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府的月色是美丽的,这里空气新鲜,府河和南河的水雾在整座城池上空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月光如水般在雾气中幻化出动人的轻柔美丽。
可是此时的CD城内似乎乱成了一片,昔日热闹到子时的酒垆早已经关门,盛装锦绣的酒家女收起一坛坛的剑南烧酒,落寞的放下门档,望着街上往来匆匆的士兵卫士,不禁皱眉叹道:“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她看到一位脸熟的酒客士兵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兵大哥,出什么事了,这么早就要宵禁呀——”
那士兵转头一张刀疤脸看着眼前的酒家女笑道:“原来是小桃红啊,要不是有事我今晚会在你这里喝上几杯,呵呵”他虽然说有事还是来到酒垆上。
小桃红忙斟满一大碗酒递上问道:“好像你们剑南府的士兵都到了街上,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那刀疤士兵低声道:“告诉你别乱说,今天在散花楼,鲜于剑南被几个狂徒给杀了——”
小桃红惊道:“是那个剑南二少爷?谁会这么大胆?”
“不要多问,这半天可累死我们弟兄了,想哪贼人肯定逃离了CD府,鲜于大人却要在城里折腾。”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酒灌入肚中道:“小桃红的剑南烧就是够味,我要走了——”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把森然冰冷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面前的小桃红还没有惊叫出来就倒在了地上,那士兵惊恐中被推dao酒垆里,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到一男一女,脖子上的利剑,似乎随时都要将他半斤八两的脑袋给切下来,虽然他见过很多世面但是面对面前两人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禁噗通跪倒颤声道:“两位爷爷,哦还有奶奶,小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不要杀我啊——”
那男子忧郁的目光紧缩,淡淡道:“你知道剑南节度使府?”他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在刀疤士兵的耳中就好像地狱索命的呼唤。
刀疤士兵痛苦流涕道:“爷爷,小子是节度使府的小吏,可没做过残害百姓的事。”
“问你知道不知道节度使府?”那女子冷声道,她手上的剑光流转,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气。
“知道知道——”刀疤士兵面如死灰。
“那鲜于仲通可在府中?”男子问道,“老实说,小心你的性命。”
“两位爷爷奶奶,那鲜于仲通就在节度使府,小子不敢欺瞒两位。”
男子冷声道:“带我们过去”
刀疤士兵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就带你们过去。”
“只要你合作,自然不会杀你”女子收回长剑,剑光闪出房中的一座石台应声裂为两半,刀疤士兵浑身哆嗦,听那女子道:“若敢耍花招,你的脑袋就如此台。”
刀疤士兵冷汗直冒颤声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很快就能到那里,保证不会出问题。”
酒垆中的烛光瞬间熄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那两人正是李雁之和飘渺孤鸿,两人趁着月色轻松潜入城中,李雁之推测既然血洗峨眉的两人为鲜于仲通卖命,想剑南节度使和朝堂宗肯定是一丘之貉。
当他们顺利来到城中李雁之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鲜于仲通在那里,于是就制住了倒霉的刀疤士兵。
那刀疤士兵果然十分合作,不一会就将两人带到一座宏伟的建筑旁边,高达一丈的石墙森然耸立,刀疤士兵小声道:“这里就是节度使府,鲜于仲通应该在府中的最高建筑,那里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不过据我所知府中高手如云,危险的很。”
李雁之微微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他右手轻挥,刀疤士兵闷声倒在墙角的草木中,然后他看着飘渺孤鸿道:“里面肯定很危险,一切小心行事。”
飘渺孤鸿微笑道:“只要和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幽幽的眼眸看着李雁之,心中充满自信。
李雁之淡淡笑了,两人飞身越过高墙,潜迹隐形在府中高大的树木之中,李雁之侧耳倾听果然听到整座府中潜藏着几十个武林高手,眉头皱起低声道:“此处的高手很多,我们且不可暴漏行藏。”他放眼望去果然见到众多建筑中高耸一座小楼,楼层上隐约闪现着点点烛光。
李雁之两人闪电般在夜色阴影中迂回到小楼之下,一路上度过了十几个暗哨,索性并没有被人发现,李雁之紧靠在墙壁上听到小楼中响起阵阵脚步之声,便决定从二楼进入。
这时月亮躲进云层中,整个府邸顿时暗了下来,李雁之拉住飘渺孤鸿的手,跃到二楼房檐,轻推小窗翻身而入。
当李雁之和飘渺孤鸿稳稳落在二楼中时,突然昏暗的房中亮起一盏诡异的烛火,房梁上悬着一张锦绣帷帐,上书四个大字“请君入瓮”。
李雁之心头大震,知道中了埋伏,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房中散出一阵紫色的毒雾,与此同时万道羽箭从四面破窗射来发出紧密的咄咄之声。
飘渺孤鸿舞动长剑,剑光如电将无数的箭羽挡在两人身外三尺,李雁之右手刀光暴击飞出,房中的烛火顿时熄灭,他运起天地真元将周围的紫色毒雾迫开,将飘渺孤鸿笼罩在淡淡的五彩光华中。
“冲出去”李雁之大喝一声左手护住飘渺孤鸿,右手刀光向前劈出,半座楼层轰然倒塌迸碎,两人冲天而起,好似飞到月亮之上,脚下的万支闪着紫芒的箭羽呼啸而过。
飘渺孤鸿掣动长剑,一招“百气寒霜”化作漫天的冰冷剑气撕裂天地般俯冲而下,李雁之刀光闪动护住两人,随着剑光冲向黑暗中的无数黑影杀手。
黑影杀手训练有素,齐刷刷的倒退十几丈,两侧的黑影同时抛洒出遮天闭月的紫色毒雾,剑气寒霜在毒雾中爆裂开来,激荡起巨大的雾气波浪。
李雁之眉头紧皱,刀光激射地面,两人借着那一刀的反推之力,在空中翻滚,再次落在摇摇欲坠的楼阁之上,冷声道:“我们被困住了”
“他们太可恶,想利用箭羽毒雾把我们困死,”飘渺孤鸿愤然道。
“这里本就是一处天罗地网,我太大意了”
两人并肩站在露天的小楼,看着脚下黑压压的人影迅速将小楼围得密不透风,一时毒气毒箭再次袭来。
那是一种诡异的美丽,巨大的紫色毒雾在空中蒸腾缭绕,无数流星般的羽箭呼啸纷飞,天地间酝酿着地狱的色彩。
飘渺孤鸿的剑影,李雁之的五彩真气在毒雾中不时的爆起冲天的光芒,那光芒似乎要将天上的月亮给遮住,那气势是迂回浩荡在宇宙的生命奇迹。
楼下数以百计的黑影杀手都似乎惊呆于两人的冲天气势,毒气和羽箭突然停止,整座小楼就像一只巨大的刺猬,而刺猬之上月光之下,两人好似天神下凡,笼罩在一片五彩光雾之中。
飘渺孤鸿紧紧抱住李雁之的臂膀,娇喘吁吁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支持不了多久,你不要管我奋力出去才是。”
“这是什么话,要死就死在一块吧”李雁之沉声道:“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飘渺孤鸿心中一阵荡漾,深情的看着李雁之。
这时楼下的黑影杀手敞开一条缝隙,就见四五个人围着一个身高体胖的锦服华丽的老人缓缓走到楼前。
只见那老人五十多岁,面色红润,一张肥油满面的脸上闪着一双精锐的小眼睛,他山羊胡须轻轻飘动道:“你们果然来了,吴甘露你小子说的就是他们?”他声音尖细难听,夹杂着市井商人的尖酸刻薄。
他身后站着目光凄迷的吴甘露喃喃道:“是他们,”
老者小眼微睁道:“嘿嘿,杀我爱子闯我府邸,今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过老夫倒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的胆量。”
他旁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一震手中的浑铁长矛冷声道:“父亲,这两人杀人闯府,应该千刀万剐,不管什么人杀了便是。”
“无忌,你太冲动,以后要想几位前辈多多学习,”他不慌不忙扫视身边的一行人淡淡道:“几位今日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还要老夫多说吗?不过最好留他们一口气,嘿嘿——”
他狡猾的眼睛微微闪动,身边的四道黑影同时大喝闪电般飞向屋顶,正在此时李雁之将飘渺孤鸿拦在身后手上的刀光匹练般劈出,这一刀并不是击向四道黑影而是闪电般冲向华服老者。
老者面色微变,身形倒退两步,那道刀光突然停滞在他身前五尺之外,刀光碎裂迸射出无数彩光,一名蒙面的男子长身玉立在老者身前,手上轻闪一道剑影,剑影一闪即逝,就好像他本来就没有出剑一般。
老者冷笑道:“好剑法,玉面剑心似乎要比老爷子的剑法还要出众啊,嘿嘿”
男子双眼中闪着云翳般的华彩,经盯着楼阁上激烈的刀光剑影。
李雁之一刀不中,瞬间四道身影夹杂着两道剑气,两道掌力铺天盖地般袭来,飘渺孤鸿剑如寒冰在两人身前布下寒冰真气,李雁之的刀光再起。
寒冰剑气在两道剑光的冲击下似乎摇摇欲坠,而李雁之的刀光划出将那两道掌力生生击得烟消云散,他大喝一声刀光上下翻飞和四人缠斗在一起,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而飘渺孤鸿剑气纷飞冷不防的刺出几剑,完全弥补了李雁之勇往直前的致命漏洞。
一刀一剑配合的天衣无缝。
老者眉头紧皱,冷声道:“朴风、白龙、惠德和吴甘露四人都无法打败这两个人,看来要请玉面剑心你出手了。”
男子显然就是玉面剑心,只听他朗朗笑起道:“此时还不是时候,鲜于大人不要着急。”他自信的脸上闪着神秘的笑容。
房顶的李雁之心中豪气大起,左手剑气将惠德和尚的红色掌力破出三丈开外,右手刀光直击向吴甘露如水如雾的缥缈掌风,那吴甘露身形速转暗中传出一句道:“两位从楼后逃走,那里防御最弱,”只听他大喝一声身形倒飞堪堪挡住了朴风和白龙道长的剑气。
朴风白龙突然收剑,再击,在这电光石火间李雁之猛然劈出一刀拉住飘渺孤鸿飞速向楼后掠去,飘渺孤鸿的剑气纷飞在楼后的紫色毒雾中划开一道狭长的道路。
李雁之左手剑气,右手刀光,疯狂的杀入一群手持弓箭的黑影杀手,顿时惨叫声连连,血影横飞,而其他三面的黑影射手怕伤到朴风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突破后方的重围。
楼前的老者怒道:“一群废物——”他话音未落却看不到了玉面剑客的身影,冷哼道:“什么东西,该出手时不出手,看你如何收拾?”
身后的无忌掣动浑铁长矛高叫一声“快追——”
无数的黑影潮水般涌向后花园,月色下一片喊杀之声。
李雁之和飘渺孤鸿奋力杀出重围,真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当两人疾飞出巨大的府邸时,穿入一片茂密的树林。
飘渺孤鸿长剑抖动在树林中开路,李雁之紧贴在她身后密切注意身后的动静,而高大的石墙之后喊杀声震天,无数的箭羽越过高墙闪着紫色的寒芒咄咄的射入树林,整个树林中弥漫着巨大的紫色雾气。
两人不敢停留奋力向前跃去,突然前方一片光亮,竟是一处巨大的广场,一阵刺鼻的牛马腥臊味道刺人鼻口。
两人慌不择路竟然逃到了CD府的骡马市场,这是一处方圆三里的巨大市场,虽然是夜间但是依然笼罩着浓烈的市场气息,无数的矮棚马圈中闪着忽明忽灭的烛光。
李雁之心头一喜飞速扑向最近的马圈,他刀光飞出,群马受惊,呼啸嘶鸣响彻整个骡马市场,一时人声马叫乱作一团,从节度使府追出的黑影杀手顿时闯入混乱的市场,瞬时箭羽惨纷飞,人马惨嚎惊天动地。
飘渺孤鸿暗喜道:“大哥真有办法,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节度使府——”
骡马市混乱的如同人间地狱,而节度使府却恢复了诡异的静谧。华服老者坐在一间豪华的书房看着面前的儿子鲜于无忌道:“我鲜于仲通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成为宗主眼中的红人。”此人正是鲜于仲通,朝堂宗的三大超然人物之一。
鲜于无忌是他的大儿子,从小好武成性,可惜资质愚钝难以登堂入室,他最怕眼前这个威严的老人,喃喃道:“孩儿不知”
鲜于仲通突然痛心的道:“你个不中用的逆子,如今你那沾花惹草的草包弟弟已经死了,你让我如何将鲜于家的事情交给你,太令我失望了。”
鲜于无忌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鲜于仲通看着儿子的样子肥胖的脸渐渐平静下来,他站起身拍着无忌的肩头道:“武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最重要的是用你的脑子,你回去好好想想。”
鲜于无忌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书房,此刻如蒙大赦,躬身后退,当他打开房门时却吃惊的倒退回来。鲜于仲通怒道:“怎么又回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吃惊的张开大嘴,冷汗从胖胖的脸上流下。
李雁之右手扬起将鲜于无忌击昏在地,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老者道:“没有想到吧,不过我不是来杀你的——”
鲜于仲通不愧是剑南第一号人物,立刻冷静下来稳稳的坐在巨大的太师椅上,问道:“阁下去而复返,所为何事?”他似乎在和一位熟人聊天一般。
李雁之微微笑道:“第一,你儿子不是我杀的,第二,我想知道杨国忠和陈希烈的下落,第三,你们要如何对付青城山?”他声音朗朗气势沛然。
鲜于仲通皱眉道:“第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被谁杀死并不重要,第二杨国忠和陈希烈已经不在剑南,而是回到了京城,第三,我不会出手对付青城山。”他有条有理的回答,丝毫不惧怕眼前的年轻人。
李雁之呵呵笑道:“很好,你不会出手,谁会出手?”
鲜于仲通索性闭上了嘴巴,许久道:“你是聪明人,朝堂宗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李雁之眉头皱起突然想到那个可怕的孙剑飞,这时只听房外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飘渺孤鸿红色的身影飘然飞到书房内,原来她一直在外面守候。
随着她的身影,书房门口赫然站着那位身材高挑的玉面剑心,虽然白色的蒙面遮住了他半个脸,依然可以看出他硬朗的脸部轮廓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玉面剑心的突然出现,让鲜于仲通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虽然他十分看不惯这个桀骜不训的年轻人,但是对他的剑术还是十分相信的。
李雁之冷声道:“你的剑法很厉害”
“当然,我对自己的剑一向很自信,你可以问这位姑娘”玉面剑心看着飘渺孤鸿,眼中飘出复杂的神情。
飘渺孤鸿怒道:“狂徒,要不想老贼死就赶快让开。”在庭院外和玉面剑心的交手,让她稳定的剑心出现一丝的震荡,她无法形容那惊天的一剑,那是天外飞仙般的剑术。
李雁之眉头皱起道:“我相信我的刀法”
“你们可以安然离去,当然要保证鲜于大人安然无恙”
“话已经说完,我们自然要走”
“请——”玉面剑心竟然闪身一边让开了房门。
李雁之微微笑起:“谢谢——”他拉起飘渺孤鸿的玉手,就那样施施然走出书房之外,月空中闪过两道人影,节度使府立刻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想到还有让玉面剑心害怕的人——”鲜于仲通冷声道。
“嘿嘿,不是我害怕,而是大人害怕。”
“你为什么放他们走”
“只要他们想走,我想整个府中也没有人能拦住他们”
“你是玉面剑心,你都不能?”鲜于仲通似乎十分愤怒。
玉面剑心看着无尽的夜空喃喃道:“当然,我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