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姐是个到地的杭州女孩,体型娇小,性格直爽,仗义执言,特别热心,做事情痛快,所以被大家戏称为“王主任”。她对这个头衔相当的反感,经常对着一群取笑她的同事发飚!
她从小就开始学习音乐,虽然读了个理工加艺术的专业,但靠技术吃饭的她在这群技术男里算是一枝独秀了!她的到来曾经引起了部门里众位宅男的春心萌动,当然这些都早已经成为传说,故事流传着各种版本,我到部门的时候已经沉埃落定了,那个最后的赢家肯定被其它人无限的羡慕嫉妒恨着!
由于经常都在一起加班,又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自然多了几分亲切,平时没事总在一起聊天,我很少叫她师姐,都是外来客,所以平时也会互相的关照,当然是她关照我的比较多。我刚到部门的时候是没有办公桌的,于是就被她收留,那张桌子有了我的一半,当然也包括储物柜。部门开例会的时候我们就坐在一张椅子上,聊各种八卦。现在想想当时他的准老公也是我们部门的一位小领导是怎么忍受的呢!不过我们学校的学风就是这么包容,你千万不要猜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对了,现在突然想起来我原来租房子时候用的一台老式冰箱就是她送给我的,还是呦!
当然我们这种“私混”仅限于工作时间,一起午休的时候打牌,做一些恶作剧,一起敲诈同事请吃饭,就像两个恶霸,至今怀念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水煮鱼,也怀念她垮着我的胳膊肆无忌惮逛大街,一度很多别的部门的同事都疯传我们在恋爱,也有可能,这是一种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非常舒服的亲近关系。像恋人也像姐弟!
那时侯一个月几乎有二十天是在加班的,在公司的日子是遥遥无期的,没事的时候我们有一个特殊的娱乐就是唱歌,谁让我们有这个条件,就是这么任性,当然也没有几张碟可以唱,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首。我唱歌是完全找不到调子在哪里的人,于是师姐就带着我唱,按照她的说法就是:“虽然调子不对,但音程关系是对的,我们基本是在唱和声!”通俗点说就是虽然跑调但节奏对,而且正好差了一个八度,正好是和声关系。于是我们决定也做一个组合,应该也可以就此闯荡江湖了。既然是组合就应该起个名字,鉴于她觉得自己老了,还要带者我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一个厚脸皮的组合应该叫什么比较好呢,我觉得那就叫老树皮吧,多洋气,还很谦虚,应该能一直唱到年纪很大都没有问题。
谁知愿望很美好,现实却是骨感的,那时根本没有想到自组合成立之后我们就要面对分别,她决定要技术移民了,开始各种忙着复习英语,人有想法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是好事,尤其是在风华正茂时,那时的我也是整天在做梦的年纪根本没有想过就在这个城市了却余生,但我对她成功的移民者事根本就不看好,重新开始自学英语就不靠谱,反正我这辈子就与英语无缘,然后为了节省开支竟然所有的手续都是自己办,这个就更不靠谱了,我们每天生活的圈子根本没有那么高大上,一切都靠自己这不就是等于盲人摸象,拖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会放弃,尤其他第一次雅思成绩并不理想,在加上他老公的英语可能还不如我呢,真是困难重重。面对人生重大选择的时候,人总是焦虑的,我也就只能默默的听着她的各种倾诉。
也许真的努力就有希望吧,这件事她竟然折腾成功了,除了恭喜他们之外,我也是失落的,远渡重洋之后,我们的生活终将各有不同了,最后一顿饭我请他们吃的是牛排,最后想再亲切的叫一声“师姐”却终究没有叫出口。
刚出去的他们也吃了很多苦,租房,打工,学语言,上职业培训,没想到一个江南弱女子也真能对自己狠一点。当她安稳下来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坐在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办公桌上看着她怯生生的走进办公室,看到我,她突然非常热情的奔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弄的我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我们也曾经是一个房间里睡过的,当然不是一个床上,不要想的太暧昧,现在却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后来,他们都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也买了自己的公寓,每年我们都能见上一面,她还是那么直来直去,见到我还是会谈一些心里话。一次在北京我们同时出差,那是她人生最难过的阶段,可能人生谁都会碰到这样的时候,我也许已经成为了她留在远方的一位亲人,我们在希尔顿酒店的西餐厅里,一个外国乐队在驻场演出,这也是我们一起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却聊着她最难过的经历。
经常在我睡午觉的时候会被来自澳洲的她的电话吵醒,那是她开车下班回家的路上,现在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有空,因为回家后她就成为了一位辣妈,还要经常给杂志社写稿,忙的不亦乐乎,生活变得充实而平淡,说的更多的也是互相关心身体健康的问题。再或者问我什么时候会过去玩,我这也拖家带口,想出一趟远门也真是不容易。于是,开玩笑的说等你买了house吧!买了大房子我就赖着不走了!今年的最后一次通话,她告诉我他们已经买了新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我过去度假住了。看着她的生活一步一步的在发生着改变,由衷的替她高兴!
见面时我们以后会提起当年的“老树皮”组合,却再没机会一起合唱,电话里最常听到的那句话,就是“再不来你师姐就老了!”我就此也会特别虚伪的接一句:“没事,师姐你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