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泪眼婆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道:“云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神宴道:“这听起来的确有些荒诞离奇,但贞儿的魂魄确实回来了”,接着他便将原本自己打算隐瞒一辈子的秘密告诉了张惠。若不是张惠回来了,这个秘密恐怕他只能带进棺材了。
原来,当年神宴跟着朱友珪入宫之后,才知道张惠已经死了,而她的孩子朱友贞处境亦十分危急。
就在朱温赐死朱友贞的那晚,神宴乔装前往相救,但还是晚了一步,朱友贞已经被迫喝下了毒酒。
宫中赐死用的都是鹤顶红,倘若朱友贞只喝了鹤顶红神宴倒是不无办法,但他发现除了鹤顶红,朱友贞的酒中还被掺入了无色无味的另一种毒药,此时已经毒入五脏六腑。
他穷尽毕生所学,也没救回朱友贞的命,朱友贞成了活死人。他深感内疚,明知朱友贞已经活不过来了,亦不忍将他埋葬,而是将他的身体悄悄运到了雪峰寺,并且冰封了起来。
后来,他跟随玄沙法师学了‘法眼’之术,甚觉这法术精妙,竟有借尸还魂的神力,一直寻思着要用这法术救活朱友贞,奈何他这半路出家之身,修为却是远远不够。
终于有一天,让他等来了一个机会,朱友珪死了,梁国将乱,百姓将要陷入混战之中、流离失所。他打着自己的算盘,用朱友珪的死劝说他的师傅玄沙施法救人。玄沙为护梁国社稷,护梁国百姓便答应了。
在玄沙使用‘法眼’之术之前,神宴便悄悄将朱友贞的身体带了过去,施法之时,他在符咒上写下了朱友贞的命理和生辰,这场法事使两个人苏醒过来,醒来的便是朱友贞和朱吟凤!玄沙法师精力耗尽,几日后便圆寂。
神宴法师想了想当时的形势,不忍心让朱友贞背上弑父的罪名,朱友珪和朱友贞两兄弟原本就长得十分相像,神宴又费劲心思用江湖术数为朱友贞修饰容颜,使他以朱友珪的身份继续当大梁的皇帝,只等待有更好的时机,再为他改弦更张。
张惠感到十分惊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闻所未闻,便道:“真有这样的法术?”
神宴道:“待我为贞儿恢复记忆,你见了他,便能见分晓了。”
张惠问道:“那朱友珪呢?”
神宴道:“已经死了。”
张惠又问:“你是说,当今圣上,是贞儿,而不是朱友珪,他只是借朱友珪的身份登基?”
神宴点了点头。
听说了这一切,张惠擦干眼泪,对一旁的神宴道:“既然贞儿没死,我与你一同回宫,我要保护好我的贞儿。”
神宴道:“好”。
神宴法师回宫之时,正赶上杨师厚兴师动众逼宫。他便借此劝说任清泉恢复后世记忆。大敌当前,约谈失败,面对杨师厚的要求,任清泉寸步都不想退,一筹莫展之际,只得答应了。
一切准备妥当,任清泉做好交待之后,便跟随神宴来到皇宫后山,他疑惑不解,道:“法师为何带朕到这来?”
神宴道:“陛下稍安勿躁,片刻之后便见分晓”。
神宴带着任清泉走进一处假山石林当中,假山下挖了供游玩的通道,通道内的温度骤降,一阵凉意刺骨,神宴走在前面,任清泉尚未看清他的动作,便听到前方一阵轰隆声,原来前方的石壁竟然是一座暗门,此刻暗门启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任清泉诧异,狐疑地停住脚步,心想,宫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鬼地方,这里面要是藏了不利于皇宫的人,岂不是防不胜防,神宴见他迟疑,便道:“陛下不要害怕,只是一处密室,进来吧。”
神宴先行进去掌了灯,任清泉踏入密室,听到身后石门轰然又关上了,眼睛适应光线后,他环顾四周,密室是方形,大约能容纳50人,里面陈设简单,正中央一张石台,四周的地上摆了不少坛坛罐罐,神宴仅将石台四角的灯点上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不知道藏了些什么。
神宴道:“陛下,贫僧并无害你之心,你无须戒备。”
任清泉见老和尚看穿他的想法,掩饰道:“朕知道了。”
神宴递给任清泉一碗墨黑浓稠的药汁,道:“请陛下服下后在石台上躺下,此药会令你陷入昏厥,待醒来时,事情便成了。”
任清泉接过药汁皱了皱眉头,但仍仰头喝了下去,意外的是这药却不苦,反有一股甘草的清甜,他躺在密室中的石台上,闭上双眼,渐渐失去知觉。
张惠从暗处走出,来到石台跟前,看着双眼紧闭的人儿,不觉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问神宴道:“他真的是贞儿?”
神宴点了点头。
张惠握住任清泉的手,道:“贞儿,娘回来了。娘会守在你身边,为了你而活下去。”
神宴为这一天准备多时,他对张惠道:“惠儿,你暂且回避,静候佳音”,张惠依言先出了密室。
张惠出了后山,来到兴庆宫前,神宴安排好的宫女太监早就恭候在殿外,将她迎入殿中,宫女们忙为她沐浴更衣,为了迎接重要的一刻,为她重新梳妆,戴上凤冠宝髻、金花簪蓖,再佩戴了若干象征身份的珠宝颈链,给她穿上描金淡粉色大袖衫、牡丹花色长裙,披上披帛,脚穿上圆头履。
盛装之后,太监来到兴庆宫,宣读了早已备好的圣旨,圣旨中追封了先皇遗妃张惠为元贞皇后,以太后的身份掌管后宫。这消息在宫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宫廷为之震动,随即也传遍了各方势力。
张惠坐阵兴庆宫,传懿旨,皇帝身体不适,停朝三日,由李振暂理朝事,又令,皇帝陛下养病期间,诸位皇子一律不得踏入皇宫,违令者死罪。
皇宫守卫加派了人手,张惠也将自己培养的势力掺入其中,谁都不能坏了贞儿的大业。
而眼下梁国最大的危机,便是杨师厚,这镇国大将,俨然要学吴国的徐温,想把持梁国的朝政。
若是换了别人,张惠可能要费一番周章,但这个人,张惠倒是不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是“老相识”了。她暗想,杨师厚,当年你欠我的,如今也该还了,这比比旧账,总有一天哀家要与你细细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