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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刚开学一个星期,学校晚上没有锁门。枫子回到寝室,没有洗漱就直接倒头大睡。

今天周末,没有猪叫本可以睡一个懒觉,但昨晚的啤酒把枫子憋醒了,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声控灯一亮,他发现盥洗间水槽旁边蹲着一团黑影,可把枫子吓了一大跳,顿时睡意全无。

枫子楞在原地,然后捏紧了拳头,慢慢地抵近。刚走到一半时,声控灯却熄了。难道是东吴派出的刺客也跟着过来了?看不清敌情,枫子不敢冒进。正进退为难之时,那团黑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老鼠啃木头的声音,枫子一度怀疑对面那一团是不是一个人?想到这里,刚才憋着的一泡尿化作了后背一阵冷汗。

此时,若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但那显然不是枫子的性格。他大吼一声,同时拍了一掌盥洗间的墙壁,声控灯应声亮起,那团黑影见已无处遁形,尖叫着跳起来。枫子照着那团东西就是一记老拳,大狼应声倒地。

大眼瞪小眼,各种尴尬。大狼身子紧紧地贴着墙壁,脚下踩着一地的烟头,仿佛一位面对着穷凶极恶歹徒的少女,惊恐万分。

“大半夜的,你狗儿的装鬼吓谁?”枫子缓过神后,气不打一处来。

“回来迟了,没人给老子开门!”大狼委屈的说。

“该背时,谁叫你不带钥匙!”枫子边说边走进厕所小解。

“反锁了。”大狼也跟着进来了,低声说道。

“刚才咯吱咯吱是什么声音?”枫子又问。

“磨牙,从小就这样。”大狼不敢走,站在旁边等待询问。

“你抽了这么多烟?”枫子指着一地的烟头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捡的烟屁股,几口就抽完了。”大狼连忙解释。

“捡烟屁股?哪儿捡的这么多?”枫子吓了一跳。

“我从一楼捡到五楼,操场上也捡了几个。”大狼老实地说。

“为什么啊?”枫子有点抓狂。

“心头憋屈,就想抽烟,这么晚又买不到,心头像猫抓一样。”大狼可怜兮兮地说道。

“敲门,回去睡了嘛。”枫子催促道。

“敲了十分钟,没人开门。”大狼一脸呆懵。

“忍无可忍!”枫子愤愤地说道。

“是的,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大狼狠狠地说。

看着眼前被自己打流鼻血的大狼,忽然间,枫子觉得这人挺可怜的。一股怒火升腾,他径直走到503,照着门就是一脚,老式木门连着锁整个掉落在地上,吓傻了在一旁磨牙的大狼。

枫子站在503门口,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睡,就都不睡了。”

整层楼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吵醒,大家都走出寝室看热闹,嘴里都骂骂咧咧得。

“看锤子啊,看!”这是枫子一贯的骂人风格,在当前的作动加上“锤子”二字。

大家没想到这1米58的身板吼出了1米85的气势,整层楼安静了许多。

这时,从503走出一人,像一面墙一样立在了枫子面前。

此人穿着拖鞋,光着上身,目测身高在185CM以上,体重200斤上下。这人就是谭科,人称坦克。

枫子的眼睛只能看到坦克跳动的喉结。

坦克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贴的很近,赤裸裸地挑衅。但枫子却不是很冒火了,在刚才那一脚踢出去了之后,枫子整个人都感觉舒畅了许多,再加上那声气壮山河的狮子吼,整个人的愤怒值就已经降到了临界点以下了。

虽然枫子不愤怒了,但终归把事儿挑起了,又有这么多人看着,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

“那就打一架吧!”枫子一把推开坦克,又做了一个活动手腕的动作。

“好,你先动手吧!”坦克气势也不弱,却彬彬有礼。

人们热闹起来,又开始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枫子迅速做出当前形势判断:对方手长腿长,如果远距离打,很可能没有还手之力,唯有出其不意近身扭打才有机会获胜。

于是,枫子飞起一脚踢向坦克,然后扭打在了一起。

事实证明枫子的判断一向是很准确的,其实他一向也只有这一种选择,因为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他162cm的身高就基本注定了他一生的对手都是手长腿长的。

由于准确的判断,枫子免受了无法还手的尴尬场面,但他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体重的巨大悬殊。屡屡被对方放倒后压着打,挣脱了又被放倒,近一倍的体重悬殊让枫子力不从心。好在周围很多人都来劝架,孟仁乾和磊大拼死抱住坦克,肖方兵更是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其实,傅孟肖三人哪里拦得住这个身高187CM,体重200斤的大汉,好在坦克并没有不依不饶,只是站在原地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枫子,没说一句话。

“你瞪锤子啊!”枫子大吼一声。其实,也只能用这种漫骂来降格当前的冲突了,如果不呢,难道是服输吗?当然,在枫子的字典是没有“输”这个字的。但刚才那一句枫子式的骂,引来了周围群众的大笑,有人说“人家瞪的是你,你说自己是‘锤子’吗?”枫子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从语法上来说好像就是自己在骂自己,原来说了这么多年的口头禅都是在骂自己,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大家吃着瓜子对枫子指指点点,比看戏还舒服。枫子吵架一般三句之内必动手,就因为嘴笨。关键时刻,孟仁乾挺身而出,舌战群雄,同时还把坦克全身上下都问候了一遍,语速之快,逻辑之严密,令枫子刮目相看。

事已至此,要么升级战斗,要么就此认输,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选择。刚才说到了枫子字典的事,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大半,对,升级战斗,只有这个选项,因为一向骄傲的枫子已经下不了台。

升级战斗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直接将打架升级成打仗。什么意思呢?举个例子,普通的街头斗殴,180CM的大个子打160CM的矮子就像打一只鸡一样容易,没有任何悬念。但如果时上了战场,那情况就完全变了。你也就是只比别人高出20公分嘛,你凭什么像打一只鸡一样打一个人,你要把别人打死,你也至少也得重残,一不留神被戳瞎眼睛,咬破大动脉那是分分钟的事,换句话说,那就是拼命,不是打架。

还有一种较为缓和的升级模式就是利用工具来缩小双方身高体重的巨大悬殊。比如,像扫帚、拖把杆这类的,看着架势很凶,其实造成的实质性伤害还不如一把小刀。

枫子冲进盥洗间拿出了扫帚,劈头盖脸就向坦克打来,毕竟枫子还是理智的,没有选择更为激烈的对抗方式。坦克招架不住,抱着头冲下了楼。枫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一把扫帚就抹平了对方巨大的体格优势,这充分说明了打架输赢关键不在身高和体重。

可这话说早了一点,当枫子以胜利者的姿态向肖方兵一众人挥手致意之时,坦克从四楼拿着拖把冲上来了,刚才吃瓜子花生的群众立刻躲进了寝室,肖方兵、磊大和肖方兵三人来不及劝阻只好退到了过道的尽头。

此刻,这条两米宽的狭长走廊,俨然变成了罗马台伯河东岸的弗拉维尤斯圆剧场。双方没有多余的对视和喊话,基本就是闭着眼睛一阵乱打。

虽然这种模式较拼命来说较为缓和,但很容易擦枪走火,双方在挨了几记闷棍之后都失去了理智,下手越来越重。枫子脑壳和耳朵已被打流了血,随着激烈程度的升级和时间的拉长,枫子越来越无法招架,怒火开始在胸中燃烧,萌生了致对方于死地的冲动。

这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枫子感觉身体像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力量,他扔掉了手中的扫帚,突然如蛟龙般腾跃而起踢向对方的头,顷刻之间,刚才抱头乱挥拖把的坦克如蝼蚁一般躺在了地上,胜负立分。

众生皆叹为观止,之后合力把坦克架到了学校对面的小西天药店,这是方圆五里唯一的救治点。敲开门后,医生做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就开始给坦克输液,一同躺下输液的还有被打松了牙的大狼。

枫子也一同去了药店。已过凌晨六点,天很快就亮了。枫子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之后就上楼了,他打开暗柜,摸索到了那条裹了2000块钱的内裤,从里面抽出了五张,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小西天药店了。

小西天药店门口挂着一幅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好一幅大慈大悲的对联。枫子想里面的医生一定也是大慈大悲,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果不其然,里面有两位医生,男的姓史,女的姓翟,是一对老夫妇,慈眉善目的,被吵醒之后并没有恼怒,而是尽心竭力地为伤员包扎和救治,这点让枫子很感动。

其实,枫子也是对坦克心生愧意的,因为从头到尾都是由于他自己的冲动才导致的不可收拾的后果,而坦克全程也只是被动应对,所以,枫子决定承担这次全部的医药费,包括大狼的。

史医生告诉枫子,坦克和大狼都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输两三天液就好了,不必担心。然后转身走到了柜台,带上黑色大框眼镜,拿出一把打算盘,噼里啪啦地敲起来。他敲算盘的时候,故意把眼镜吊的很低,眼睛从上面看着算盘,理论上跟没带眼镜是一个效果的。一连敲了几通之后,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枫子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再贵大不了500块钱都用掉,就当给自己长个记性。

可当“914元”从史医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着实把枫子吓了一大跳。他转过脸望着慈眉善目的翟医生,希望她能纠正一些什么。可翟医生想都没有想就说:“他说的是对的。”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

“这不是敲棒棒嘛!”枫子脱口而出。但两位老医生依然不恼,一唱一和地跟枫子算起账来“大的输液三天510块,小的输两天340块,过后还有3天的消炎药,以及刚才的包扎费用……”于是,枫子又一次上楼摸索那条内裤。当他再次进入小西天药店看见那副对联的时候,才想起这些输液的瓶瓶罐罐都不是从“架上”取下来的。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故事总是被人们津津乐道,诸如巨鹿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等等。一方面既满足了人们弱者逆袭的期待,另一方面又可以赋予一个意义用于教育后人。

从此,“枫子送坦克上西天”在学校传为一段佳话,还被赋予了“宽厚仁义”的教育意义。究其原因,这是么传的,枫子在和坦克对战之时,起先始终不肯出手,但坦克仗势欺人,后来枫子不得不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妄之徒,但至始至终枫子都是背着一只手让着对方,保持着绅士风度,一个回合就放倒了坦克。

这个传说直接把什么扫帚拖把的都省略了,后来,枫子背着比自身重一倍的坦克上医院,还出了几千的医药费,再后来,坦克被枫子的宽厚仁义感动的无以复加,至此和枫子结为了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开创了经贸职高校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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