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日之后,成野凌就几乎再未下过檀尾山。每日里,除了打坐修炼,就是培植肉身,或者偶尔出去,到宁吉儿的实验室陪她聊聊。
随着每日睡梦之中,他潜意识的暗中努力,他每日的知识储量,都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提升着。这也使得他能够在与宁吉儿交流一些理论观点时毫不费力,有时候甚至能够提出一些让宁吉儿也眼前一亮的观点。
他也知道这些时日,吉儿除了要研制出两人设想中的“灵石发电机”、“灵石发动机”之外,还要帮助成野凌创造一门合适的功法。虽然吉儿身为凡人,没有任何修炼的经验。但是,这将近一年以来,她遍览群书,除了藏书阁内的修炼基本原理等书籍之外,连袁老珍藏的一些前人对修炼问题的看法等珍惜笔记,也被她借阅过了。
若只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修炼界很多年岁很大的人物,都会有不凡的阅历。但是若再考虑到吉儿脑中的地球文明知识,事情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一面是精彩非凡,美好如画卷一般的修真世界的绮丽景象,一面是堪称能够认识一切,解释一切,创造一切的科学文明体系。它们二者在宁吉儿脑中轰然相撞,交织变化的场景,是何等壮阔绚烂!
一切美丽的,非凡的,不可思议的,都将在严密的逻辑体系下被剖析清楚,历历在目。
那些“非凡的”,“不可思议”之物的成因,它们内在的模式,相互交织的组织和原理,嵌套在模式深处的种种科学可证的定理,都将被宁吉儿一览无余。可以说,要是比对世界本质的理解程度的话,宁吉儿绝对是当前这个世界的第一,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她。
当不可思议之物被彻底认识之后,它就不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了。它已经化为一种可以被任何人识辨,甚至创造出来的信息符号了。
宁吉儿目前就做出了如此创举。
由于普通语言文字的局限性,表达能力的软弱性,复杂异常的修炼内在原理和密密麻麻的模式,根本无法用其清晰表述。
为此,她编制了一种语言,专门用于描述修炼体系的一切。关乎修炼的一切,运用它们都可以清晰表述,而除了修炼之外,它几乎什么也表述不了。
无疑,这门语言是十分难学的,至少比目前玄黄世界的语言难学百倍。它的识读要运用几种数学模式,不同文字符号在不同的位置变化,都会产生不同的组合和解读。然而只要能够熟练运用数学模式,组合和解读起来却毫不费力。其表述清晰,意义连贯,简直如同为修炼世界天造地设一般。这门语言,花费了宁吉儿大量时间,运用了非常多的学科知识,就算如此,成野凌也不得不承认,宁吉儿真的是绝世天才。
然而,另一方面,这门语言有如此多的好处,相应的,它的门槛之高普通人根本别想学会,只是其基本的组成元素符号就多达两万多。用宁吉儿的话来说,学会这门语言必须满足以下两个条件之一。第一,智商超过130,并且大略知晓解读之法。第二,对于数学学科的理解起码有地球专业博士级别的水平。除此之外,修为再高,神识再是强大,甚至再是聪明绝伦,不得其法之下,也别想解读这门语言。
成野凌不知道自己是否满足第一个条件,但是第二个条件自己肯定能够满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潜意识努力成果很是不凡呢。但即便这样,自己完全掌握这门语言,也断断续续用了接近半年的时间。
成野凌发现,看过这门语言的解读之后,那些市面上流传的功法法诀,简直根本就不能看了。其描述的清晰程度,起码精确了两个数量级以上。两者之比,就好像一张美女之脸终于去掉马赛克一样。
之后,宁吉儿就开始试验着将大量的基础功法拆解,重新编成修炼语言。在这种清晰语言的还原之下,这些功法的粗糙不合理之处分毫毕现。
连成野凌的玄养异法也不例外,在修炼语言的清晰展现之下,一些矛盾不合理之处,甚至太过平凡之处,都被宁吉儿花费整整几天时间修改完毕。试着修炼新型功法之后,成野凌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炼气效率足足提高了数倍。这种炼气效率,恐怕门中核心弟子的功法也不外如是了。本来自己的培植炼体效率提高了,但是炼气速度还是有些不足,这下可好,终于两条腿一样长短,可以大步前行了。
然而吉儿却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玄养异法的核心,“培植”的奥秘到底在何处。这种神异的效果,在修炼语言中不应该没有显现才对。渐渐的,吉儿似乎发现一些端倪,那就是这种“培植”的能力,似乎是以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学模式潜藏在这堆语言之中。只是看到一些字行间的隐约光点闪烁,就让一向冷静的宁吉儿也兴奋到难以自持。
这将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数学模式,不,它超脱了数学的学科限制,它是一种涉及到事物内在本质的模式。它的庞大阴影只在这门修炼语言中展露冰山一角,就让宁吉儿几乎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
也许,这就是宇宙对于“培植”这种逆天能力的真实模式展现。成野凌这才明白自己得到这门功法有多么幸运。
毫无疑问,即使是对数学深度研究的地球文明,也从没有发现过这般庞大壮丽的数学模式。
宁吉儿猜测,这种庞大的如神迹一样的模式,也许在玄黄世界并不孤单。甚至,她认为,除过这些神级模式以外,也许将有更多的次一级模式,将通过这门语言的转译而被发现,它们都是在地球文明上没有能够发现的新模式。这对于拓展各个学科的潜力上限,将来突破地球学科的巅峰水平,会十分有用。
一直以来,宁吉儿和成野凌都有一种在宝山外围环绕,偶尔得到一些寥寥宝物,却根本无法得门而入的感觉。
此刻,在修炼语言问世之后,他们终于发现,这门语言就是他们一直苦苦追寻的那把能打开宝山之门的钥匙。他们从此将畅快游猎于玄黄宝库,这世上的一切不可思议之物都将被清晰解构,一切神秘之名都将被大白天下。
当然,这只是认识这个世界的过程而已。
成野凌知道,比认识更难的是理解,比理解更难的是创造。
普通玄黄世界的人,仅仅只能到达认识的程度。宁吉儿,此刻可以说到达了理解的程度。而在往上,就是创造了。
真正意义上的创造,是对宇宙中那一个个基本模式的创造。那是神才能够完成的事情。
吉儿的创造,是将那些被发现的模式选择性的拿来,堆砌在自己编制的修炼语言中,使其如同发动机一样展示出其中蕴含的力量,这就形成了一门功法。
她要做的,就是为成野凌创造一部古往今来,玄黄世界最为纯粹的力量型功法。
这种功法,将集结一切与力量有关的模式堆砌其中,集发力技巧之精髓,以最具效率、能量损耗最少、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发动攻击。最终演化为:其中漫漫招式,化繁至简,穷极一切冥冥变数,至伟至上!
然而,宁吉儿发现,在目前的地球文明学科中,与力量衍变有关的模式虽然数量繁多,但要么是效率底下,要么是短期内难以通过人体来实现,譬如核裂变模式。
所以思前想后之下,宁吉儿决定将开始在修炼功法中大肆寻找地球文明中不存在的新的模式。这些模式都将能够运用数学工具清晰表达,也许它们会对某一项本来论证不太有力的科学假想提供支持,也许会开创一门新的分支学科,也许会颠覆某些已有的科学界定论……未来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疯狂。
当然,宁吉儿内心最希望找到的,就是新的力量衍变的模式,最好能够找到之前那种类似神迹规模的庞大模式。但是,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之前吉儿明明知道玄养异法的逆天“培植”效果,定然在修炼语言中有所展现,但还是花费了极大精力,才勉强发现这个庞大模式的些许投影。
那么现在要在不知道那些不同功法效果的情况下,发现如此庞大的模式,就真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宁吉儿是何等毅力之人?更不说她天生对于科研之事如此热爱。即便可能性如此之小,她还是在林佑璇曾经提供给她参考的那些不同功法之中,寻找了一遍又一遍,期待奇迹的发生。
事实上,自从接触成野凌给她的一个又一个的玉简之后,宁吉儿甚至有重获新生之感。那些自称逍遥物外的修炼高人,活了数百上千年的“上三境”大能修士,他们也未必能有如此洞彻大道的快乐。什么是道?科学才是真正的道,科学的方法论才是真正的认识论。宁吉儿一介凡人,却能够凌傲于众生之上,谁人有资格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