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之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目瞪口呆。
他无法相信那幸福的一刻竟然只是一场梦而已,他后悔不应该睡去,泪水滴在坚硬的岩石上碎成无数的小水雾。
他双手抱头,悔恨交加,口中嘶哑道:“为什么只是梦,你又在哪里?”他看着空荡荡的石洞,愤然跃出。
眼前突然一亮,然后他就看到了道士面无人色奄奄一息,在溪水边躺了七八个人赫然是一萍七人和杨志。
李雁之扶起那个道士,左手用力输入一道内力,道士张氲悠然醒来虚弱道:“没想到你竟然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雁之急切的问道。
张氲眼中透出一股恐惧:“太可怕了,那个女孩太可怕了——”
李雁之心中大急问道:“快说,发生什么事了。”他一阵摇晃,张氲竟然再次晕倒过去。
“你问哪个老道士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杨志吃力的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内伤。
李雁之一个起跃落到他的身边即刻给他输入一道真气,杨志苦笑道:“谢了,”李雁之道:“不用,告诉我,子靖她人呢?”
杨志缓缓道:“走了,刚才一个吐蕃人和薛戮还有东林寺的无无名布下了一个血魔大震,想擒获南宫,可信被南宫打伤,那惊天一击不仅摧毁了血魔大震而且还将我们震伤,只是可笑那三个人啊”他喘了几口大气道:“可笑他们三个人非但没有抓住南宫,倒是被南宫擒获,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雁之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确定南宫子靖安然无事,心就放下了大半,继续问道:“她去那里了?”
杨志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陈公已经跟了下去,此时已经过了半天。”
李雁之沉闷不语,突然道:“你知道她恢复了吗?”
杨志缓缓道:“恐怕她已经成魔了,至于恢复没有恢复我就不知道了。”
李雁之看问不出什么头绪,就转身看一萍他们,发现他们只是昏倒并无大碍,他运起真气将一萍救醒,眼中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因为她看到了一萍那双灵动的双眼,她看着李雁之惊喜道:“李大哥,咦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手触动了旁边的青云剑惊道:“青云剑,对了我哥哥呢?他受了伤——”
李雁之温柔道:“他没事,先救好你的师兄们。”其实他心里很高兴,至少可以判断南宫子靖没有控制他们,也许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任飞几人悠然醒来,看到李雁之面漏凶光,李雁之也皱着眉头看他,冯疯子就是死在他的剑下,虽然那不怨他,可是也不能怨南宫子靖,冯疯子死的却是有点冤。
杨志扶起奄奄一息的张氲老道,对李雁之道:“道长受伤不轻,我们先下山了。”李雁之点头道:“也好,后会有期!”
一萍拉着李雁之道:“李大哥你和我们一块回豫章剑派吧,我想哥哥一定还在那里。”
李雁之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你们保重吧,不过你最好将青云剑交给你哥哥,它很重要。”
一萍点头答应,说:“你真的不去豫章剑派吗?”
李雁之笑着摇头,他看向此处的丛山峻岭,清溪流泉,轻轻叹息一声,心道:“难道那真的是一场梦,可是我分明感到了那一声叹息——”
洪州城依然繁华,但是滕王阁突然遭到破坏成了洪州的大事,百花楼上的食客们议论纷纷,李雁之饮了一口酒眉头紧皱,他虽然说不会回洪州,但是在山中找了两日没有任何南宫子靖的踪迹,第三天他就回到了洪州城。
他百无聊赖的听着食客们的谈论,其中一人道:“我说肯定是有人找滕王阁的晦气,听说他们的阁主都失踪了。”
另一人道:“这下豫章剑派看来是完了,四个管事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一群年轻弟子能有什么用啊。”
又一人道:“这倒不见得,听说一业心大侠要统归豫章剑派,即日就要举行主事大会,并广邀江湖群雄齐集天宁观。”
先头一人道:“没错听说南禅宗的人都来到洪州了,鼎鼎大名的道一禅师现在就在开元寺。”
其他人纷纷道:“道一大师一定会开坛说法,真是我洪州百姓的福气啊——”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怒斥:“什么道一大师还不是浪得虚名。”话音未落楼梯口处赫然屹立一个“高”僧,说他高其实是指身高,此人身高九尺有余,面目狰狞可怕,一道醒目的刀疤从眉心延伸到左腮,左眼似乎被劈成两半,黑色的眼芒散发出犀利的杀气。
一时整个楼上的食客都被他的气势所迫,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那和尚怒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大和尚倒要听听南方的这群恶僧有什么厉害。”他声如轰雷,口口声声说别人是恶和尚,倒是忘了自己的凶恶。
大和尚身后,走出一个年轻的劲装青年,他拍拍和尚的肩头道:“大颠莫要吓到人了——”那青年高眉深目,一副胡人之相,偏偏有一双黑色深邃的眼睛。
李雁之眉头皱起,“革月上雨,刀疤人——”
大颠扫视众人怒气冲冲,突然他就看到了李雁之,大叫道:“好小子,再来和大和尚打上一架”说完就要冲向李雁之,当初在大船之上,李雁之用两招剑式便使他口吐鲜血。
革月上雨快步挡到大颠身前呵呵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李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李雁之淡淡笑道:“原来是革月兄,幸会——”
革月上雨坐在他的对面,大颠怒冲冲的在旁边坐了,口中嘟囔道:“那日在船上,俺大和尚可不服气,有种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李雁之笑而不答,革月上雨笑道:“李兄弟莫要见怪,这是我大颠兄弟,是北禅宗的大师,只是噬武成性脾气火爆,李兄弟不要在意。”
李雁之淡淡道:“大颠师傅掌力惊人,我自叹不如,不过刚才大师说道一徒有虚名就有些不妥了。”
大颠本来火气就大,顿时怒道:“怎么不妥,他南禅宗分明妖言惑众,曲解佛意,要我遇见非得打个稀烂——”
革月上雨皱眉道:“大颠不要乱说,今天遇到李兄弟实在是一大快事,今日我做东大家好好喝上几杯如何?”他望向李雁之微微一笑。
李雁之虽然苦闷但是依然点头道:“革月兄说了算。”
革月上雨也不管大颠的意见,就要了一坛老酒,三人饮了几杯淡淡问道:“南宫姑娘怎么没有和李兄弟在一起?”
李雁之眉头皱起,目光黯淡沉声道:“我正在找她,不知道她在何处?”
革月上雨何等聪明,感到自己问的唐突,喃喃道:“来来喝酒,有缘自能相逢,李兄弟不必苦恼”他话题一转道:“李兄弟可知道豫章剑派出了大事?”
李雁之点头道:“也是刚听说。”他不想过多的想起滕王阁的事,只是应付道:“听说一业心要统归豫章剑派。”
革月上雨唏嘘道:“一业心天纵奇才,虽然遭此伤残还能力屠虬龙实在是实力非凡啊。”
李雁之点头,问道:“革月兄此来洪城莫非是一业心的邀请?”
革月上雨笑道:“哪里呀,还不是我这大颠兄弟非要领教南禅老和尚的佛法,这才来到洪城,不日我们就到开元寺拜会。”他神情自然看着大颠道:“我说大颠兄弟,倒时千万不可发狂捣乱。”
大颠道:“我不让你来,你非来吧,现在又聒噪烦人。”
革月上雨摇头和李雁之对视苦笑道:“实在让李兄弟笑话了。”
李雁之看着他,淡淡笑道:“南顿北渐历来众说纷纭,不过大家都是佛门中人,何苦斗来斗去?”
大颠道:“我大颠可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是南禅这些老和尚欺人太甚,且不说神会那个老秃驴,在我北宗的地盘召开什么无遮大会,就说道一这帮和尚愣说他们是正宗这,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时激动手中的酒杯碎成碎片。
李雁之皱眉不语,抬头看到几个缁衣大袖的和尚鱼贯而入,奇怪道:“那里来了如此多的和尚?”
大颠回头也是一愣,只见一共五个长袖大袍的僧人,坐在一起,其中一人披着大红的福田袈裟,笑眯眯的看着大颠双手合十道:“这位大师刚才所言甚是,老僧从两湖来到洪州领教了所谓南禅宗的许多大师,也不过如此啊。”
那僧人相貌奇特,好像泥塑的弥勒佛现身一般,肥胖的脸上闪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大颠可谓爱憎分明听他口气是看不惯南禅宗,心中十分高兴立起身来笑道:“大师想必是佛陀转世,法眼无边,一下就看出了南禅的虚伪面目啊,不知大师在何处传法?”
那胖和尚笑道:“呵呵,贫僧在南诏大理无为寺,法号玄叶。”
大颠突然止住了笑容皱眉瞪眼道:“你们是啊吒力异教的,边荒蛮僧也敢在我中土招摇?”
玄叶依然笑眯眯的道:“此言差矣,佛教本是天竺传来,难道那些天竺番僧能来的中土开宗立派,我阿吒力教门就不能来了?”
大颠满脸通红道:“那不一样,你们怎么能和佛祖相提并论?”
玄叶笑道:“我们也是佛教徒,佛教徒众都是一样,只是要看谁的佛法才是真正的佛法。”
大颠突然笑道:“原来你们是来中土踢场子的,呵呵,今天碰到我大颠就要领教你们的高深佛法。”他浑身劲气勃发,整个酒楼摇摇一阵。
革月上雨面色大变,一把拉住大颠,手上暗运内力硬生生将大颠的内息逼回,嗔道:“大颠不可惹事——”他一声高喝,震耳欲聋,楼上的食客们皆都头晕眼花,急忙翻滚下楼,一时哀号不断。
瞬间一座热闹的酒楼只剩下,李雁之三人和五个面面相觑的和尚。
大颠怒气冲冲的坐在凳子上,兀自喝酒,革月上雨则向五个和尚拱手道:“几位大师海涵,我这兄弟火爆脾气,实在是对不住了。”
玄叶笑道:“可惜我佛的慈悲在这中土都毁在了你们中土这帮人身上了。”他看着浑身颤动的大颠道:“这位大师如果有兴趣,我们到开元寺论上一论,南禅宗不怎么样我看北宗也不过如此啊!”
他竟然站起身来带着四个和尚轻飘飘下楼扬长而去。
大颠恨得一掌将身边的椅子拍的粉碎,厉声道:“蛮僧实在无礼——”
李雁之漠然的看着这出闹剧,心中索然无味,但是隐隐为开元寺的道一担心,起身道:“革月兄,我不胜酒量也就告辞了。”
革月上雨笑道:“李兄弟,我知道你想先一步到开元寺,不如我们同行如何?”他深邃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李雁之的想法。
李雁之不以为然笑道:“革月兄看出小弟的心思,实在佩服,只是大颠兄此去可能不妥呀。”
大颠嘿嘿笑道:“有什么不妥,就让南禅宗的老和尚和那个蛮僧斗上一斗,我大和尚一起将他们收拾了。”
李雁之皱眉苦笑道:“大师好深的心机,不过那几个番僧又是什么来历?”
革月上雨摆手请李雁之就坐淡淡道:“至于这个阿吒力教其实是南诏的佛教徒,历来被中土佛教所不齿,说他们非佛非道,实是异教邪说而已。”
李雁之皱眉道:“没想到佛教既然如此复杂,实在令人不解啊。”
大颠道:“什么复杂,把那些异教邪说统统打得稀烂,全都灭度了不就完了——”
李雁之饮了一杯酒,看着街上如潮的行人,目光猛缩,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滕王阁掉到赣江中的无无名,那无无名紧跟在玄叶等人的身后渐渐远去。
李雁之道:“革月兄我有急事,先行一步,”他也不管革月上雨和大颠惊愕的目光,身影一闪从酒楼的窗外飞出,街道上空就像飘过一道灰影。
革月上雨看着窗外的人流哪里还有李雁之的身影?不禁眉头皱起淡淡道:“此人也许是我们今后最强大的对手。”
大颠一改刚才的冲动模样,阴测测的道:“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革月上雨淡淡的笑了。
李雁之心念电转,想到杨志说过,无无名三人被南宫子靖擒获,如今无无名在洪州城出现,难道她也在这里?
他在屋檐之上飞速穿行,却看不到无无名的影子,只见玄叶五人穿街过巷在一座宏伟的寺院外停住。
寺院上宽大的匾额赫然写着“开元寺”三个金色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