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清执这边,他本是打算喝了手上的药之后就去里蜀山一趟的,可谁知这药太烫还未入口,便见一艳红的影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随着一句“不能喝”的呵斥声,手边的药碗应声落地,清脆的破裂。
“你——”清执满心的诧异,却见清晃也不顾碎裂的碗口是否会割手就捡起一块仔细的闻了又闻。
没有,没有那股甜香味,那****呢?下在哪儿了……清晃四处搜寻着,最后将目光尽数放到了清执的身上,难不成……是给他喝了?可是这呼吸匀称、脸色正常,也没有……
“你想做什么?”若非是清晃此刻几近要贴到自己的身上了,清执也不会如此严肃的责问。但是,他这句话刚说完便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师、师父,这个……还有一副汤药……”
自从师父受伤以来,每日都要喝多碗不同的汤药,一直也是由百晓负责。在这个时间,以前都是两碗一起送的,谁知今日另外一碗并没有煎好,又怕师父久等,便一碗一碗的送了过来。可谁知……清晃竟然也在这里,她与师父二人竟还维持着这么一种……
“咳、咳咳……”迅速的从清执身边退开,清晃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极不自然的走到百晓面前端过药碗,仔细的嗅了嗅。
是了,就是那股夹杂在甜羹里,一模一样的甜香味儿。
“喂,你……”
眼见着清晃将一碗刚煎好的药洒到了门前的土地上,百晓是拦都来不及。
“别你啊你的叫了,以后还是直接唤我清晃好了。”收回空碗递给百晓,紧绷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可是这个危机时解了,还有其他的呢?
往后一步是自己一心相系却不敢爱的人,往前一步是爱自己可她根本不爱的人……这就像是前有狼后有虎似的,教她不敢移动半步。
“是合欢散?”几乎是肯定的语气,甚至就是清晃也不知道清执是何时走了过来,捻起浇过药汁的泥土,嗅了嗅。
“嗯。”清执见过闻过的东西自然比她多,这种时候只能承认。而百晓,则是在他师父说出药里有问题后便退出了太微殿……还要重新煎两副药……
“只不过,是……是赤漓云的恶作剧,我……”
“你手指流血了。”
时光好像陡然慢了下来,清晃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可以用灵力修复的伤口,此刻正被清执悉心的用纯白的纱布包扎……他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没有提起今日该是她的婚礼,也没有提起赤漓云到底为何要这般作弄他……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的……”
“啊?”清执蓦地说出一句话,教清晃愣住。
“这么久了,桃渊的茅庐也该修缮一下了。”
“哦……”算了,他说什么,她就答什么好了。
“再过二十年,那棵桃树也该长大了吧?”
“二十年?”清晃傻傻的计算着,二十年……应该很大很大了吧……可是,为什么要二十年?清晃正想问的时候,却见伤口已清洗并包扎好了。
“他们来了。”
什么来了?谁来了?
前一秒还没反应过来的清晃,在看见太清浮山前出现的天帝与仙兵时,瞬间懂了。
这群仙界的混蛋,竟如同当初烛龙围杀蜀山一般将这里给团团围住……只为了,让她妥协。
真是疯了……
但是心里再愤懑,她也并没有慌张的冲下太微殿去,一如清执负手而立俯仰般并肩其旁,静候着事情的发展情况。这中间,清晃倒是分了些心神在蜀山各处搜寻了鸾歌的所在,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鸾歌也没有冲动得立即跑出来的意思,而是隐身与璇玑殿中与樾老品着茶。
至于太清殿上——
“兹事体大,蜀山虽承仙界一脉,可毕竟位低,怎敢多管神界之事?”
“也罢,既然蜀山无意插手,朕自行前往便是。”天帝并没有对清延等人有责备抑或不满,自到来时虽气势磅礴、处处压制着蜀山,可那毕竟也是因为天帝亲临而营造的场面,并没有为难蜀山的意思。
“您,请自便。”他可以保证蜀山不插手此事,但是又如何保证天帝不硬闯妖界?能做的已尽,剩下的便看清晃神君与妖界诸人的造化了。
而在太微殿上,当清晃瞧见天帝领着众仙往潋滟池而去时,便猜到了什么。于是,她动了。可也就刚刚动了一步,却闻清执将她唤住。不敢回头对视,她只得稍加解释:
“于情,他对我不菲,曾多次救我于危难;于理,我不能坐视仙界与妖界开战;若不去,是为不仁不义,你——”
“我不是要拦着你。”不等清晃说完,清执便将她的话打断:“一起去。”
如今的他出入太微殿已是费力,又何谈穿破结界前往里蜀山的幻暝妖界?
“其实你并不用……”
“我不放心你。”
一句,足以将清晃的所有话给回绝。
他说……他是不放心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清晃这心里突然有些开心有些小小的欣喜。他虽重伤未愈、气血不畅引至所剩不多的修为也无法运用,可还有自己这个力量强大的人在旁不是吗?她可以保护他。
考虑到这层,清晃便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继仙界众人随后也进入了里蜀山。
“你难道不要跟过去?”璇玑殿的经阁里,有一个小小的隐蔽的住所,而此住所地主人正是常年隐居于蜀山的樾老。
“不必。”高雅的身姿、妖娆的面容、清越的嗓音,鸾歌轻轻的饮下一口热茶,不慌不忙道:“终点之后才是起点,天机已勘破,他也愿意以余寿换得全新的开始,我不相帮便是最大的帮助。”
况且有清晃在,这妖界也不至于闹得天翻地覆。
“天机?”樾老虽学富五车,可面对鸾歌却是揣摩不透,毕竟鸾歌的阶位太高非常人所及。不过,他老人家还是隐隐有些预感,今日恐怕有大事发生,而鸾歌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樾老,我们且继续论茶经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鸾歌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好看的眼角流露出一丝玩味儿:“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既然鸾歌都这么说了,樾老自然不好再问。不多久,自经阁外又进来两个人,正是清延与清音师兄妹,樾老也不多说,径直将另外两个空的却早已摆好的茶盏满上刚刚煮好的热茶,仿佛早就料到他们师兄妹二人会过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