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阳光依然明媚耀眼，微风吹着树林，叶子一片片地落在半空中。从北方飞到南方的群鸟，欢快地跳跃在树林中，时不时地发出清脆婉转的叫声。生命力极强的野花散落在林中各个角落，娇俏地抬着头，朝射入树叶罅隙的阳光微笑。
“我什么都知道了。”谌日突然说道。
澈如抬起头望着他，惊讶的表情代表了不敢开口的话。
“那天，我醒来后发现枕边的书上有折痕并湿了一小块，我猜想一定是你来过了。后来，我放心不下便去找你，可你却不在。找遍了也没有，于是我想你一定是怕宫里的人找你，而又再次连累我，于是你决心回宫了，是吗？”谌日说。他的表情十分地沉重，他接着说：“所以我立刻就一路来追你了。”
原来如此。澈如心想。
“可是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我是回宫了呢？而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呢？”澈如突然不解地问。
谌人微微一笑，说道，
“一、你不敢去别的地方。二、我很了解你。三、我相信我的直觉。”
“是吗？”澈如对谌日的肯定回答难以置信。
“是的。”谌日凝视着澈如说道。
“可是我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回宫。”澈如突然站起来说。
谌日叹了口气，说道，
“是因为我吗？”
澈如低下头，目光落在黄嫩的小草上。
“是的，我是担心我会连累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那么自私！而且，我除了回宫别无选择，否则我的死期就会加速来临。这么多天来我一直都在犯着一个害人害己的大错。在错误还没到不可挽回之前，我必须尽快回宫，去面对我应该面对的生活。我必须回去，眼前的美好只是稍纵即逝的美丽泡沫，我不能全心投入。我的脑袋长久以来一直被许多事情压得精疲力竭，我真的不能全心投入这看似美好安逸的现状！”
澈如一口气将这些全部说完，像在倾吐一个世纪沉淀下来的抑郁。
谌日站起身来，环绕着四周，良久，他说道，
“此刻已是深秋了吧！天空变得越来越高远。成群的鸟儿驻足在这江南的山水边，那曾经浓郁的树林已经渐渐泛黄。岁月流淌，时间无情，季节有情。明知死寂的冬天将要到来，但是秋天依然会潇洒地舞蹈：金色的麦穗会随风飘扬，映黄农民喜悦的笑脸；幽深的秋水会沉淀热情，送来清澈透明的凉爽；缤纷的树叶会含笑而舞，升华万物轮回的感动。”
谌了停了停，继续说道，
“即使寒冷的冬天将要到来，灿烂的秋天依然按着自己的追求而奔跑，那么，你呢？”谌日说着转过头看和澈如，温柔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生命的冬天也许会慢慢降临，可是，你没有理由不在自己生命的秋天里歌唱！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愿望不能实现，你有很多的噩梦追随而来。但是，你可以找寻新的愿望，可以试着忘却可怕的噩梦。你可以在你的生命之秋里，自由而快乐地舞蹈啊！”
听到这里，澈如的双眸不断地闪烁着，谌日的话像春雨润心，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长了一双幼小的翅膀，渴望飞翔。
谌日深情地凝望着她，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太平王紧皱的眉头，但你可以试着在心里永远地祝福他；我知道你害怕可汗愤怒的面容，但你可以尽力逃避；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知道你－－－－－－你一直没有等到你心爱的人出现，但是你可以将他的爱埋在心中，试着睁开眼睛找寻新的温暖！它不是遥不可及，而是近在咫尺！因为－－－－－－我－－－－－－”
谌日望着澈如，嘴唇激动地颤抖着，那在他心中久久深埋的话语在他的胸膛里不停地翻腾，几乎就要从口中冲了出来。可是他却说不出口。
只要有一丁点为澈如减轻烦恼负担的可能，他愿意去忍受，尽管自己倍受煎熬！
而此刻的澈如，已经泪流满面。
澈如看着和她一样激动的谌日，仿佛看到了心中的太阳！她真的不相信谌日是如此地了解她。她真的不得不承认，谌日又一次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她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知己的含义。
可是现在，就以为她更加不愿意失去这难得的知己，不愿意看到这么关爱她的人为她而受到伤害，她就更加坚定了牺牲自己的决心！也许谌日说的没错，她也可以试着在自己的生命之秋里自由而欢快地舞蹈，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就算不在乎太平王、可汗、宇浪。她也不能不在乎谌日了！她可以乐观、无畏，但不可以自私、自利！
于是，澈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镇静地说道，
“我还是要走，谌日。”
谌日忽然抬起头直视着澈如，惊讶而失望地说，
“为什么这样坚持？”
澈如注视着谌日。一双明眸被泪水洗礼得更加清澈。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让你身陷困境！长久以来我一直在你的庇护下生存，可是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说：“也许你不在乎你的安危，但是我在乎，有个人更是在乎你胜过她的生命－－－－－－”
说道这里，澈如的心仿佛处于沸腾的水中，她尽力使自己静下来，她继续说道，
“我们是好朋友，你总是在帮助我，感激之情我无以言说。可是，为什么不能让我来帮助你呢?为什么不能让我来为你着想？为你牺牲？我只想让你快乐，我也想让碧落幸福，我只想让自己无悔！所以－－－－－－谌日，你就放手让我走吧！”
说道这里，澈如转身要走，可谌日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澈如，你别走！”
一阵风吹来，无数叶子从高大的树上飘落下来，被落叶铺了厚厚一层的地面，立刻翻卷起海浪一般的落叶。谌日的碎发顺着风飞扬，触摸在澈如的手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乎你吗，澈如？”谌日轻轻地说：“为什么我在乎你胜过我自己？为什么我忘我地关心你？你，知道吗？”谌日说着，双目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和心酸。
澈如转过身，睁大眼睛望着谌日，突然间竟然忘记了回答。等她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说：因为你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谌日已经说道，
“因为，我爱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太阳不知不觉地下山，绚丽的霞光映红了大地。不知是彩霞的照耀还是为何，谌日的面颊红得那么耀眼。而澈如瞪大眼睛怔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应答。
突然，谌日一用力，澈如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谌日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落英缤纷中，谌日紧紧地抱着澈如，用急促的而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呢喃，
“澈如，请你不要离开，我会永远地保护你，因为，我爱你－－－－－－”
澈如呆呆地任由谌日抱着，一双眼睛一直都睁得大大的。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气息，长久以来只有他们相互相依，尽管，这爱对她来说那么地突然，但是对谌日来说，这一切他等了那么久。
澈如无法抗拒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几个月以来谌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的一幕幕场景，不禁感慨万千。更令她震撼的是，谌日明知她心中有了宇浪还是坚持照顾她。对于这份无私的爱，澈如实在不忍心去伤害。
秋风不断地从北方吹来，整个树林美丽地舞蹈着。西边的霞光渐渐地褪去，整个树林只剩下一点点红光。在没被红光照亮的某个角落，一个纤细的女子默默低下头去，然后纵身一跃飞出数丈，独自消失在树林中。还有一个满怀不甘的男子躲在另一个角落里，他是浸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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