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雅顺着暗道曲曲折折往前走了一阵,脚下出现一道又长又陡的石梯,火把光亮照不太远,极目望去,也看不见石梯尽头。鸠雅定定站住仔细凝听,还能隐约听见前方有脚步声在回响,便弃了火把,贴着墙壁蹑手蹑脚从石梯上往下走。
下了石梯,又是一间石室,石门大开,里面透出光亮,还传出瓮声瓮气的说话声。鸠雅躲在黑暗之中,悄悄探身朝石室里看,幸好室中之人都背对着他,没有暴露踪迹。
那石室还算宽敞,墙壁在火把照映下泛着青光,看上去又光滑又坚硬,定然是当初建造时特意选取了坚硬的岩石打磨堆砌而成。除了石门,整个石室便再无其它出口,四周严丝合缝密不通风,鸠雅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室内空气要比外面暖和得多。
烈山老祖等人将手中火把高高举起,石室中央便赫然屹立着一尊黄帝塑像。这塑像与别处常见塑像不同,没有冠冕,没有双龙,黄帝赤脚仰卧,神态悠闲,倒是一副家居休息模样,只是左手持有一块羊皮卷。
烈山老祖见到羊皮卷,顿时来了兴致,正要飞身上去取下来,却被鸠月拉住了衣角。烈山老祖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也想阻拦我?不要错打了主意!”
鸠月用手指一指基座上一行小字,原是“妄取天物,必遭祸殃”。烈山老祖却哈哈大笑:“黄帝就是装神弄鬼,吓唬一下那些孝子贤孙尚可。我烈山老祖生来就是专门与黄帝作对,哼,要说祸殃,我炎帝族已经承受了几百年了,也不惧怕这一次!”
烈山老祖心性如此,轻易不肯向仇敌低头,且疑心病又重,自然将这一句话看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欺诈之语。当下一跃而起,飞身站到了黄帝卧像之上,一脚踹飞塑像脑袋,大笑着将羊皮卷抽了出来。
公孙迟虽是纨绔子弟,但受到家族熏陶,自幼很崇敬黄帝,现如今见烈山老祖如此亵渎神明,早就气得两眼冒火,可就是不敢上前抗议,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整个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黄帝塑像四分五裂,屋顶上石块簌簌而下。室中之人也东摇西晃站立不稳,烈山老祖这才看到那塑像左手掌间有一暗扣,向来必是抽动羊皮卷时触发了机关,连忙叫道:“快撤!”
鸠雅在石室外也感受到了震动,暗道中犹如山崩地裂,很多大石块纷纷滚落下来,再不往外逃跑,肯定就要被活埋了。但鸠雅看见烈山老祖手里拿着羊皮卷只顾往外冲,忽然改变了主意,一咬牙斜刺里扑了上去,左拳打向烈山老祖胸前,右手却探向羊皮卷。
烈山老祖怎会想到这关口还有如此变故,自己又是往外逃命,故而胸前大开大合,连忙举手抵抗,却不料手中羊皮卷却被凭空夺走了,不觉怒火攻心,立即朝偷袭之人猛攻过去。
鸠雅在发动偷袭时,只是凭借一时冲动,现在被烈山老祖堵在逼仄的暗道中,已然退无可退,心下一横便冲入了石室里面去了,他宁可被活埋,也不愿让烈山老祖得逞。
鸠雅才冲入石室,一大块石头忽然坠落而下,不但阻挡了烈山老祖追击,也将石门堵得严严实实。烈山老祖气得哇哇大叫,头顶上又不断落下石块,知道再耽搁下去,就要葬身于此,再看身边之人,已经跑得一个不剩,他才咬牙发足狂奔,一口气退往书房之外。
等到烈山老祖堪堪来到书房外,便听得呼啦啦一通巨响,整个书房都倾斜陷落下去,瓦片泥土四处飞扬。烈山老祖更加怒火冲天,竟站在烟尘之中不动不摇,红着眼吼道:“来人,回烈山搬兵,让他们统统给老子立马赶到这儿来,就算用手扒拉,就算挖到黄泉之下,也得给老子把地图找出来!”
那几个门徒看着偌大一间房屋瞬间夷为平地,尚自惊魂未定,听得烈山老祖如此一说,哪敢耽误片刻,有两人拔腿往外跑去,前往烈山传达命令;其余几人顾不得危险,都爬到瓦砾废墟之上,不停清理残砖断梁。
鸠月却朝烈山老祖拱一拱手,离开了天裕山庄。烈山老祖此时已无心计较鸠月去留,蜡黄着脸,用手扶正头上玉石牛角,瞅见公孙迟瘫坐在一旁,吼道:“怎么,还要让老夫亲自劳你大驾不成?还不快给老子帮忙去!我告诉你,只要地图没找到,你的脑袋就算是暂时寄存在脖子上!”
公孙迟唯唯诺诺爬起来,也去清理残砖断瓦,想到一家人惨死在烈山老祖手里,如今自己还被这不共戴天的仇敌肆意凌辱,背转身流下了眼泪。
却说石室坍塌以后,鸠雅被困在一块大石头与黄帝塑像基座形成的狭小空间之内,耳边不断传来隆隆之声,灰尘扑鼻而起,呛得他连连咳嗽。所幸那一块大石头还算坚硬,基座也很牢固,这狭小空间竟然没有被破坏,鸠雅这才侥幸存活下来。
鸠雅身处无边黑暗之中,眼前一点光亮也没有,只能在身上四处摸索,并没有发现伤痛之处,手里仍然攥着羊皮卷,心里才暗暗平静下来。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不免太过憋闷,鸠雅举起手往上一探,很多泥土石子就掉落下来,那大石头也要往下移动的趋势,吓得鸠雅慌忙住了手。鸠雅只得小心翼翼蜷起身体,以免不小心造成灭顶之灾。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鸠雅迷迷糊糊醒来,又迷迷糊糊睡去。如此反复,就连时间也成为了一种负担,身体也成为了一种累赘,鸠雅只觉得无比烦闷和困倦,呼吸也不畅快起来。
更糟糕的是,肚子里饥肠辘辘,嗓子眼里就像起了火,鸠雅咽下几口唾沫,勉强忍耐一阵,可身体哪里肯善罢甘休。如此一来,鸠雅意识就有些恍惚起来,眼皮沉重,呼吸短促,模模糊糊仿佛看见有人在向自己招手。
“难道我就要死了吗?”鸠雅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身上一激灵,用手猛掐自己大腿,在钻心的疼痛中又振作了一些。
虽然如此,这黑暗就像一只野兽,它耐心十足,并不急于一口吞没鸠雅,而是一点一点消磨着他的体力与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