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择家的茅草小屋可以说是白兰村最破的房子。
白兰村不大,零零散散的居住着几十户人家。是整个妖灵大陆上无数座村庄中最普通的一座,位于云岭城偏北的山脚下。
都是靠天吃饭的百姓,白兰村的这些村民们自然也富有不到哪去,但是与苏择家的小茅草屋相比,他们这些用木桩捆打的结结实实的木房子相对要高档了很多。
不过从苏择记事起,他家的这座茅屋中便住着他和他的爷爷,爷孙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倒也不觉得自己家与别人家有什么不同之处。
至于他的父母,苏择没有问过,也没听谁在耳前提起过,如同一直没有存在似的,不过有这么个疼爱自己的爷爷,苏择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尽管他今年刚刚十四岁,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苏择的家在白兰村的最东边,沿着他家的路再往东走,便是条崎岖的山路,只通往前方的山里。
村中的百姓称这座山为娘娘山,山中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高大猛兽,而是开满了漫山遍野的白兰花。
白兰花是种药材,晒干后敷在受伤的皮肤上,清凉凉的,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村里的村民便是靠采摘山上的白兰花拿到城里去卖,来养家活口。
可以说这座开满白兰花的山峰是养活着整座白兰村百姓的父母山,比皇城中的皇帝、娘娘还要受百姓爱戴和敬畏。
这是一个春末夏初的早晨,泛红的太阳已经在山顶探出了头。
苏择家门前的大树上,几只小鸟在枝头欢快的跳跃鸣叫着,映着山上一株株含苞待放的白兰花,整个白兰村一片清新和安详。
苏择一身灰色单衣,站在大树下,阳光透过树杈照耀在他那略显稚垩嫩但充满朝气的小垩脸蛋上。
只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条从村中直通往山上的小路,一眨一眨的翘着头向村中的方向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的,苏择似乎等到了什么,稚垩嫩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纯真而憨厚的欢笑,随后耳畔传来一道清脆的银铃声。
“苏择哥哥,你等久了吧。”
随着声音,只见村中的山路上,一个背着药篓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向苏择这边跑了过来,满脸欢喜。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苏择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苏灵儿,两人以前都会每天相约好去山上采白兰花,只是今天小女孩好像迟到了。
“灵儿,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苏择说着憨憨的挠了挠头,认为如果苏灵儿今天不来将是件最可惜的事。
“嘻嘻。”苏灵儿眨了眨大眼睛,一脸俏皮,随后悄悄的凑到苏择耳前小声道:“今天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啊?”
或许是苏灵儿距离自己太近了,苏择有些不知所措,又或者是对方说了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让苏择有些惊讶。
虽说苏灵儿比苏择要小上两岁,对方也一直喊自己哥哥,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青梅竹马的两人心中,总有着那么一层小秘密,不好意思捅破。
比苏择小两岁的苏灵儿一点也不比苏择矮,隐隐还比对方高上半头,现在距离苏择这么近,苏择莫名红着脸,有些拘束。
见苏择愣神,苏灵儿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道:“你惊讶什么呀,不就是偷偷跑出来了嘛。快走吧,趁着白兰花还没开,多采些!”
想到对方的提醒,苏择这才回过神来,之所以要一大早去采白兰花就是因为白兰花如果等中午开花的时候再采,药性会大减,那样就卖不了好的价钱了。
苏择可是知道城里来收购药材的商人检查是多么严格的,犹如鸡蛋里挑骨头般,即使有一点的瑕疵,那么整堆的白兰花都会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苏择不敢再多做停留,急忙道:“那咱们这就去,我去拿药篓。”
苏择说着也不顾和苏灵儿多说,连忙冲进茅屋背起屋门前的小药篓,随后还不忘回头冲着空荡荡的屋门喊了一声:“爷爷,我和灵儿上山了,饭就在锅里,中午如果回来晚了,你就先吃。”
话刚落音,昏暗的破旧茅屋里果然走出来一位老人,也是苏择唯一的亲人,村里人都称呼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消瘦的脸庞下一缕白须,同样一身简单并且带着几块补丁的布衣,背手站在屋门前望着早已背着药篓跑去的苏择,脸上露出一丝温的笑容。
“臭小子,走山路小心点,中午爷爷等你回来了再吃饭。”虽说苏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很严厉,但是不难看出对自己这个孙子的溺爱和喜欢。
只是现如今和苏灵儿背着药篓向山上走去的苏择,自然没有把爷爷严厉的警告放在心上。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的甘露渐渐在山路旁一株株白兰花的嫩叶上凝成了一滴滴小水滴,随着苏择和苏灵儿脚步的到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的碰触,摇晃着凑到一起,随后划过叶尖滴落到了下面的泥土里。
山峰虽然不是太高,但越往上越陡峭,刚走到半腰,苏择紧了紧身后的小药篓,直起身子看着周围被采光的白兰花,担心道:“灵儿,这边的白兰花都被采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你自己偷偷跑出来,到时候村长伯伯肯定会生气的。”
苏择口中的村长伯伯就是苏灵儿的父亲,白兰村的村长,一个豪爽结实的汉子,一直对苏择家加以照顾。
而苏灵儿就是村长夫妇家唯一的女儿。
“哼!”
听到苏择要回去苏灵儿很不情愿,嘟嘴道:“父亲说今天家里要来贵客,不让我乱跑,哪里有什么贵客嘛,明明是不放心我自己上山。”
说到这里苏灵儿眼光一闪,望着苏择眨眼讨好道:“有苏择哥哥在,哪会有什么危险嘛,你说是不是苏择哥哥?”
“这...”
苏择憨憨的挠了挠头,竟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他心里也认为灵儿和自己在一起不会出什么危险。
见苏择默认,苏灵儿心中欢喜,急忙顺势说道:“那今天咱们去山顶采白兰花好不好?你看山顶上那些白兰花好多呀!“
“去山上...”苏择抿嘴,顺着苏灵儿手指的方向向山顶上一丛丛茂盛的白兰花望去,似乎是在犹豫。
山顶的白兰花确实茂盛,而且很多都没有被采摘完,此时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但是通往山顶的路太过陡峭,一般村里的大人也都要结伴去,现在只有他和苏灵儿两人,苏择一时有些犹豫,不想冒这么险。
见苏择犹豫,苏灵儿不满的嘟了嘟嘴,道:“苏择哥哥,昨天不是说好咱们去山顶采吗?难道你不敢去了?你想赖账呀!”
“不是灵儿你想的那样。”
苏择红着脸,急忙辩解,他觉得苏灵儿误会了他,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
“哼!每次都说好了要去山顶的,可是偏偏走到半路上苏择哥哥就找各种理由不去!”
苏灵儿似乎想起了前几次两人走到半路苏择便找各种理由又回来的事,略带不满的嘟囔着:“苏择哥哥就是个胆小鬼,这次我可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说什么也要去山顶多采些白兰花,你既然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苏灵儿说着竟真的独自背起小药篓迈起脚步,头也不回的向山顶上白兰花开放的更加茂盛的地方走了过去。
“哎?灵儿你别自己去呀!你听我说......”
看着独自走去的苏灵儿,苏择涨红了小垩脸,有委屈,有焦急,只是这些话没有丝毫的分量,慢慢消散在了山峰间。
其实苏择不敢去山顶并不是因为苏灵儿所说的胆小鬼,也不是因为山路陡峭,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往山顶的方向走,他的心却跳的厉害,总觉得每走一步就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只是现在他跟苏灵儿说这些,对方肯定又要说自己找理由了。
再看看独自向山顶走去的苏灵儿,再往前的路本来就难走,对方又是个女孩子,如果真的有个意外,那可怎么办!
苏择越想越焦急,光滑的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丝。
抿了抿嘴,苏择似乎是在做重大的决定,随后一咬牙,匆忙抓紧背后的小药篓向苏灵儿的方向追了过去,他真的不放心苏灵儿独自一人去山顶。
“灵儿,你等等我,咱们一起去!”苏择边呼喊了前方的苏灵儿,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而此时他的心脏却莫名的加快跳动了几分。
还好这次的呼喊没有消散在群峰间,而是传到了苏灵儿的耳朵里,驻足回首,看着匆匆跑来的苏择,苏灵儿的脸上露出了欢喜而激动的笑容,“我就知道苏择哥哥不会丢下灵儿的!苏择哥哥快些,咱们趁中午之前再多采些白兰花!”
“嗯!”
听到苏灵儿的呼喊,苏择知道对方不再误会自己胆小鬼了,心中同样开心,连忙点头追了上去,只是此刻的心却跳的更快了。
越靠近山顶,苏择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就连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他总觉得如果再往前走,自己这颗心脏就会不受控制的跳出胸膛!
“苏择哥哥,你快点呀,马上就到山顶了!”
“哇!苏择哥哥快看呀,那边的白兰花好多呀,这次肯定会大赚一笔的!”
苏灵儿眼冒精光,抬头看着前方山顶上一片片茂盛的白兰花,心中越加的欢喜,丝毫没有发现苏择的异样。
“咦!苏择哥哥,你快看那边!”
苏灵儿似乎又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忍不住回头跑到苏择身前,伸手向山顶那边指了指,激动道:“你快看那朵白兰花!好大呀!”
苏择勉强抬头顺着苏灵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山顶白兰花开放最茂盛的地方,中央竟有一株如同小树般大小含苞欲放的白兰花。
“那是不是花王呀!我好像听父亲说过有花王的,只是听父亲说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花王像长了腿跑了似的不见了。”
苏灵儿边解释着边拉起苏择,“快!苏择哥哥,这次咱们可不能让花王跑了!”
“灵儿...你别走那么快...”
苏择被对方拉扯着,可是心跳却越来越快,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了,尤其是向那朵花王走去的时候,每走一步,他的胸膛有种要炸开的感觉,有种莫名的恐惧,但隐隐中还夹杂着激动和渴望。
他越来越分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
“苏择!灵儿!你们在哪!”
正在这时,山下响起了略带责备的呼喊声,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苏择这边来了。
“糟了!是父亲来了!”听到呼喊声,苏灵儿一阵焦急,今天她可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现在父亲来找她,责怪肯定是少不了的。
“苏择哥哥,父亲来了,咱们怎么办呀!要不要躲起来!”听着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近,苏灵儿满脸焦急的扯了扯旁边的苏择。
只是此时的苏择被焦急的苏灵儿轻轻一扯,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顺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脸色苍白。
“呀!”
看着突然倒下去的苏择,苏灵儿懵了,“苏择哥哥,你怎么了?苏泽哥哥!你怎么了!”
只是任凭苏灵儿大声呼喊,苏择却一动不动,而此时的苏灵儿哪里见过这种事,焦急的眼睛都红了。
“父亲!父亲我在这里,你快来呀!快看苏择哥哥怎么了!”
苏灵儿再也不顾父亲的责怪了,哭喊着向前方走来的父亲招着手,再看看依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苏择,忍不住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