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井西边不远是我表奶家,她家院子的大门朝东大井开,厕所修在东大井边上,四周种了腊条丛,但是一样不卫生,以前农村的厕所不象城里的,用过就用水冲洗干净,我们那里一般一家一个,朝天的,一般臭气熏天的攒在那里,等着春天肥田用,如今生活都好了,厕所大多冲的干干净净,也有的人家和城里人一样把厕所都修到了房间里了,名字就不叫厕所了,叫卫生间!
我说的事情要早一点,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分产到户的时候,表老爹因为农忙时候和家里人吵架,想不开就上吊了!表奶家三个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儿子也早已结婚,有了一个孙子上一年级了。她儿子论辈分我叫表叔,是个木匠,农闲的时候去县城打工去了,家里只剩下表奶表婶和她孙子三个人,这个事情呢说起来也很惊悚,要说啊那得从表老爹的死说起。
表老爹人瘦瘦高高的,喜欢说笑,就像表奶说的他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力。小的时候有病就很少做事,结婚后几十年里,因为身体不好生产队里给他特殊照顾,常年帮队里看仓库挣点工分,到了分产到户时候,他也有六十多岁了。那时候农忙一般家庭老少都要上阵抢收抢种,多年不劳动的他干点农活就吃不消了,于是表奶常骂骂咧咧的数落他,儿子儿媳也没有好脸色。日子一长啊,他就受不了了。
记得那年五月收麦子,天气燥热,家家忙的顾头不顾尾.表老爹一家子也是如此。小孙子学校也放了十天忙假,只好留着他看着孙子。你说巧不巧,那天中午他去园里摘豆角回来的时候,孙子就跑没有了,他四处寻找,后来还是三嫂把他孙子送回来的,说是掉到东大井了,就剩一只手在河面摇动,要不是三嫂去地里路过,怕是找到了也没有用了。
中午收工回来的时候,表奶一家子都恶言冷语的朝他开火,特别是他儿媳妇,眼红的跟要吃人一样,还拿了一根挑麦子的绳子丢给他,让他上吊。
那时候表老爹心灰意冷了,就在那天夜里,表老爹五更天就挂在了儿媳妇的门鼻上,搞的出嫁的几个女儿和表婶又大干一场,几年都不上门了。
过了半年,表奶家这个事情貌似算过去了,毕竟一家人吗!
后来表奶因为秋天雨水多,上厕所老是会湿衣服,就叫表叔在厕所上装个顶棚,又怕风大吹跑,就用绳子固定了一下,可怕的就是这根绳子,是表老爹上吊的那根,后来表婶出事后,这才知道的!
煎饼卷大葱是山东名小吃,其实煎饼也是我们苏北的主食之一,我很喜欢吃,这种食物我后来带到广东后,许多外省的朋友说象纸一样,我感觉说的很形象。
至于煎饼怎么制作,那他们没有见过就怎么也猜不出。现在家乡生产煎饼都用电磨,煎饼机搞了,材料也精细了许多,已经没有我小的时候吃的味道了!
我小的时候吃的煎饼一般把小麦或者掺杂玉米番薯干花生等杂粮兑水搅拌在一起,然后用苏北常见的圆盘石磨磨碎,那时候推磨一般都要靠人力来做,我小的时候最怕的一件事是推磨。因为大家第二天事情多,大人到地里干活,我们还要上学,那么起早就是必然的!什么时间起来那要看烙煎饼的数量,我家人口多,起来的时间往往也很早,我常常一边推磨一边睡觉。想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四个人一圈一圈的围着磨台转,大家刚起身也没有多少精神聊天,只有石磨下的粮食被无情挤碎的声音,清脆绵长。
我是每次都心烦,好多次都赌气上磨,主要是太困的原因,试想一下那种劳动真是无聊的透顶,四周黑麻麻的,有时天上星星还没有隐退,偶尔几声鸡鸣或者狗叫,那也是一两声,好像告诉我天亮还早,慢慢推吧!几次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妈妈就让我哥哥用磨棍套在我的磨棍上,这样我就机械的随着磨盘走,居然也推了半夜,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朦胧的看清人的脸庞,吃力做事的都热的一头汗,而我往往被清晨的凉风吹的缩起来!但是困瘾早已过去,怨恨随着时间和一圈圈的推磨消磨的无影无踪,这样算来往往要推两三个小时的。
一两个礼拜后煎饼吃完,又开始重复的推磨。
今天说的这件诡异的事就是与煎饼有关,不过不是推磨,而是我的表婶大白天烙煎饼发生的事。
鏊子是烙煎饼的工具,一米左右直径的生铁圆盘,有小半指厚,三条圆腿,四寸高,平放在农村木柴厨房地上,下面一般烧稻草或者麦秆,等到下面草烧热了鏊子,擦点豆油,便开始烙煎饼了!我见过我奶奶烙过,用四寸宽的弧形薄板-煎饼尺把约一碗够一张饼数量的糊糊放到熬子一边,煎饼尺左右摇摆,把糊糊顺着熬子均匀摊平在上面,有技术的人烙的煎饼薄脆有筋道。没有技术的那就什么样都有,厚薄不均称,有地方糊有的地方不熟。我妈妈烙的也还算可以,但是没有我奶奶烙的好吃,这么多年了,奶奶的手艺我一直不能忘怀,前年她去世了,我至今哀痛不已!
那时候表婶也是刚学烙不久,表奶就坐在堂屋廊下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抽时间顺便过去指导她。烙煎饼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是不可以乱走的,这样忙也要半天功夫才可以收工,数量多的要到中午或者下午。
那天表奶就观察到了表婶奇怪的表现,一趟连着一趟的不间断的去上厕所,几次熬子下的火都烧出来了。表奶估计着表婶烙两张煎饼的功夫就跑出去上厕所一趟,回来的时候头低着脸红红的看着地面,用表奶的话说就像没有魂一样。
当表奶发现确实不对头的时候,就悄悄的尾随她看了看。当看到厕所的一幕后,表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表婶并不是上厕所解手,而是拿着绑厕所顶棚的绳子往自己脖子上套,比来比去,嘴巴笑的咯咯有声。
表奶到底是年龄大的人,马上跑回屋里用一件衣服沾满昨天表叔买来的狗血,这本来是用来制作木工工具的辟邪材料,表奶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厕所拉开表婶,一下子套住那段绳子,顺手解下另一端,窝窝和衣服团作一起,很快的速度送到火热的熬子底下,只听得熬子下面吱吱乱叫,一会儿就剩下一团烟,也没有了声响。
原来这段绳子自从表老爹上吊用了后就粘上了邪气,我们家那边有句话说,上吊的鬼叫吊死鬼,三年后才可以投胎的,这三年里要拉一个人做替身,不然三年后会不得超生的。
表奶后来问表婶在厕所看到了什么,表婶说当时很糊涂,厕所里的绳子她看来却是红围脖,她很喜欢,但是就是拿不走。放在脖子上自己比来比去觉得很漂亮,岂不知那就是吊死鬼在勾引她上套,要不是表奶发现的早啊!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被表奶烧的就是吊死鬼,但是已经不是表老爹了,所以鬼一般很多是没有人性的。
因为这件事表奶还专门请了张老先生来看了看风水,经过张先生的指点,表奶家的大门改在了南边,厕所也搬到了东大井较远的地方,从此她家就没有吊死鬼的缠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