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均王的记忆,任清泉一时没有个皇帝的样子,仍靠张惠与神宴时时指点,朝堂的事情全由张惠主持大局。
张惠重用李振,为了避免他人猜疑,对朱友珪原本重用的王彦章、冯廷谔等人也厚待有加,她又把神宴为自己训练的侍卫交给皇帝当了暗卫,一来保护皇帝,二来监视皇帝的情况。
一连几天,朱友微都装模作样地在京城内外搜查,当然,人肯定没找到。
这天他到了别苑,见到他来,袁宝儿急切地想要避开。
朱友微却说:“你不想知道三哥的消息了?”
袁宝儿便停住脚步,问道:“三哥到底怎么样了?”
她对皇帝的关切依然刺痛了朱友微的心,他道:“他没事,派了冯廷谔在搜查整个洛阳城,找你。”
袁宝儿道:“他在找我?”眼中露出一丝犹豫、一丝迟疑、一丝挣扎。
她的表情变化,被朱友微一一收入眼底,他也如她一样犹豫,而他犹豫的是,该如何处置她?
他想,她最爱的依然是皇兄吧?为何,他却偏偏不想让他们在一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左右他的谋划……
这个他一直视为一枚棋子的女人,他很清楚她并非自己的亲妹妹,也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她还大有用处,但自己真能不为她所动吗?他内心陷入了挣扎,索性转身离开。
袁宝儿对建王的突然离去感到疑惑,但她也并不想与之纠缠。
一连几天,朱友微都以办差为理由,在城郊徘徊,再也没有踏入别苑。
在朱友贞“回来”之后,张太后的精神完全恢复正常,她觉得她的贞儿真的回到她身边了,但她对每天依然要面对这朱友珪的面孔仍不满意,她把神宴法师叫到了宫里,道:“云哥,我不想再看到朱友珪的脸,贞儿已经回来了,你让他变回贞儿的样子吧”。
神宴道:“惠儿不要着急,改换面貌这件事不难做到,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朱友珪杀父篡位不得人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这皇位坐得岌岌可危,如今这皇位唾手可得,反而更要思虑周全,如何顺天意、顺形势、顺民心得天下,只有这样,均王的皇位才能长久”。
张惠豁然开朗,便道:“云哥说得有理,我们可先叫人冒充我儿均王,以均王的名义,立孝旗,招纳天下英雄,再聚集力量,以讨贼为名,让均王一举攻入洛阳,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神宴点头,道:“惠儿果然聪慧,我正有此意,这样登基方为顺势而为,方能让天下人臣服,到那时,就可以让我们均王爷恢复“真面目”了。只是如今拥护珵王的势力不容小觑,一旦他们发难,凭我们的力量却是斗不过的”。
张惠便道:“若有天雄军节度使杨师厚助我们一臂之力,如何?”
神宴并不知晓张惠与杨师厚的“往事”,道:“若能得杨师厚相助,大事必成!”
张惠道:“好,云哥且敬候佳音,杨师厚由我亲自去说服,其余人等便交由云哥与皇儿,只愿大事速成”。
张惠这番安排让神宴有些吃惊,不知她要如何去说服杨师厚,但他仍道:“好”。
就在张惠打杨师厚主意的当口,却发生了外敌侵扰的祸乱。
在梁国的北面,除了晋王领地和燕国,还有一个封疆自治的小国,便是原唐朝的成德军节度使王镕建立的赵国。
这王镕十岁继袭成德军节度使,唐朝灭亡之后,便一直周旋于梁晋之间左右逢源,虚与委蛇,朱温建立梁国后下旨封他为赵王,他便欣然受之,趁势建立了赵国,虽然同时向两方势力示弱,但他实则坚守疆土之独立,以赵王的权威治理赵国。如今他年方三十,已经当了二十年安稳王,稳拥赵、冀、深、镇四州,不可不谓乱世奇才。
朱温曾派人诏令王镕断绝与晋王的联系,全心全意归顺大梁,王镕不予理睬,他便亲自率军兵临城下,烧了赵国的南关。但最后被王镕的谋士周式说动,与赵言和,仗没有打下去,只是将王镕的长子王昭祚以及两个大将的儿子作为人质,带回了梁国。为了以示重视,他又将大女儿安阳、也就是朱吟凤的大姐嫁给王昭祚。
两年前,原唐朝魏博节度使罗绍威逝世,朱温曾将自己的二女儿长乐和四女儿金华先后嫁给了魏博军节度使罗绍威的长子罗廷规(长乐死后,金华为续弦),罗廷规继位后,朱温靠着两个女儿的帮助实际控制了魏博。
魏博临近赵国,朱温便想以魏博为根据地拿下王镕等势力,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他以进攻晋王为由,提出大军要借道赵国,此举被王镕识破,王镕便与梁国彻底撕破脸皮,投靠了晋王。
晋王派兵支援王镕抗击梁军,晋、赵联军,在柏乡大败梁军,这就是那场著名的柏乡之役的起始缘由。此后,晋赵已经成为公开的盟友,晋王进攻燕国时,王镕亦增兵相助。
此番,王镕命大将王德明率领三万大军抢掠了梁国武城、临清,随后攻打宗城,待战报传到梁廷,他已将宗城占据了。
任清泉震怒于朝堂,将军情状摔到众臣面前,道:“王镕好大的胆子!区区小国,竟敢造次!”
李振道:“陛下,赵王为人两面三刀,如今居然敢以卵击石,恐怕是晋王授意,这是晋王要对付梁国的先兆啊,王镕恐怕是在替晋王当先锋!应该及早防范。”
任清泉轻蔑地笑道:“朕那好姐夫王昭祚如今何在?”
冯廷谔立马跪地道:“臣该死,今早派人去查,发现安阳公主府已经人去楼空。”
任清泉道:“没想到,朕的好姐姐,居然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随后又扫视建王、康王等人一眼道:“连我们这些亲人也不要了”。
朱友雍道:“皇兄,他们应该跑不远,不如让臣弟去将他们抓回来”,大姐安阳对他诸多照顾,他怎能让安阳落入皇兄手中。
任清泉却并不答应,只道:“何用六弟亲自出马,冯统领,你起来吧,传朕的命令,若见到朕那好姐姐、好姐夫,杀无赦!”
冯廷谔道:“是”。
朱友雍急道:“陛下,皇姐罪不至死。”
朱友孜道:“贺王,安阳这是叛国,其罪当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直未言语的朱友微含笑道:“康王的意思是要诛几族?”
康王发觉说错话,一时吃瘪,求助般的目光看向任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