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沉重的深红大门缓缓被打开一条细缝。
冬天寒冷。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
高高的台阶上铺满了银雪，门口的两座石狮的身上散落雪渣，目光威严的望着远方。
门前罗雀。
却在台阶底下依偎着一个被厚雪覆盖一身的乞丐小孩。
破烂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都是雪花，嘴角早已干涸惨白。
他紧紧的蜷缩在角落里。
“咯吱——咯吱——”
厚重的棉靴踩着银雪的声音慢慢顺着台阶下来。
乞丐小孩闭着眼睛。
“娃娃，醒醒。”
中年男人蹲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额角。
冰冷的气息顺着手指蔓延全身。
男人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娃娃不会是冻死了吧？！
“醒醒！醒醒——”男人顾不得寒冷，连忙脱下暖身的绒衣，紧紧的裹住小孩的身体。他的双手不停的搓着小孩的面颊，声音提高，“娃娃！能听到我说话吗？别睡过去啊！天啊，竟然在这里睡了一晚？！真是不要命了！”
乞丐小孩像是死去一般。
“作孽！”
男人低咒一声。
飞快的抱着小孩跑向台阶，顺着细缝进了宅院。
银色的雪地上映着两串脚印。
偌大的宅院却见不到人。
男人跑的喘气，脚步飞快的穿过蜿蜒的走廊，时不时的担忧的望着怀里的小孩。
走廊转角。
“哎哟！”
匆忙的男人差点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少女！
少女端着一盆热水，盆沿搭着叠着整整齐齐的毛巾。她嗔怒的瞪着差点撞到的中年男人，声音娇细：
“英叔！大早上的，您这么着急做什么？！”
害得她差点被热水烫到！
不等莫英说话，少女惊叫：
“这是谁？！怎么冻成这个模样？！”
“丫头，不多说！快点带他去房间，否则真的被冻死！”莫英越过她的身边，几乎跑了起来。
少女连忙端着热水，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廊曲折蔓延。
他们到了后院。
“砰！”
木门被莫英一角踹开！
他的喘气在空气里化作一团团的白雾。
莫英小心的把乞丐小孩放在软床上。紧跟其后的少女把热水盆放在桌上，毛巾浸泡进去，然后拧干，担忧的为小孩擦脸。
暖暖的火盆烧的很旺。
窗户紧紧关闭。
小孩的面容有些缓和，嘴唇却依然微微发紫。
“英叔，您怎么捡了一个孩子回来？”
少女疑惑的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男人。
“还说呢！”
莫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容因为小跑变得红润，“我刚刚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了。娃娃都成这样，怎么能任由他冻死？”
“可怜的孩子。”
少女低声哀叹，手里的热毛巾很快被他的低温染得没有温度。她接着把毛巾泡进热水里，拧干后继续为他擦脸。
“你照顾他，我去看看丽娘的早饭有没有做好。”
莫英换了一件绒衣，紧紧的裹着。
“英叔，您让丽娘再熬一些热粥。孩子一会儿醒了让他喝一些，会暖和很多。”少女出声提醒，“还有，您为大人打一盆洗脸的热水，她很可能已经醒了。”
“好。”
莫英疾步走出去。
小屋安静下来。
时间慢慢过去。
毛巾换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乞丐小孩恢复了意识。他的指尖细微的动了动，呼吸变得沉重。少女惊喜的望着她的反应，轻声唤他：
“小孩？小孩？听到我说话了吗？”
慢慢的。
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开。
迷茫的望着上方，像是失神。终于，他的目光动了动，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醒了吗？”
少女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太好了。刚刚你都没有了心跳，我真的以为你冻死了。谢天谢地——”
“你是谁？”
小孩的声音如同砂砾划过桌面，尖锐黯哑。
“我是鹅淳。这里是将军府，英叔发现你差点在府前冻死，把你抱进来了。”鹅淳接着用毛巾温暖他的侧脸，“倒是你，为什么在府前过夜？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雪，怎么不去找一个破庙呢？或者你敲门，我们会让你在这里住一晚的。”
“……谢谢。”
乞丐小孩低声回应。
“醒了就好。”鹅淳把脏了的毛巾放进热水盆里，站起身，“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会端些早饭进来，暖暖身子。”
他微微点头。
眼睛默默的闭上，温暖的房间让他渐渐困倦。
鹅淳同情的望了他一眼，小心的关上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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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瘦了。”
鹅淳的声音透着怜惜。
紧紧皱起的眉眼让她看起来格外好笑。
“啪啦！”
烧的正旺的盆火响了一声。
房间简单干净。
漆黑的木桌上放着热茶，简单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人，鹅淳站在她的身后，絮絮叨叨：
“那个孩子真可怜，每天一定都没有饱饭，没有睡觉的地方。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雪，他只能睡在台阶上。大人，我们帮帮他吧。他那么小，不应该受到这种遭遇。”
“英叔这次救了一个小孩？”
女人的声音宁静沉稳。
莫英的心肠很软。
他总是会救助一些流浪动物。
“大人，您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多么惹人心怜。”鹅淳的手指小心的盘起女人的黑发，“我让丽娘为他熬一些热粥，一会儿给他端过去。您也去看看吧。”
“好。”
女人的黑发被高高束起。
她的面容英气清秀，漆黑的眉眼如同飞剑，薄薄的唇角微微抿着，沉稳如琢玉，整个人低调内敛。
深色的长衣剪裁精细，长长的袖口里绣着淡金花纹，一直蔓延到指尖。
鹅淳渐渐看痴了。
大人真的很英俊。
虽然是女儿，大人长期征战沙场，透着男儿的英朗，就像沉稳的磐石，让人忍不住敬畏。
年不图站起身。
透过镜面，望了一眼呆呆的鹅淳：
“十语有没有过来？”
“没有。”
她回过神来，面容微微红了起来，“十语大人不会来这么早吧？”
“他可能一会儿就来。”
年不图沉吟一下，“我这里没有其他事情。你去前厅帮忙吧，不要让丽娘和英叔两个人太忙。”
“是。”
鹅淳欠了欠身，静静离开。
年不图推开木窗。
清晨的阳光透着冬天的冷意洒了进来。
宅院内一片银雪。
她的神情安静，目光悠远，身姿挺拔像是古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