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荆州古道,送别亭。二月,乙亥,阳光明媚。好天气是送别的时候,却是和尚给道士送别。
和尚刚吟唱玩那首诗,道士忙抚掌道:“马大师虽是出家人倒也无法参透人世间的离别之苦啊!”
和尚双手合十道:“人世的八苦之一就是爱别离,果然让人黯然销魂,我虽是出家人讲究的是平常心,平常心是什么?就是非平常心。”
道士灿然一笑:“和尚又来机锋,我看你莫如随了小道,一起效鲲鹏抟扶摇而上九天来的逍遥自在。”
和尚唤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要普渡众生,岂能落了下乘?”
道士连忙摇手道:“又来了,我不和你争嘴,不过太白先生的那句: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不是说的离了俗世而长风万里吗?”他嘴上说不争,还是将了和尚一军。
和尚清啜了一口素酒悠悠道:“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两人相视大笑。
“好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疯子指定随了大师去了!”话音刚落只见一人飘落到山坡上的送别亭另一人却远远的站在山坡上。
和尚还罢,道士却是霍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那人领口,笑道:“哈哈,冯疯子,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倒送上门来了。”
那冯疯子却是一脸无辜,他拍了拍道士的手,生怕老道弄脏了他的破棉袄,嘻嘻笑道:“无根老道,不就是借了你几斤无根之水吗,干吗发那么大的火。”
他这一说道士却是不好意思了。
和尚道:“冯疯子,你也知道,老道把他的无根水可是看的比命还重要啊。”
冯疯子道:“有借就有还,害怕我老疯子还不起?”
道士虽是放了手,却像看贼似地看着他,好像老疯子在说天外奇谈。
冯疯子白了两人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壶酒,打开酒壶在鼻尖一嗅,好像是无尽的享受。只见他好像被割了一块肉似地,分别给和尚道士倒了两杯。
冯疯子痛苦的道:“我这佳酿可是万里挑一的好酒,给你们尝尝。”
道士像看鬼一样看着冯疯子,冯疯子道:“看什么看,快喝呀,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酒啊.”
和尚倒是不见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脸放红光大叹:“好酒啊,这里面不仅有无根之水,好像还有百花酿,还有——”
冯疯子眼睛一白叹道:“亏你还是得道高僧,你喝这犹如牛嚼牡丹,还品个屁呀,哎呀可惜了我的好酒。”他一边大叹,一边痛心疾首。
和尚淡淡一笑道:“你到说说这里面还有什么?”
冯疯子见有人捧场,不仅心情大好:“告诉你也无妨,这里面还有少林的培元丹,九华山公孙剑派的剑虫,龙虎山庄的醉生梦死,洪崖的阴阳之水,来自天竺的瑜伽修行丹还有——”
他还没说完,那道士已经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叹好酒。
冯疯子正说的津津有味,不妨叫道士吓了一跳,嘿嘿笑道:“无根老道,咱们的债算清了吧。”
无根楞道:“胡说,我几斤无根之水也得换一壶吧,怎么是一杯?”
冯疯子道:“其实是两杯,另一杯给道一和尚了。”
和尚大笑道:“哈哈,我道一算是借了无根老道的福气啦,谢谢呀!”
无根知道被冯疯子摆了一道,就要伸手去夺,他运指如风,眼看就探到冯疯子的怀里,冯疯子一声大喝:“哎呀,老道抢东西啊!”身形一挪已然飘出亭外,老道冷哼一声:“今天就便宜你个老疯子。”
冯疯子嘻嘻笑道:“两位如果要这壶酒,也可以,只不过要帮我这位兄弟一把。”
无根看了看亭外远处的年青人问道:“这位是?”
自从来到亭外山坡,那年青人不说一句话,立在山坡上纹丝不动,好像这世间的事都不和他相干。
冯疯子道:“他是我老冯家的人,叫李雁之。”
无根笑道:“既然是你冯家堡的人为什么姓李?据我所知老冯家从来不收外姓人。”
这两人正是李雁之和老疯子,自从临潼别墅之后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冯疯子脸一绷道:“我们家的事你不用管,你们只要答应帮我兄弟一把,这壶酒就是你们的。”他从怀中掏出酒壶在眼前晃了晃。
道一和尚远看那李雁之,面色苍白彷佛受了不轻的内伤,便问道:“这位李施主是否受了伤?”
无根侧目一观道:“这就奇怪了,以你老疯子和这位兄弟的身手,谁又能伤的他?”
冯疯子长叹一声道:“还能有谁,是他自己。”他边说边踱到亭子里分别又为和尚道士倒了两杯酒,自己抬头喝了一口叹道:“何苦来哉!”
无根笑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道:“难道是走火入魔?”
冯疯子道:“我这兄弟可是不世出的练武奇才,你们肯定知道我冯家的攻刀?”
道一大惊道:“冯无敌的攻刀七式?”
无根也吃惊道:“难道他练成了?”
冯疯子嘻嘻笑道:“我冯家近百年来没落江湖,就是因为没有人能练成攻刀。”
无根叹道:“十年前我见过令兄,见他武功卓绝可也只是练到第四重。”
冯疯子叹道:“不错我大哥练了三十年才到第四重,后来突破第五重时走火而逝。”
无根不仅一阵唏嘘:“没想到令兄英年早逝是如此缘故。”
道一突然道:“冯兄是让我们为他疗伤?”
冯疯子道:“不瞒二位,两位是当今武林宗师,我这兄弟虽是练武奇才可惜性情忧郁,寡寡不欢,如今虽是练到第四重,我怕他迟早走火。”
无根道:“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道一也是摇头直叹!
冯疯子突然低声道:“老疯子也是没办法,如今他伤势未好是不能动武的,可惜我们今天非动手不可,只想请两位运用无上大法打通他郁结的奇经八脉,老疯子自然有法子。”
无根越听越奇怪,想着老疯子真的疯了不成,说话颠三倒四。问道:“既然是打通奇经八脉,为什么还要动手?”
冯疯子轻声道:“我这位兄弟性情孤傲的很,别说别人就算我也不能给他疗伤,况且他强忍内伤还要去救人,我正无计可施偶遇两位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无根道:“哦,去救什么人。”
冯疯子一拉脸道:“这个也不管你们的事,我老疯子就问一句救是不救?”
无根笑道:“救人可以,不过我要十斤你的好酒,老和尚也要十斤。”
冯疯子大骂道:“你干脆要了我的老命吧,”
无根和道义相视一笑,悠悠然喝起酒来,不看冯疯子一眼。
冯疯子怒道:“好好,十斤就十斤。”
无根道:“是二十斤。”
冯疯子十分痛苦的点头。
这时无根长身而起一拳打在冯疯子的脸上,冯疯子被击飞出亭,道一先是一愣,随即冲出亭外飞起一脚只把冯疯子又摔了个嘴啃泥。
冯疯子大骂:“两个杀千刀的,翻脸不认人我给你们拼了。”
他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道义的一招金刚掌,却又被无根的道袍拂在脸上。冯疯子骂道:“臭道士出手真很啊。”
他一提气飞跃向李雁之高叫:“何苦来哉,老兄救命啊,和尚道士杀人啦!”
李雁之见情况突变,冯疯子被人打了个鼻青脸肿,二话不说已经冲了过来,冯疯子一把抱住李雁之,口中直呼:“死秃驴,臭道士杀人啦。”
随之而来的无根和道一左右袭向李雁之。
两股浩大的真气排山倒海般直冲过来,整个山坡劲草飞卷沙石暴沸,无根道长手捻剑诀一招天师剑的最高奥义,天地不仁已经拿住李雁之左肩井穴。另一边道一的金刚掌也按在了他的右肩井穴上。
可怜李雁之双手被冯疯子抱住,动弹不得他叫道:“老疯子快松手。”
冯疯子非但不松手一头撞在了李雁之的膻中穴上,三股巨大的内力迅速导入李雁之体内在膻中穴汇集。庞大内息使李雁之动弹不得,他双目圆睁,满眼的不明白。三大高手的夹击是任何人无法招架的,李雁之也不例外,渐渐他失去知觉。
昏迷中李雁之感到体内的三道真气,慢慢汇聚冲开鸠尾穴,过巨阙,下中脘,至水分,直达气海穴,淤积在气海的真气被三大真气冲的烟消云散,下意识中李雁之心道我命休矣。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李雁之蒙蒙中感到身体真气流畅说不出的舒服,好像三大真气已经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才意识到他们三人是为自己疗伤,意识刚清醒无尽的睡意袭来,天地万物都似乎融进了他的体内,他渐渐沉寂在这美好的感觉之中。
在他不远处,冯疯子道:“臭道士你那一拳真恨啊,打得我眼冒金星,出手太快了。”
无根哈哈大笑:“我的这口恶气终于出了,哎呀生活真美好,还有这样的美酒,呵呵!”
道一也乐道:“是呀佛说生活本来是美好的,平常心就是道。”
冯疯子道:“美好个屁,哎呀老和尚踢得我的腰还疼呢,早晚我要还过来,老子的平常心就是有仇必报。”
睡梦中的李雁之突然感到:平常心是道,原来生活真的是很美好啊!他似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