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过客,君看古今中外,不管你是皇亲贵族,富豪达官,还是乞丐大盗,平民娼妓等等,上下九流无不循此规则!有句诗说的好:“争名夺利全是空,茅草荒野多一丘”故许多看穿世事的先知们也便跳出红尘与世无争起来,或隐居躲世,或修桥补路,或出家吃斋等,其用心之良苦不是凡人俗辈所能看的透的!
石錾王自那日受到了缘点化后,几日里茶不思饭不想,一直闷坐在内厅。有时对着墙念念有词,有时在桌子上涂抹不已,就连他老婆问讯也被呵斥撵出,家里人都说他被妖道摄了灵魂,重阳节后的下半夜,毕竟是秋天的夜,半弯的牙月此时已经坠入混沌之中。乌蓝的天像个反罩的铁锅,阴沉沉的压向万物。几颗冷峻的寒星似乎在拼命地挣扎,虽然极度闪烁,但是总逃不掉被乌云湮没的命运。石錾王披起单衣,坐了起来。他没有开灯,而是扣扣索索摸出旱烟袋,叭嗒一声点着。火石擦出的余光映射出他那张惨白的脸,枯瘦,乏力,此时有说不出的感觉,失眠已是最近几年的事情,思想的拗扭总走不出。如今虽说了缘给出了答案,似乎算有了解脱,但是胸口却隐隐的发痛,那种撕碎灼烧的感觉一丝丝的撞击着心门。这是一颗被压抑着多年,急于需求摆脱的心,内厅似乎很闷,一袋烟几近抽完,石錾王把烟袋磕向床头的石腿边,洒出的烟灰还没有灼烧完,碰洒到四周,也冲击了黑暗的地面上,那一点点荧光,在那黑暗的空间内,显得极度渺小。他摸索着穿好拖鞋,拉开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不大,一条笔直的石头路在夜光下灰白的通向大门口。花园中的细竹栅栏立于院墙半空,藤蔓隐隐绰绰的一片模糊。几点星光洒下的只是无奈的哀伤,石錾王感觉脸上一丝丝冰凉,天空无风,悲凉却暗流涌动,他考虑好了!拼尽家产也要做下去。这么多天的思前顾后,也就这么决定了。准备好事情的前后程序,算是了却多年的心病。天出现鱼肚白的时候,石錾王才一个人回到内厅休息。
这样没日没夜的独自寻思琢磨,家里人顾忌他的脾气,都不敢贸然打搅,待等到他一个人精心筹谋好了一切,大约过了四五天吧,那天中午,石錾王就把老婆和两个女儿叫在在客厅!把这么多天盘算好的所有想法,一一诉说出来。此时前面七个姑娘都陆续出嫁了,剩下两个小八小九双胞胎姐妹也十七了。石錾王提出了这个设想!就是把石梁湖畔向东首大石梁下的一处丘壑买下,建一座道观!目的希望她们都不要多问,本来想自己主张就好,但是工程完毕后,估计家底用度要十去七八!以后生计要从新打算,好在女儿们都大了,没有出嫁的小八小九也能做事了.
石錾王的这个举动让大家炸锅一样的骚动起来。平时就宠惯了的小九就对着石錾王就嚷开了.但是石錾王的老婆拉住了女儿的手,摇着头制止了,石錾王看着老婆的泪眼,攥紧了拳头,心却丝丝的疼痛,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几十年的劳苦都不算什么,但是脸面还是要挣的,一辈子没有儿子传宗接代,背后让多少人背后戳脊梁骨啊!如今在地方上也算有了点地位,这样的事越是年龄大了越是过不了这个坎!他理解女儿的意思,更明白老婆的贤惠。他抓起烟管,低着头走进了内室.
石錾王三十多年的石匠生涯,给他积攒了一些家用,说他十分的富有却也谈不上.但是让他去建一座三进三出的道观也还算问题不大,只是工程的进度久了些.从石錾王过生日那年开始运筹到建成,用了整整三年.
这一日正值冬至的早晨,天气阴霾的压抑。四周树木凋零瑟缩,石錾王望着矗立在湖畔的巍峨道观,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当时就躺倒在地。
好在几个女婿今天都到位庆贺,他们把石錾王抬进观内休息。三女婿的叔叔是县里的大员,他也委派了地方过来祝贺,今天是看了风水罗盘的!时刻掐的准,那也是变换不得的,你看这一天安排的程序中:三清像也正位了,道观门匾也悬挂了,贺喜的鞭炮也响了,但是就差最后一步要石錾王说话了,石錾王却累倒了。
地方正值管事的急忙上台圆场,这时台下四乡八镇那些邀请观瞻体面的乡绅都被请进了观里喝茶去了,剩下的喜欢热闹的老百姓们都举首翘望着下面的节目-开台唱吕剧.
原来这个石錾王真的不简单,他为了求子不惜血本折腾。当然对外不能说出心中的奥秘了,一边叫三女婿送银给县里买表彰,一边对乡民宣称捐建道观一座,显现其用心良苦,目的就是保佑四乡八镇民生安康,顺风顺水。
地方官员领会上级精神,不仅贴文赞赏,还四处大肆鼓吹其善行宏举,弄得一时石錾王善名远播,妇孺皆知。
石梁道观建成这一月,地方官员拨款拨地养膳道观,还增添了有识的道长主事,那地方吕剧也唱了一个月。石錾王高兴中的惆怅,病情加剧,但是始终不曾离开道观。那一个月里,道观内外如皇城逢会,来回穿梭着各色的行当。
自此后每年冬至,石良河逢观会。这一举动丰富和方便了乡民的生活,一时提起没有不感谢石錾王的。
可惜的是道观建成的第二个月,石錾王却病逝了!
据道观主事的吕道长说,那夜道观上空紫光四射,一个骑骆驼的老道君捏竹杖打稽首悬于半空一个多时辰。石錾王一改病态,双眼精神抖擞。他在观里沐浴更衣后,当院对着半空焚香膜拜。
一个时辰后,一切恢复先前,只有半空几点寒星飘逸闪耀,荡涤风尘的霜风飒飒打卷。一轮细勾弯月穿梭在云霭里,观内人人临危虔诚静坐,观外湖水旖旎荡漾,波光粼粼对空摇殇,高低错落的冬树连接着黑白的天地,那瘦弱的身影静立在无边的旷野里。偶尔的狗叫鸡鸣却带给人孤独失落的惆怅。
那夜,石錾王去世了,观里的道士们都说,是老君感其心诚,带缀他进仙班了。自此那观堂边也立了石錾王的牌位。
半年后,石錾王的老婆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王石匠!
这真是:
段段文脉段段情,
段段情中有雾云。
雾云之中辨真假,
真假生死几段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