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寺的小庙堂里,两个和尚哀声叹气,连那具金漆斑驳的佛像都暗淡无光了。
乌井面色十分难看:“竟然有这样的事,难道九江官府都不管?”
乌梅叹气道:“官府?他们见了那一群人都吓得磕头求饶,那里还能管我们。”
乌井道:“世风日下,强盗横行——强盗横行啊!”
乌梅的老脸更加悲哀了。
一天前,繁华的噬巫古寺突然来了一群强盗,带头的赫然是长江上的匪帮头子钱奎,他自称九江太平蛟,这个太平蛟不但没有为周边百姓带来太平,而且还盘踞江头打劫过往客商,弄倒官府都没有办法。
可是他一直是在江上横行为什么胆敢跑到了陆地上?在陆地上太平蛟没有打家劫舍,只是霸占了噬巫古寺,难道他想当和尚。
不空蹲在门口低声道:“我看这几天佛祖没在你们噬巫古寺,那个什么太平蛟真是想趁着佛祖不再家混入我和尚庙来。”
乌井骂道:“胡说八道,以我之见,那个太平蛟只是暂住。”
乌梅问道:“师兄你什么意思?”
乌井道:“你想他只是把你们赶出来,但是没有杀你们,是吧?”
乌梅老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他喃喃道:“他要是暂住为什么只是把我们赶出来,我不在寺里谁招待他们?”
乌井沉思道:“这个也是,要不就是那个太平蛟看着你就难受,才把你赶出来,或者他天生讨厌和尚。”
不空不赞同道:“他如果讨厌和尚为什么到寺庙里去,他不会去九江府做客啊,那里有吃有喝还有金钱美女,不知比噬巫古寺那个穷庙好的多啊。”
说到“穷”乌井和乌梅的脸上都亮了起来,乌井道:“我知道那个太平蛟像干什么了,他肯定为了传说中的十八个罗汉金身塑,可是这只是一个传说啊。”
乌梅摇头道:“我在寺中三十年,那里见过什么金身罗汉的塑像,庙里的佛祖金身还是我募捐了十年才重塑的。”
乌井道:“乌梅啊,怎么说你呢,噬巫古寺的金身罗汉不是子虚乌有。”
乌梅大惊道:“难道是真的?”他瞪大了双眼。
乌井沉思道:“我也是听师傅说的,他还说噬巫古寺之所以叫噬巫,是很久以前咱们师祖的师祖的师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降伏了在九江一带的瘟疫,那天就看到天上佛光大显,共有十八道笼罩在噬巫古寺上,噬巫庙里就多了十八个金身罗汉的雕塑。但是后来就不知道金塑到了那里去了。”
乌梅道:“连我们这些弟子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呢,这下古庙完了,我好可怜啊!”
乌井叹息道:“要是我们武功好还能去和那个太平蛟斗一斗,可惜啊。”
乌梅低头自责道:“没想到,先师的遗泽就断送在我的手中了,我好可怜啊。”
不空忽然道:“要是那个奇怪的人没走就好了,他的功夫很厉害啊。”说道这不空还心有余悸。
乌梅问道:“什么奇怪的人?”
乌井说道:“给你说,你也不明白。”
乌梅道:“在来三圣寺的途中,我见到一个穿着僧衣的年青人,向噬巫古庙的方向走去,我心怕他误入古庙,就让他绕道而行,说前面有强盗。那个人只是看了我一眼,继续向那个方向走了,他要是遇到太平蛟的人,就可怜了。”
听到乌梅的话,乌井和不空同时道:“是他。”
乌井道:“师弟啊,我们这就去噬巫古寺,看能不能追上他,如果追得上,噬巫古庙就有救了。”
乌梅颇为怀疑道:“真的吗?”
不空急忙道:“别说了快追吧——”
今天是个好天气,李雁之心情不错,这种好心情他一向很难发现,但是自从大难不死他就有了好心情,当他的手握住黑紫色的天厌刀时,他感到他的攻刀已经突破了第六层达到“聂政无面”的境界。他看着手中的短刀,嘴上显出一丝得意的笑,瞬间短刀消失在他的手中,任何人都不知道它到了那里。
当然除非李雁之想再次出刀。
今天天气不错,所以这杀人的刀应该不用沾染鲜血。可是当他看到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僧人时心中忽然莫名的一阵颤动。
那颤动来自那把天厌刀。
李雁之很奇怪,当他看到一座古庙时,心中的震颤更加强烈了。他目力极好,远远的看到寺庙的匾额“噬巫古庙”,李雁之感到有些耳熟,好像听谁说过。
想不起的东西他一向懒得去想,他目光到处已经发现了十几个神秘的人躲在古庙的死角。他们躲避的非常隐秘,一般人无法察觉,但逃不出李雁之的眼睛。
十几个人,形神戒备在古庙的门口布下了一个看不见的杀网,那股摄人的杀气下任何生物都无法生存。
李雁之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到这座神秘的古庙中看看。
虽然他不想惹麻烦,但是那把短刀似乎感到十分的兴奋,它不停的震动,李雁之一股内力所致刀身渐渐平静,它好像知道主人将带它进入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李雁之身影一闪,已经躲过庙外十几个人布下的杀阵,他隐藏在古庙中那棵巨大的樟树之上,在他面前的密叶中有一个潜伏的身影,那身影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枝叶中站了一个人。
李雁之就那样站着,他没有惊动眼前的这个人,他知道如果一旦制住这个人,庙中由十五个人交织的杀网就会被触动。剩下的十四人将由十四个不同的方向向他袭击,没有人能轻易躲过。
李雁之不愿意杀人,他好像一尊无生命的雕塑,又好像和这棵大樟树浑然一体,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座表面上十分安静的古庙宇。
日上枝头,寺庙内忽然一阵波动,庙门外涌进来一群人,十个青衣大汉,步调一致的抬了一个青色的轿子,轿子中抬得不是一个人,似乎是什么沉重的东西。
轿子停在寺庙空旷的场地,十个青衣大汉迅速离去,他们快速而不杂乱。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庙中已经放了七个一摸一样的轿子,轿子一字排开,不见什么人掀开轿帘,也不见什么人靠近轿子,这情景诡异难测。
李雁之依旧静静的躲藏在茂密的枝叶当中,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的人影,在一个时辰里那个身影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块岩石,李雁之只注意道他手上的利剑闪动了一次,同时其他十四处的人影也都回应了这一举动。
四个时辰过去,随着那身影第四次剑光闪动,黑夜降临了大地。古庙里静得出奇。
当月亮升起的那一刻,古庙中突然又来了两顶轿子,李雁之立刻感到两个轿子中一共坐了三个人。
月光下从轿子中走出两个人影,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风衣中的老人,他用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视了眼前的七顶轿子,一丝诡异的微笑展现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
第二个人身材高大,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好像有两个头颅,李雁之心中奇怪:第三个人呢?很快他发现所谓的第三个人正趴在那人的肩上,他虽然身材矮小,但身上散发的气息更胜那个身材高大的人,两人的气息一阴一阳交织在一起和谐而统一。
高大的人低声道:“万事俱备,什么时候开始?”
黑衣老人道:“等到月上柳梢头,”他看了一眼天空的月亮,眼中露出一阵凄迷的云雾。
高大的人道:“现在要布置吗?”
黑衣老人点了点头。
高大的人一挥手院中突然出现几十个青衣大汉,他们四人一组迅速冲向七顶轿子。
老人和高大的人泰然自若的坐在大殿门前。
李雁之凝神观看,只见二十八个青衣大汉分别从七座轿子里捧出二十八个酒坛,酒坛很大青衣人双手环抱方能力举。
二十八个青衣人分成四组每组七人在古庙偌大的院子里排开,李雁之立刻意识到他们完全是按照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将二十八个大酒坛排好。
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中间北极星位置赫然是寺院中间的那锈迹斑斑一人多高的香火鼎炉。
看着古庙中的阵势李雁之一阵恶寒,忧郁悲哀的目光中似乎看出那是一座十分可怕的大阵,到底这些人在这噬巫古庙中有什么企图?
不容李雁之多想,坐在门前的老人已经站起身来,他望了望空中的圆月双手举过头顶,中念念有词然后郑重的道:“时辰已到。”
老人话音刚落,院中的二十八个青衣人整齐划一的退出院子,那个高大的人也走进庙中的大殿,他面色凝重低声道:“薛老,一切都看你的了。”
黑衣老人面色更加郑重,他缓步走到哪一人多高的鼎炉旁边,正是北极星旁四辅的位置。黑衣老人口中大喝一声:“星宿之利,阵法无边。”
只见他双袖舞动犹如枯枝一般的双手在月光下仿佛干尸的利爪。他不断的打出不同的手势,每个手势都幻化出一团蓝色的火球,火球好似地狱的幽冥发出短暂的嘶鸣迅速撞向鼎炉。
高高的鼎炉每吸收一个蓝色火球就震颤出一圈蓝色的圆形光幕。当黑衣老人第二十八个火球撞入鼎炉时,鼎炉突然发出一阵钟磬的响鸣。
响鸣如天外禅音又如灵山上佛祖的威严佛吼,禅音十八道,激荡天地间。鼎炉中突然爆发出十八道金色的光芒,他们围绕鼎炉织成一片光网,好似佛祖的大光明云降临人间。
黑衣老人低吼一声身形暴涨,他黑衣漂浮仿佛地狱的修罗,手上连续挥出二十八道青光直冲天际。青光飞向天空掩盖了月亮的光华,整个古庙笼罩在一片清粼粼的光幕之中。唯有鼎炉周围金光四射日曜生辉。
李雁之突然震颤了一下,天厌刀好像遇到了他的故人,在紫色的轰鸣中直欲飞出。
这轰鸣惊动了李雁之身前的那个隐蔽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