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品酒店,某间幽静凄冷的房间里。
被挑断手脚筋的疤三儿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张手术床上,目光呆滞,气色颓败,与此前狂傲暴虐的他判若两人。
咯吱一声,门开了。
疤三儿颤抖着满含希冀的转过头,然而当他看清来人后,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不是他期望中的水爷,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和两个身穿黑西装的肌肉男。
黑西装一前一后将白大褂夹在中间,来到疤三儿面前。
其中一名黑西装看了看黯然无神的疤三儿,略带惋惜的说道:“三哥!水爷让我们来瞧瞧你。”
疤三儿不语,也没有任何表示。
黑西装摇着头,笑道:“三哥的功劳,老爷子都记着呢。如今您出了事,他老人家当然不会不管。老爷子说了,他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个姓穆的小子现如今是果姐眼前的红人,而果姐对于老爷子的意义,不用做兄弟的我多说了吧?另外,您手下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势力,老爷子都清楚。您是聪明人,眼下虽落了残疾,但如果肯听话,老爷子说了,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如果您犯倔,那么……”
黑西装话锋一转,面罩寒霜道:“到时候别怪水爷不讲情面。”
“滚!”疤三儿怒不可遏的啐了黑西装一口。
黑西装取出白手帕擦掉了脸上恶心的血痰,不怒反笑道:“都废了,火气还这么大,我真为你后半生的着落堪忧啊!”
一把揪过身后的白大褂,黑西装拍着他的脸,阴笑道:“你看好了,这是三哥!一会儿动刀缝针时,小心着点,如果把三哥惹毛了,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哎,您放心!”白大褂扶着眼镜语音颤抖的回道。
正要拿起麻醉针给疤三儿注射,黑西装一转头,皱着眉问道:“这是干嘛?”
“上麻醉!”
黑西装笑了,他一把夺过麻醉针,手一松,玻璃的麻醉针管掉在地上,啪地碎了。
“尼玛的!三哥多硬气啊,你居然给他上麻醉,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侮辱!懂么?嗯?你懂不懂?懂不懂?”黑西装抬起手在白大褂的头上拍得山响。
“大哥,大哥,我知道了,您,您别打我了,我不敢了!”白大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哈哈……”
黑西装大笑着出了门,疤三儿目呲欲裂,牙关紧咬,生生将一枚下切牙咬了下来。
“穆天京,唐果,你们两个狗男女给老子等着,不报此仇,老子誓不为人!”
被疤三儿咒骂着的穆天京,此时已回到自己的小窝里。
他将双脚挂在脖子上,只用双手撑地,看起来像是在做一个难度极大的瑜伽动作。
这个动作足足持续了半小时。
扑通一声,穆天京松开了双脚,懒洋洋的躺在地上,仰天长叹。
“唉!不行,心静不下来,照这样下去,我的老毛病又得犯。”
穆天京小时候得过一场怪病。
据他的养母说,他是养父从老家桃源山山上捡来的。
由于养母不生养,养父便听从当地郎中的偏方,进山采药,想为养母煎熬治病。却不料在山中捡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穆天京。
见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还是个带把儿的小子,养父养母乐开了花儿,也就淡了自己生养的念头,一心一意地抚养穆天京长大成人。
他10岁那年,不知为何,本来安安静静的小男孩儿,一下子像是中了邪,每当月圆之时,就会变得暴虐狂躁,把本就穷的叮当响的家里砸个稀巴烂。
这还不算,他见人就骂,逢人便打,虽然他年纪虽小,但气力惊人,甚至连年富力强的养父都屡屡遭其毒打。
月圆一过,他又恢复如初,对于此前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就像个没事人似的问养父养母,为什么村民都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村民们天性质朴,迷信鬼怪,往往谈穆色变,纷纷说其是妖魔转世,为祸一方。
养父母心有不安,不堪流言蜚语,二老一合计,索性搬到了数里之外的桃源山上隐居了下来。
本想着离群索居,山中清静,能让小天京有所回转,岂料小天京变本加厉,变得更加狂暴。
又是一个月圆的夜里,趁着小天京熟睡之时,养父无奈地用麻绳将其捆绑于床。谁知,小天京突然瞪圆双目,仇视着养父,挣脱绳索,抄起砍柴刀,眼看就要将待其如己初的养父毙于刀下。
忽然,屋外拂来一阵清风。
简陋的木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发须皆白,手执拂尘,仙风道骨的灰衣老者。
老者不见如何动作,只是虚空一点,宛如煞神般的小天京就地仰面躺倒,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二老双目惊诧地看着老者,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微笑道:“两位不必惊慌!我乃桃源山上桃源宗,桃万山是也!贫道略通道法,今日下山采药,偶闻近前有煞气,便前来查探。不想遇见了这位小顽童,这才略施法术,阻止了一场人间悲剧。”
二老齐齐跪地磕拜。
“哈哈!”老者一抖拂尘,二老如同被一股无形大力托着,站了起来。
“此子天生邪相,贫道观二位面相和善,便知绝非亲生,不知为何与这小顽童结了缘分?”
养父到底是男人,见老者笑容和蔼,语音平和,心胆壮实了几分,便恭敬地如实相告。
听后,老者仰天大笑,笑完,征询道:“我有一法,可治小顽童之病,但前提是他得随我守山六年。这六年里,他不得下山一尺,你二人也不得上山一寸。六年后,我自当送顽童下山,与你二人团聚,不知二位可愿意?”
自古相传桃源山上有神仙,极度迷信的村民代代相传,人人皆知,养父母自也不例外。
只是多少年了,只有其闻,不见其人,加上村外的世界已经科技为先,日新月异,使得村里的年轻一辈对此往往嗤之以鼻。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抱着这些迷信念念不忘?神仙在哪儿?来,让他出来,我拿手机给他拍个照,也让他当一把网红!”
今日,养父母于危难之时,偶遇神仙降临,先是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后又要救他们疼爱不已的养子。
甭说六年之别,只要儿子能痊愈,六十年又何妨?
养父母感激涕零的磕头如捣蒜,再一起身,老者和儿子像是那阵风似的,来去了无痕。
二老对视了一眼,看到的都是对方眼底的惊诧。
忽然,一道缥缈无踪的声音由心底涌出。
“今日之事,你等切不可对他人说起,如违此言,今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