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歌终究还是住到了太微殿来,对于爹爹这个决定清晃是举双手赞成,毕竟,小女孩对一个仙法极高、容貌天人的男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倒是清延——
“前一天还冷面相对,后一日便允许就住近邻,师弟何时这般善变了?”当然了,清延倒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心内很是替鸾歌这个朋友高兴,只不过有个不解的疙瘩罢了。
“他若没有歹心自然是好的,若是有歹心……”待在他的眼前,才是最稳妥之策。不过话虽如此,实际上清执对于鸾歌的芥蒂已稍有缓和。
“你……”清延当真以为他这师弟死脑筋,暗叹一声也不想多说什么而是另有询问:“师弟,你今日且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答案,清晃那孩子究竟是何来历?”
“难道长得不像我么?”师兄于他而言更似亲人,谈起话来多少有些轻松。
“啧,眉眼间气质倒是有些像……但是这有些事情,师兄心里还是有数的。”清音师妹能够察觉出的不对,没道理他看不出来。
“她的身份很特殊,当初遇见虽说只是机缘巧合,可总归要安置妥当了才安心。”送佛且要送到西,他既然已插手,定然是不会半途而废。
“特殊?”清延双眉凝起蹙成了一团,正合计着要不要问如何特殊,却闻——
“时机未到,还请师兄勿要多问。”
清清淡淡的一句,径直将清延给噎得死死。
按照师父的吩咐,百晓在教导其他门中弟子之余的时间,尽心尽力的督促清晃修习道法与剑术,尤其是御剑术,但……他却高估了清晃的天分。
按照蜀山历届弟子的情况,即使是资质稍差的修习御剑之术,也不过二三月便可自如。可是晃儿师妹却……在刚学的这前一月里,毫无半点进步。
“百晓师兄,今日怕是又要劳烦你了。”天色尚浅,晃儿已与百晓立于太微前庭绿荫之下。
“无妨。”眼见晃儿亦一脸的惭愧,百晓倒也不忍心多说什么。
罢了罢了,一个月不成便两个月、三个月……总归会有学会的一日。
“看样子,蜀山剑法对于你而言挺吃力的。”百晓前脚离开太微,鸾歌便从房间踱步而出。
清执早些时候便去了天桓殿,倒是与他方便不少。
“我会练好的。”嘴上不气馁的说着,可晃儿心里清楚得很,当初在桃渊山练剑时,一套剑指沧澜便耗费了她足足两年的时间,即便……那时自己是看不见的。
想到这里,晃儿心里顿时一阵堵,一个劲的想要以气御起地上的木剑,却屡屡失败。
“鸾歌仙长。”鸾歌出现在她面前是,晃儿仍然在懊恼。
“直呼我鸾歌就好,不必如此见外。”看起来,鸾歌倒是没有表面那般难以接近。
“丫头,与其这般境况不如随我学点其他的东西如何?”
鸾歌倒是不紧不慢,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说着。
“学什么?”就自己这愚钝的资质,怕是学什么都学不好的吧?
“这个……结界如何?”他在蜀山教授弟子们的术法中,其中一项便是有关于结界。
“结界?”晃儿当下便停止了手上练了不止千次万次的御剑姿势。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结界这么一种东西。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天生便有一种好奇心。
晃儿自然也不例外。
“潋滟池?”
无须御剑,鸾歌便凌空将她带离了太微殿。
“不错,这就是蜀山的潋滟池。”
前有太清主殿,侧有郁郁苍绿环抱,相传潋滟池水与仙界灵气相通,平日用之可以荡涤心灵、平复心绪,更可助长修行。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是说好了学习结界的吗?
“既然要学习,自然需要先了解。”
说着,鸾歌手上已多出了一束淡青色的光芒——
晃儿随着光芒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时这潋滟池不足两米处的上方,竟多了一道如若薄翼般的龟背状波纹,而后……波纹化开,多了一个洞……
“这是……结界?”
晃儿下意识的想要问鸾歌,却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陡觉身子轻盈而起直逼洞口。甚至来不及向鸾歌求救,在经过结界的刹那,她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的醒来,晃儿只觉得脑子恍惚发胀。
鸾歌、潋滟池、结界……
使劲得摇了摇脑袋,这才慢慢的注意到所处之地的不同。
白,铺天盖地的白。
没有草木没有日月却如同天地初开般纯粹,向前一步,脚下便会生出一朵绽放的冰莲,漾出一圈圈光晕,仿若立足于水面。再向前一步,便又是一朵冰莲……所谓,步步生莲……
有山,有许多山,有许多像是冰却没有冰的温度的山,摸上去倒更似玉。
轻轻的走着不敢弄出任何声响,像是坠入梦境,直到许久后她遇见了第一个人。
一个,立于山顶背对着她而立的人。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
那人穿着极其别致,月色长袍之上尽纹白净的莲。虽看不见面容,可这遗世独立的修长身形像极了爹爹,让她觉得熟悉又暖心,方敢问出口。
“你是谁?”
伴着温和清冷的声音,一副恬淡安然、风月不及的面容出现在晃儿的面前。眉眼清秀、鼻骨挺拔,薄唇轻启看似无情,气质出尘恍如谪仙。他的眸中尽是淡雅、满是温润,晃儿只觉得整个世界更静了,一眼惊鸿。
“这里是里蜀山,幻暝妖界。”
“啊?”好久,晃儿才意识到那人是在对自己说话。
幻暝妖界?
晃儿的瞳孔骤然一缩……
妖、妖、妖界?
“你究竟是谁?”这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叫做清晃……”
“你是蜀山弟子?”
“不、不是。”爹爹并没有要求她拜在任何人门下,那应该……就是不算的吧?
原来并非蜀山弟子。
淡眼扫过远处的人,没有再说话。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却见握在手心的那抹白光竟陡然脱离了他的控制,冲向了对面。
“这是……”起初,她还以为环绕着自己来回游曳的那物是什么妖怪,但定睛一看,那似乎是、就是一团柔和的光,只觉特别亲切。
莫非……华裳男子缓缓地闭上眼睛,如若蒲扇的睫毛不知为何有些轻颤。
等了这许多年,终于出现了么……
一念之间,有袭红影突然迅速的移动向清晃,却就在刚刚要触碰到清晃时,被一道凌厉的法力格挡开,清浅的一个字从冰崖之上传来:“滚”。
赤漓云只知妖尊喜清静,常独自出宫赏这幻暝妖界的冰莲。跟过来时,见妖尊最重视的东西竟被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操控,顿起了杀心。
变故乍生的片刻,晃儿也呆了,刚才那股浓烈的杀气是……下意识的看向几步之遥外半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姐姐为何要杀我?”
妖尊没有开口,赤漓云自然不敢轻易答话,只是垂首沉默。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声音依旧温润,却又似乎不再温润。
霎时,晃儿便见那红衣女子自行消失在原地。
“你叫,清晃?”许久,那人也不知是如何就到了她的面前,收了绕着清晃的白光。
“嗯。”抬眼看向那张精致的五官,整颗心像是蓦然停滞了,不敢动。
“我叫,逆相思。”清澈温润的一缕笑呈现在晃儿面前,这是近几百年来,他唯一的一次。
“逆相思?”真是个、好独特的名字。
“要不要,随我四处转转?”
“额……”这个妖界美得好独特好别致,她心里自是千个万个的愿意,可是、可是……“对不起,爹爹还在等我。”
“爹爹?”逆相思的脸色浮起一丝疑惑。
清晃纯白如雪的衣裳映入他的眸中,另外一个相仿的身影初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