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连忙摇手,道:“江长老误会了,我们不是觑觎贵门蚌场。你也知道的,我们七霞谷也有蚌场,且养殖多年,对这方面有些独到的研究。栖兽山虽有蚌场,但经验不足,况且灵脉比我们还不如,不可能全部置于灵脉纳灵,所以愿意帮助你们提高产量兼介绍给武平城,毕竟我们跟灵木宗之人交好,价格方面略有提高。”
江野翁听孟云话里的意思,隐约有些‘我上面有人’的威胁,冷笑道:“孟堂主太热心了!那不知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报答你们的好意呢?”
孟云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有我们的相助,产珠量定能提高五成。也不要多,贵门只需给我们三成葵灵珠就可以了。”
江野翁气得脸上皱纹不停抖动,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怒火坐了下来,道:“孟长老怕是打错主意了,此子不过是强迂之民,你觉得我们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此事休谈,告辞。”说完起身欲走。
“且慢!”孟云笑容顿敛,狐疑地打量着何忆平,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真假。
因为强迂之民是为了垦荒而强行从内地迂徒而来,但凡还能凑合着过的百姓都不愿意到此恶地,何况还有着‘生于斯死于斯’的故乡情怀,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是自愿到此,也恰恰说明强迂之民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如果何忆平是强迂之民,那栖兽山确实不会付出这么大代价的。
何忆平出身贫困,一向营养不良,又加上洗心路三天没有进食,脸色黄瘦憔悴。
孟云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认同了江野翁的说辞。等了很久,才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们也是一片好意,既然江长老不愿意接受,那就此作罢。听说贵门祝长老得到一只‘三色槐蚕’,此物对她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转让给我们?”
江野翁在此事上倒没有干脆拒绝,沉吟片刻后道:“此虫是祝长老私人之物,还需她个人同意。江某不敢保证,只能回去同她商量商量。”
孟云暗自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地道:“不急嘛!江长老在谷中多待几天,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江某现在就回去一趟。”江野翁拂袖而起,遁光一起飞掠出了厅堂。
何忆平连忙追了出去,已经不见人影,只留下他孤伶伶呆立陌生之地。
孟云绕着他打量了一圈,作出和蔼的样子说道:“小朋友不要焦急,他没带走你说明还会再来的。你是哪位长老的后辈呀?竟然得他们如此看重。”
何忆平虽然年少,但也知为了他,门派付出的定然不少,无法对眼前之人生出丝毫好感,别过脸不理会于他。
孟云面又道:“那江野翁愿意为你前来,想必是跟他有关系的。我来猜猜,你是他的后辈对不对?我还以为他一直独身呢,原来暗地里也做出不少风流的事呀。”
何忆平闻听父母被辱,那受的了此激,怒道:“你胡说!我父母是普通村民,从来没见过仙师,是最近才被带上仙山的。”
孟云笑脸微僵。虽然江野翁说他是强迂之民,但心里还抱着一点侥幸试探,现在看来确是事实,心中对所索之物是否能到手多了几分忐忑。
“不对!会考虑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识别,不可能没有原因。”
孟云转念一想,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呀。看来他们有可能把你舍弃了,说不定还会把你杀了以绝后患呢。太可怜,要不要我帮你什么忙呀?”
何忆平闻听此言,斜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如果说他们会放弃,那也是因为你要的代价太大了,我不相信你真有这么好心。”
孟云一怔,眼睛乱转后还想说什么。何忆平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垫在后脑勺躺下,很入神地望着天空。
孟云在七霞谷地位不低,兼有化灵修为,哪有低阶弟子敢给他脸色看,此时却是被一个刚开识的弟子冷落,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不是门派弟子,也不好做出什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其实何忆平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这么淡然。虽然不知道‘三色槐蚕’是什么,但能被此人专门提起,想必是贵重之物。他只是栖兽山一个普通的村民,并不认识什么祝长老,门派会为了他付出这么代价吗?如果不会,那他的下场可能真会是被杀。
不过,他能在夺舍的死亡边缘挺过来,心性也是坚毅,倒不会因为一些猜想惊惶失措。
一直等到月光洒下,江野翁还没有来,七霞谷也没有人理会他。爬了三天三夜的山路,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本就饿得前心贴着后背,此时更是软绵绵地躺在地面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喂!你谁呀?怎么一点形象都没有地躺在这里,没有人教过你礼仪吗?”还有点稚嫩的男孩声音传来。
“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还懂不懂礼貌了?”一名约十岁左右的胖脸男孩走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何忆平有气无力地偏了偏头,道:“在讲礼貌的同时,你是不是该先有礼貌一些。”
男孩一怔,恼羞成怒地梗着脖子喊道:“这是我的家,对偷偷进来的人还需要讲礼貌吗?信不信我打你!”
何忆平心里一惊,看他肥胖高大的身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还真挨不住打,眼睛一转后道:“瞧你没出息的样,还不是欺我饿的太久没了力气?如果给我找来些吃的,你还不一定打的过我呢,就怕你不敢!”
男孩虽然心里受激,还是谨慎地绕着何忆平打量了一圈,瞧他身体单薄瘦弱,确定自己占着优势,拍了拍胸口说道:“我还怕你不成,你等着。”说完‘嗵嗵’拐了个弯不见身影。
何忆平精神一振,挣扎着坐起,期待地望向男孩消失的方向。
过了一盏茶时间,男孩果然再次出现,手里还拿着一块烤熟的兽肉。
何忆平无比快速地伸手抢过,狼吞虎咽地大啃起来,那香腻的味道直泌入了身体各处,感觉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
“真好吃,我叫何忆平,你叫什么名字呀?”何忆平含糊不清地问道。
男孩看他这吃相,咽着口水道:“我叫丘清泉,山丘的丘,清水的清,泉水的泉。”
“嗯,嗯。”何忆平嘴里塞的满满的,用鼻子应了两声。
吃的太急,烤肉也不多,很快吃完,何忆平意犹未尽地啃着骨头上的肉丝,又道:“要不我们现在就来比过吧?虽然只吃了个半饱,力气才恢复了一半,如果全部恢复怕你比不过我。”
丘清泉气得脸色涨红,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不一会又拿着一块烤肉跑了回来。
半晌,何忆平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但望着肥壮的丘清泉,再比较自己瘦小的身体,心里直打鼓。想了好一会才有了个避免挨揍的主意,笑嘻嘻地道:“丘清泉呀,你真是个好人。这样吧,武有文比和武比,看你这么讲礼数肯定不想像莽夫一样满地打滚,那我们就文比一翻吧。”
丘清泉闻言整了整衣袍,点头道:“那怎么个文比法吧?”
“我们村里有一比力气的游戏,叫‘推棍’。取一根木棍,后面画一长线,各握住一端用力推向对方,谁被推过画线就算输。”何忆平说道。
“行!”丘清泉扭身又跑去寻找木棍。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何忆平心里暗笑,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相隔丈余画了两条线,又在中间做了个标记。
很快,丘清泉就提着一根半丈长的木棍回来,何忆平详细解说规则,双方各握住一端站在中间。
“开始!”
双方两手紧握长棒,何忆平全力前倾推动,而丘清泉则是双脚弯如弓张,前脚平踏,后脚与前脚相隔半尺距离成角状,站了个不丁不八的架式,双脚如爬虫般交替向前蠕动。
“好大的力气!这货的步法不会是模仿虫子爬行吧?难道他的灵体是虫子?”一股时起时伏的巨力涌来,何忆平暗自嘀咕,被推得逐渐滑向身后的长线。
“这样下去输的太难看,既然他力气大,不如用蛇步斜行卸力。”想罢侧身斜行,绷直的木棒一斜卸力,所承受的力量减小不少。
丘清泉紧握长棒,笔直朝前蠕动。何忆平不停变化角度,木棒被他推着时斜时正。但丘清泉明显修炼过,力气比他大出很多,被推着不断朝后滑行。
“灵体!怎么用灵体?”何忆平憋得脸色通红,忙想把心神沉入眉窍意识海,但总是不能得其门而入。
忽然,涌来的力量全部消失,他身体不由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我赢了!我赢了!”丘清泉振臂欢呼。
何忆平转头一看,身后一条弯弯曲曲的滑痕越过了画线,他已经被推出了线外。
何忆平张口想要说什么,丘清泉却是不屑地讥笑道:“你不会想说饿太久力气没恢复吧?男子汉输不起更会让人看不起。”
“说的好,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好狡辩的。小子,你心眼不少呀。”孟云的声音响起。不远处江野翁隔着距离站立,还瞪了他一眼,怪他比输了丢人。
“跟我来!掌门正在殿中恭侯两位。”孟云头前带路,江野翁面无表情地提起何忆平跟随其后。
至一大殿,居中所在正坐着一名衮服高冠,法袍上绣有七彩云霞的老者,此人七霞谷掌门丘高楼,形貌丰神而有道骨仙风,一双眼睛威严中透着几分狡诈。
此时他热情地起身说道:“江长老来啦!孟云呀,你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好让我亲自迎接。”
孟云连忙应道:“江长老关心弟子,为免心切,故来不及通禀。对了,栖兽山最近得了一只‘三色槐蚕’,知道对我们有些用处,愿意献上以求帮助。”
“孟云呀,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跟栖兽山多年交情,还值不了一只虫子嘛?有什么需要帮忙直接答应就是了。”丘高楼眉头微皱,很不满意孟云所为。
孟云又道:“是我办事有差,这就归还,还请掌门出手一次。”
丘高楼点了点头,看向何忆平:“江长老,听说你要我动用‘击神镜’识别被夺舍的弟子,可是此子?本来此事也好办,只是以我纯元期的修为,就怕真元不足操控此法宝。”
江野翁忍住心中恶心,取出两粒“还元丹”丢了过去,面无表情地拱手说道:“‘三色槐蚕’于我们没什么用处,还是赠送给贵门吧。还请丘掌门出手相助。”
丘高楼手一探接住,笑吟吟地说道:“好,原来贵门还存有‘还元丹’,有此丹快速回复真元,心里就有把握了。等我激发困灵法阵后就动手,免得夺舍之魂逃窜。”说完取出一枚阵牌激发了殿中的阵法。
江野翁把何忆平置放于阵法中间,退至殿门口。
丘高楼神情肃然地取出一面古朴的镜子,此镜子边框和背面镂刻着无数花纹,刚一现形就“嗡嗡”作响,周围的灵气层层翻卷汇聚而来。
何忆平心中一惊,眉窍内的灵体隐隐晃动,意识一阵模糊。
丘高楼郑重地把古镜祭在身前,随着双手不停结印,古镜“嗡嗡”之声大作,涨大有二丈余,随着亮光一盛,射出一道光芒罩住了何忆平。
何忆平感应到灵体受惊,在意识海中不安地摇晃,心神顿时失守,昏昏然不知身在何方。
约十来息,丘高楼脸色一白,镜光一敛,古镜缩小飞回掌中,忙闭目盘坐调息。
“告辞!”江野翁提起何忆平,连一个字不愿意多说,出了殿门就祭出云筏遁飞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