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莱阁却安静得很,袁宝儿辗转睡不着,突然窗户外一阵声响,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有贼?她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正当此时窗户突然开了,三道黑影“滚”了进来,吓了她一跳,正要喊人,却被捂住了嘴,来人低低道:“凤儿,是我,今夜我们刺杀狗皇帝失败了,想办法送我们出去。”
袁宝儿木了,嘴被松开,她拉着靠她最近的黑衣人的衣襟道:“你、你们、你们……”,半天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黑衣人似乎在等着她回答,靠她最近的那人是个老者,目光矍铄,只有他没有受伤。
这时门开了,彩雁快步走了过来,她看了黑衣人一眼,似乎并不惊讶,低低道:“你们跟我来吧”,便将人带走了。
他们走后,袁宝儿方才回过神来,这些人,刚说刺杀皇帝?!
她慌张跑到御书房,听太监说刺客跑了,皇帝陛下伤了右手,想起之前的黑衣人,她有些后怕,太监通报后她便走进了内室。
她刚踏入便见张皇后颇带怒意地看着自己,警告意味明显。袁宝儿直接无视她,目光却落在被她紧握的任清泉的手上。
任清泉尴尬地朝她笑笑,她顿时了然,便道:“皇兄和皇嫂真是伉俪情深,教妹妹好生羡慕。”张贞娘闻言,神色颇为得意,道:“他日公主有了自己的郎君,必然也会像本宫和陛下这样。”
袁宝儿道:“那是自然。我皇兄今晚估计会疼得彻夜难眠,还要辛苦皇嫂整夜陪侍了。”
张贞娘原以为这吟凤公主定想支开她与皇帝独处,没想一开口居然是叫她在这里陪一夜。
她如今这年纪,果真陪侍一夜,明天那脸色岂不跟鬼一样难看……况且皇帝今晚什么也做不了,这么一想,她颇有些不愿意。
便娇声道:“陛下遇刺受惊,妹妹如今是宫中陛下最亲的人,本宫还是先退下,明日再来看陛下,让妹妹陪陛下说说话吧。”
袁宝儿笑道:“如此也好,那就恭送皇嫂。”
待张贞娘走后,袁宝儿便教宫人们都下去了。
任清泉没好气道:“你跟她废什么话!”
袁宝儿看着他受伤的手道:“女人的心你不懂。疼吗?”
任清泉终于不再硬装,呲牙咧嘴道:“疼死大爷了。”
袁宝儿见他这放下全副伪装的样子,笑了。任清泉黑着脸道:“你还笑得出来!去,给爷弄点麻醉药、止痛药、消炎药。”
袁宝儿索性坐在张贞娘方才坐着的位置,双手支在任清泉床沿,托着腮,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任清泉道:“可惜爷没拉个医生垫背穿过来呀,小女子实在什么都不会,就会看热闹,哈哈。爷忍着点吧。”
任清泉脸更黑了,不想再理这小女人,疼痛让他心烦意乱,他索性躺下闭了眼睛。
袁宝儿看他眉头轻颤,心想,大概很痛吧。
伸出手放在他额头上,想抚平他的皱纹,这一搭手,便感受到他额头微微有些烫,正要抽手,任清泉伸出左手将她的手按在额头道:“别动,很凉、很舒服。”
袁宝儿闻言不敢动,任由任清泉握着她的手压在额头,任清泉攥着袁宝儿的手睡着了,袁宝儿抽不出手,便也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任清泉醒来,看到床头的袁宝儿,松了她的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左手忍不住在她脸上摸了两把。
见袁宝儿转醒,任清泉马上缩回手,袁宝儿狐疑地看着他。任清泉轻咳道:“你怎么没回去?”袁宝儿道:“这不是侍寝嘛。”
任清泉笑眯眯道:“昨晚不算,等大爷病好了,再给你个机会侍寝。”
袁宝儿也不恼,只道:“那大爷可要快点好。”复又神秘兮兮道:“昨晚跑路的那几个刺客去了我那,要我送他们出宫!”
任清泉神色凝重道:“哦?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袁宝儿道:“没有,当时我都傻了,是我的贴身侍女彩雁送他们出去的。”
任清泉陷入思考,道:“看来你得从你身边这个侍女下手,弄清楚你的真实身份。”
袁宝儿轻应:“嗯,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便回了凤莱阁。
皇帝遇刺的消息第二天便传遍朝野,早朝期间,康王朱友孜气急败坏,道:“陛下,如今这乱臣贼子都敢入宫行刺,臣弟请命亲自守护皇宫安危。只要让臣弟抓到这些刺客,必定将他们一网打尽,诛灭九族!”
任清泉道:“胡闹,几个毛贼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朱友孜固执道:“臣弟担心的陛下的安危……”
任清泉打断道:“八郎的心,朕能理解,但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朱友微却言道:“陛下,这贼子竟能在皇宫侍卫眼皮子底下出入,臣弟也觉得蹊跷,冯统领如此疏于防范,该治重罪。”
建王一席话令任清泉颇为不悦,心想,好个朱友微,你是在教我怎么当皇帝吗?真是叫人相当看不顺眼哪!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朕已命冯统领缉拿贼人,将功补过。不过,建王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朕,如今冯廷谔全力缉凶,这皇宫的安危再交给他,恐怕他也力不从心,不如这段期间就由建王亲自负责朕的安危,众爱卿觉得如何?”
诸位大臣哗然,不明白皇帝这唱的是哪一出,居然让一个亲王入宫负责他的安危,还是一向行事低调、实力却不容小觑的建王殿下,这不等于放只老虎在身边,随时有被咬死的危险?
但眼见皇帝心意已决,大臣们也都附和、顺了皇帝的意。
朱友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瞬间恢复平静,只道:“臣弟领命,定然不负所托。”
康王朱友孜面露急色,正要开口劝诫,任清泉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他只得把话吞回肚里。
朱友雍等人乐得旁观,若皇帝和建王“鹬蚌相争”,他们岂不正好来个“渔翁得利”。
任清泉此举,一来煞煞建王的威风,故意跟他过不去。二来把老虎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想告诉建王,自己不怕他。三来他相信若建王还不想杀自己,就一定有办法保护自己,他赌建王现在并不想除掉自己,有了建王,他还用怕再有人进宫行刺?如果再有人来,那就是建王的过失了不是。
任清泉命冯廷谔去查刺客的身份,不过是做做样子,比起暴露袁宝儿的身份,他倒宁愿这事糊弄过去,因此嘱咐了冯廷谔,发现情况不要打草惊蛇,所有情况第一时间向他报告。
必须确保没人知道朱吟凤与这些刺客的关系,否则,他担心到时问题变得复杂、自己也保不住袁宝儿。
任清泉的手在慢慢愈合中,每日需要换药,他实在不想应付张贞娘的纠缠,索性下了口谕,令吟凤公主亲自伺候照料。
袁宝儿无奈,唯有尽职尽责地替他挡人,自然是又招惹了张贞娘无数毒箭似的眼神。
这些天,袁宝儿每天亲自伺候任清泉换药,每次她都是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巾,轻轻地在伤口处涂上药,一举一动、轻柔得很,反倒不似平时咋咋呼呼的性格,任清泉很喜欢她这般专注的样子,被她照顾着,心情十分愉快。
他疑心自己,总把她叫到跟前是故意的……不过,姑且把这个理解成一种相依为命的“依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