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霆带轻音去的地方,真就如夜无心所说,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轻音在地牢最里头看见了那位骨瘦如柴的老嬷嬷,当时她低着头,脸被枯草似的白发遮挡了大半。
其实她这间地牢的布置,很像个简易的睡房,木柜、床榻、桌子一应俱全,只是终日不见天日,显得潮湿又阴暗。
她就靠坐在床榻角落,手里在捣鼓一张渔网,十根手指不太利索,编织的很慢很慢。
“苏嬷嬷,我把阿音带来了。”
夜霆并没有要打开牢门进去的意思,只隔着一排顶天立地的木桩,冲那个老人喊话。
苏嬷嬷似乎反应迟钝,好半晌才缓缓抬头,一张因常年不见光,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脸从白发里露了出来。
轻音远远瞧着,实在没办法将这张苍老的脸,和记忆中那个和蔼精干的嬷嬷联系起来。
她浑浊的目光隔了许久才落到轻音身上,随即,枯瘦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少,少爷……”沙哑的声音,低的像是从她喉咙里滚出来的,脸上的皱纹堆到一起,挤出一个笑,她哑声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少爷一面,看到少爷平安无恙,老奴就是死,也有脸去见夫人了。”
似叹息,又似松了口气,轻音莫名觉得心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对夜霆说的,“我想跟她单独待一会儿。”
夜霆皱眉,似有不悦,但好歹算同意了。
临走前,轻音分明看到,他警告似的瞥了苏嬷嬷一眼,苏嬷嬷却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很快,偌大的地牢里只剩这主仆二人,但,轻音心知肚明,夜霆没走。
她也没打算避讳他,待他走出视线范围后,便径直问道:“苏嬷嬷,您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记得很清楚,母亲死后,苏嬷嬷便跟着失踪了,不久,尸体就在母亲的坟墓前被发现,旁边竖起了一块简陋的木牌,是她自己给自己立的墓碑。
只是当时,她满脸的伤痕,鲜血淋漓,根本瞧不清模样,而轻音还是夜轻音,连上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思及此,轻音了然。
只怕,那尸体是被掉了包的,至于被谁掉包,现在也再清楚不过了,唯一不明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仿佛已经知道她不再需要答案,苏嬷嬷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她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某一个位置,悠远的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还记得少爷小时候调皮的紧,半大一个孩子,还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说什么,‘地上有宝藏,我可以找到好多好多的宝贝。’”
似乎被记忆中的童言无忌逗乐了,她呵呵地笑出了声,“其实,哪里有什么宝贝呢,那只是夫人为了让少爷高兴,故意藏在那儿的。”
轻音安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只一瞬间福至心灵,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