蛮结实健壮,比起前世这个年纪时的豆芽菜体格还真是强了不少。
腹内的饥饿感又开始阵阵袭来,秦逸不觉得一阵愁苦,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啥时是个头啊?!
理了理思路,听着远处小溪边越来越多的蛙鸣,渐渐地他开始有了些主意,他按着这副身体的记忆,从炕洞里掏出了一个破布包袱,从里面找出了自己仅剩的一套旧褂子换上,又从墙角找出自己平时备用的采药用的小竹筐,把筐口拆开,向内折回,重新编了一下,把筐颈缩小,又密密地编了些尖刺向内的竹条,一个简单的捕鱼篓就做成了.这还是秦逸前世回江南老家时看人编过,今天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了只好试试,虽然歪歪斜斜的,但看起来还能用.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妞妞也醒了,正趴在炕上瞪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忙碌的哥哥。
“妞,饿了吧?”秦逸轻声问。小丫头认真地摇头:“哥,妞不饿,中午壮壮哥给的菜团吃得好饱。”
秦逸听了不由眼眶一红,拍拍妹妹的头说:“傻丫头,你在家升火,哥去找吃的!”说完便走出了自家小院,一路小跑地来到小溪边。
小溪不大,最宽处大约也就只有十几米的样子,溪边稀疏地长着些芦苇,由于是秋天,一朵朵芦花正无声地在风中摇曳,水流缓处,零星地有些荷叶,花早就谢了,略显有些殘败;一抹新月静静地挂在天边,月光照在溪水上,淡淡地反着清光,阵阵蛙鸣声时有时无地响着,秦逸在河边站了一会儿,蛙鸣声便又响成了一片。
秦逸顾不上欣赏这自己前世难得一见的乡村美景,弯下腰在河边找寻起来。
要说秦逸这一世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反应敏捷,手脚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捉了二十几只大小不一的青蛙,这个世界的青蛙与秦逸前世不同,普遍要大一些,最大的竟有将近半斤,加起来捉到的青蛙也有五六斤重,算一算应该是够两个人吃的了,于是就在溪边就着溪水将青蛙剥了皮,掏去内脏,用荷叶兜了往家走,心里想着前世田鸡的各种做法,嗯,红烧、辣炒、还是清炖?家里的小丫头肯定会流口水吧……
走到家门口,老远就看见秦壮正拉着妞妞站在门外,似乎正在等他回来,看见秦逸,秦壮便高声喊到:“逸子,你跑哪去了,我娘让我喊你去我家吃饭呢!”
秦逸看着一脸殷切的秦壮,心里不由一阵温暖,不过前世习惯了的自尊,让他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手里的青蛙笑着说:“不用啦,我们这不是已经有吃的了。”
秦壮依然坚持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地走了,临走还冲着秦逸说:“逸子,你这样客气俺娘会生气的!”
秦逸笑着回道:“你回家跟你娘说,哪天我和妞妞没吃的了,一定去你家吃饭,到时你们别嫌我们吃得多。”
秦壮无奈地挠了挠头转身走了,嘴里还喃喃地唠叨着:“逸子,你好像真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怪怪的……”
秦逸拉着妹妹回到家里,见妞妞已经在灶坑旁升了火,一个破了边的瓦盆里烧着清水,而妞妞脸上还留着几处灰黑,让秦逸不由一阵心疼。
看着已经烧开了水的瓦盆,没办法,就这个厨具看来也只好清炖了。
“妞,家里有啥调料吗?”秦逸轻声问
小丫头愣愣地看着哥哥,看来是没明白调料这么高端的词汇的意思。
“就是比如盐啊,花椒、大料之类的。”秦逸说完不由自己也笑了,以他这世的记忆,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刚刚自己说的是什么。
不过小丫头这次倒是听懂了,跑到一个角落掏了半天,找出个小陶罐,从里面拿了两块大约小半个拳头大的发黄的东西:“哥,你说是的这个吗?”
秦逸接过来尝了一下,又苦又涩,不过重重的咸味告诉他——这肯定是盐,可是,这味道,这颜色,这是人吃的吗?!
秦逸沟通了一下自己两世的记忆,知道了这还真是盐,而且村里大部分从家都是吃的这种盐,只不过这种盐每次只能放一点点,否则吃多了会呕吐,甚至会全身浮肿。“这明明是盐矿嘛,怎么能直接吃呢,不懂科学真是害死人啊!”秦逸恨恨地想。
接下来就好办了,秦逸虽然是个标准的文科男,但由于前世兴趣广泛,从各种小说或者科普读物上到是也知道将盐提纯的方法,他在妞妞惊愕的目光中,将两块暗黄的盐块砸碎,又用两块石头将盐块尽量磨成细粉,然后倒时早已烧开的瓦罐里,再找了块破布,叠成厚厚的几层,将瓦罐里的盐溶液反复过滤了几次,唉,活性碳暂时是没处找了,先这么将就一下吧,接着,将过滤好的溶液又倒入瓦罐中,在火上慢慢烧干,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瓦罐的底部便凝结出一层基本是白色的结晶体,用木铲轻轻刮到一张荷叶上,手指沾了点一尝,不错,其它的味道基本上没有了,勉强算是能吃的盐了!
就着瓦罐里没刮净的盐,又烧了一罐清水,等水开了,把带回来的青蛙肉倒进罐里,不一会,屋里便溢满了浓浓的肉香。
把大火撤掉,仅用几枝材禾文火煮了约半个小时,一罐已骨酥肉烂的清炖田鸡便呈现在早已口水嘀嗒的妞妞面前……
夜已深了,看着吃饱喝足,正在甜睡的妞妞,秦逸心里不由一阵温暖,仿佛又找到了前世为家庭、为儿子努力赚钱时的沉重的责任感。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把一堆早已啃得干干净净青蛙骨头收在一起,装在下午编好的捕鱼篓内,又一次来到小溪边,找了个水流适中的地方,将篓口迎着水流的方向固定在溪流里,又在岸边做了标记,便慢慢地回到了家里,享受着腹中难得的饱涨的感觉,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早晨,哥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秦逸迫不及待地跑到溪边,找到自己昨晚做的标记处,将捕鱼篓提上了岸,伸头一看,不由大喜过望,鱼篓里竟然有四五条一斤多重的鲤鱼,甚至还有一条足足有三四斤重的黄鳝,其它小鱼也有十几条之多,看着这出乎意料的收获,秦逸不由有些奇怪:这里物产如此丰饶,自己这身体以前为啥还会挨饿呢?
在溪边杀了两条一斤多重的鱼,将剩下的特别是那条大号的黄鳝带回家,又将那只破得只剩下一尺多高的瓦缸装满水,将鱼养在缸里,又在缸上压了块石头,估计到晚饭的时候这些鱼应该还活着吧。秦逸又跑回溪边,将鱼篓换了个位置安放好,唉,看来为了肚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捕鱼大业还得继续啊!
回到家里,用那只瓦罐给自己和妹妹做了清炖鲤鱼做早餐,在往鱼汤里放盐的时候,秦逸忽然明白了早晨自己在溪边的疑问,记得前世父亲带自己回老家时曾给讲过,自己的奶奶和小姑都是在************中饿死的。当时秦逸很奇怪,自己老家的祖宅离河边也就几米远,而那里是典型的鱼米之乡,河里的鱼多得是,怎么可能生长在河边的人会饿死呢。当时父亲流着泪说:没有盐,人怎么可能老是吃鱼啊!
现在想来,小溪里鱼产这么丰富,可村里的大部分乡亲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大概是和昨晚妞妞拿出的那两块盐矿有关了。想到这里,秦逸不由心里一动,嘿嘿,如果当真如此,那俺的振兴农业的发财大计便有指望了!
上午,秦逸犹豫再三,还是领着妹妹,用草绳捆了那条黄鳝出了门,老远,就听到壮壮家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进了院子一看,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摘菜,秦逸知道是壮壮妈,连忙打了招呼,又将手里的黄鳝递过去,推了半天壮壮妈还是接了,笑着连声夸奖秦逸懂事,接着便拉着妞妞吃山里摘的野果子。秦逸进了屋,见壮壮爸正在挥汗如雨地敲打着一件烧得通红的铁块,而壮壮正吭哧吭哧地拉着风箱,见秦逸进来,壮壮笑着大声招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壮壮的爸爸皮肤黑紫,赤着上身,浑身的肌肉鼓胀着,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专注地敲打着手里的铁块。秦逸走过去帮壮壮拉起了风箱,边拉边向壮壮爸爸打听附近镇里的情况,聊了半晌,打听得差不多了,又在壮壮家吃了午饭,临走,拿了几个壮壮妈硬塞过来的菜团子,领着妹妹离开了壮壮家。回到家,将妹妹留在家里,嘱咐了几句,便独自向秦贵家走去。
秦贵刚刚吃过午饭,正躺在院子里的树下纳凉,秦逸打了招呼,坐定后平静地说:“贵叔,小侄知道您一直想要俺家的那个院子是吧?”
秦贵原本见秦逸上门便十分惊讶,加之想起昨天的事心中又存了些愧疚的意思,表情有些讪讪地不自然。听秦逸说得这么直接就更加有些尴尬,张口结舌地不知说什么好。秦逸紧接着说:“小侄以前想着这院子是父母留下的,住着至少有个念想,可日子实在艰难,妞妞又太小了,实在不愿意让她受这些委屈,所以……”秦逸说着站起身,盯着秦贵道:“小侄想把那院子卖了,不知贵叔肯出多少钱?”
秦贵愣了半天才明白秦逸的意思,一时大喜过望,站起身激动地说:“大侄子,这就对了,这日子咋能是你这么小的孩子能撑起来的,还是把房子卖给叔,得了钱吃几顿饱饭才是正经!”秦逸听了心里暗笑,知道他欺负自己小哄骗自己,便接着说:“小侄想过了,想给自己和妹妹找个固定的生活来源,就用这房子换您树边的那处旧房子和您河边的那一亩多地,另外,您看着再给些银钱和种地的家什,您看如何?……”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秦逸以自家的院子,如愿以偿地换了秦贵未发迹前的房子和地,还有五两银子以及一些旧农具和生活用具。秦逸看着贵叔满心欢喜却又很有些肉痛的表情,心里也觉得挺满意的。
找了村里的族长和里正作证签了文书,第二天,秦逸便和妹妹一起住进了新家。
本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心思,秦逸首先买了些米面还有一块肉,晚饭时,除了炖鱼,还有一大碗软烂的瓦锅炖肉,看着妞妞捧着白米饭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声长叹:“俺这就叫崽买爷田不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