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伊洛高一下的那年春末,一向以温婉优雅示人的美女段花林落欢私下来找她,谈话以怒气冲冲开头,以莫名其妙继续。
“你以为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吗?如果不是学校抓得严,我们也不用藏得这么小心,也不会让某些人——自不量力。”
“你怎么敢觊觎我的男人?你不会以为丑小鸭真有变成白天鹅的那一天吧?要不是因为阿南是学生会会长,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对他来说,你不过就是个下属学妹。”
“给我离他远一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厌恶你。”
林落欢每说一句就朝伊洛逼近一步,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见平日的知性。至始至终,吴伊洛未置一词,宛若个局外人,演完了一场毫不走心的戏码。
林落欢见其一副呆傻,心里痛快了许多,恢复了惯常的娴静模式,说出的话依旧绵里藏针:“吴学妹,我知道像阿南那样出众的人,任哪个女孩子都没法拒绝,但我想,你不是那种会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吧。”
落欢无法对伊洛生出好感,想她身为秦靳南的正牌女友,却得在所有人面前和他保持距离,而吴伊洛呢,到底凭什么那么堂而皇之陪在他左右,那么光明正大跟在他身后?
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两只美丽的母老虎?更是不行。她们俩之间的宿怨由来已久,一直是落欢心里抹不去的刺。
津城一中的不成文规定,段花班花可以多,校花却只能有一个,事关学校的形象,半点马虎不得。
此前俩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冰绿蝉联一中校花,她本人虽然无心于此,其狂蜂浪蝶却是乐此不疲。第三年,由其男友向外界施加压力,终于使她避免卫冕校花这一殊荣。
校花花落好友家,纵有不甘,林落欢也没多说什么,她素来知道冰绿比她美,那种清冷到骨子的美,对了男人爱而不得的贱性。隐忍了俩年,她以为第三年终于到她当校花了。
奈何,半路杀出程咬金。
唾手可得的校花被高一新生吴伊洛截杀,这份屈辱她怎么忍得了?那些人眼睛是瞎了吗,怎么看都是她比较漂亮,吴伊洛根本就没长开好吗?!
她一度以为是伊洛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什么因为伊洛穿校服穿得清新灵动,所以就选她当校花,这个理由,骗骗三岁小孩还说得过去。
吴伊洛当选校花,确实有内幕。
伊洛进校后,和所有新生一样领了两套校服,但学校并没有硬性规定学生一定要穿校服,对广大高中学子而言,校服等同土气,能不床当然就不穿咯。
伊洛则不然,成天梳着高高的马尾,穿着宽松的校服,别说,这还真是一中建校以来的独一份。
先是同班同学注意到了她的着装,咦,这样一看,校服也不是那么丑嘛。女生争相效仿欲与其一较高低,男生跟风单纯的就是想混个情侣装。
真够装的。
不管怎样,吴伊洛的行为,确实一不小心就让她所在的(9)班成了全校的风云班级,想想看,在各式各样的服装盛宴下,有这么一个班级,清一色校服,整齐划一,多么壮观啊。
在票选新一届校花的当口,众人犯了难,段花班花形象气质都不相上下,究竟选谁实属不易。往年多好,无人质疑,绝对的林冰绿,但今年选谁,都会有不同声音叫板。
怎么办?
人们突然注意到,又那么一群人莫名其妙穿上了校服,而在那一群人中,有一个女孩,笑起来梨涡深深,走起路来辫子轻盈甩动,美啊。
恰恰在这一年,一中所有的重心都在评级省级达标校,校方领导得知了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高兴得合不拢嘴,今年一中势必要火。
校长当即命人调出了伊洛的学籍档案,资优生啊,必须嘉奖,他随口就是:“我们学校不是有那什么校花嘛,就她了,也让全体学生向其学习,把校服都穿起来。”
校长都这样指示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吴伊洛进校不足俩月便荣登校花榜,成为既林冰绿之后,一中史上第二个在高一就成功当选校花的人。
这一认知让林落欢感觉到了害怕,不甘之情油然而生,她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被抢走,是以有了这一出敲打恐吓的戏码。
吴伊洛要知道她是这样想的,非得晕死。伊洛对女生,特别是偏娇弱的女孩子,一向精心对待,有求必应,脾气也好得不得,就像一温顺的小绵羊,纯良无害。
当然前提是,不要犯到她。
林落欢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在她看来与找茬无异,心态一变化,落欢在她眼里便沦为一般姿色,怜香惜玉什么的通通见鬼。
“我警告你,我不说话不表示我怕你,我不跟你计较不表示我没脾气。我,不是你可以惹的人,再给我蹬鼻子上脸……”吴伊洛眯起了她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巧笑倩兮,吐出的话更是化不开的娇柔,“你可以试试看。”
林落欢气得跳脚,这怎么跟她设想的不一样?她居然反过来被一个高一新生恐吓,吴伊洛凭什么这么盛气凌人?
似乎是读出了她的心声,吴伊洛接着说道:“校规命令禁止学生早恋,我身兼团委和学生会干事两职,你这么直白告诉我你有对象,是想记大过呢,还是退学?”
最后两句真真切切说到了林落欢的痛处,她这次来找伊洛摊牌本就是自己偷偷拿的主意,若是任由吴伊洛把事情搞大,后果不堪设想,届时自己和阿南都受了惩罚,一切就都完了。
落欢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击,就见伊洛傲娇的扬起下巴,“还有,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说谁丑小鸭呢,我明明就生得很好。”
如果说刚才落欢是被吓住,那么现在她就是无语了,这样一个口无遮拦、没皮没脸的女孩,到底是强大到无所畏惧,还是无知到没有脑子?
吴伊洛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懊恼,她之前真不该看林落欢长得漂亮就跟她到这偏僻地说话,现在好,白白浪费了时间不说,作业还没写完,会长要她做的事也没搞定,明天又要被说教了。
“吴伊洛,你站住。”林落欢几步上前伸出手扯住了伊洛的衣服。
吴伊洛的视线从落欢的手上转移到脸上,眼里蓄了冷意,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意:“放手。”
那视线就像在看仇人一样,林落欢被她吓得愣在原地,这个眼神似曾相识,落欢努力回想,募然想到自己也曾在阿南眼里看到这样恨不得要杀人的眼神。
开什么玩笑?!
她大步一跨拦在了吴伊洛前面,气得质问:“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敢说你对阿南没有非分之想。”
端的是,居高临下。
吴伊洛脾气也被她弄得上来了,哼了一声:“你是哪位啊,胆敢在我面前一再嚣张。”
敌强我弱,自古如此,林落欢突然软了态度,面色凄凄,一字一句恳切说道:“吴学妹对不起,我今天这么贸然来找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爱阿南,真的很爱很爱她,我不想失去他,我求求你,不要抢走他。”
吴伊洛咬唇,手也转成拳状,她心里堵着气却无处撒去,只能使劲跺了跺脚,“你到底在说谁?”
“秦靳南。”
“秦靳南?”吴伊洛跟着念了一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会长?!”不可能吧,会长也会喜欢人?还顶风作案?
她终是有了认知: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还名草有主?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喜欢会长,就算他校草又如何?!就算他是学神又能如何?!就算她觉得他与旁人不同又怎么样?!
她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要再来骚扰我,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吴伊洛离开了操场,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会长,只是会长。”
在她身后的林落欢,嘴角扬起了一抹胜利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