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早的昏暗下来,柔和的灯光铺撒在简易的病床上的女孩。浑身都是血迹的女孩虚弱的伏在床沿上,双眼阖着,眉头皱的很紧,看上去就像掉落在尘土中破碎的精美瓷器。
十三和楚悦走进帐篷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你们来了。”沈靖睁开眼看向十三,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她刚刚只是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所以她们一靠近她就发觉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现在是又累又饿又痛。
“哼!”楚悦不爽的把药箱拍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各种各样的药剂和药丸,用量筒倒出需要的计量。沈靖无奈的看着她,赫连受伤确实是因为沈靖,而楚悦和赫连关系应该不错,这态度也无可厚非。以后还是找个机会道个歉吧,毕竟是她误伤。
“把这些吃了!”楚悦凶巴巴的说道,把药杯塞到沈靖手里。看着沈靖乖乖的把药全部吞下去之后,朝着十三说。“这药有些致幻作用,你过来看着点她。我去打点水清洗伤口。”将药品收拾成一堆后,楚悦就离开了帐篷。
十三喏喏的点着头,拘谨的站在沈靖床边,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靖。
“十三。”沈靖偏过头看着床边的人,嘶哑着喉咙呼唤着她。
“十三,我要走了。”
十三无措的看着沈靖,双手绞着衣角,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贫瘠的语言又让她张不开口。
“我的家族找到我了,所以我要回帝都。”沈靖克制住不断翻涌上来的睡意,脑子昏沉沉的,想来应该是药效上来了。
“十三,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她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这里,那她就不可能再回来了。十三救了她一条命,沈靖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离开。如果十三想留在这里,她就先让秦老先给十三一笔钱安置,如果十三想要离开,她就一定会带着十三走。
十三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靖,她知道沈靖的身份绝不会是奴隶,她也知道沈靖一定会离开这里,只是她没想到沈靖会带着她一块走。她只是一个奴隶,也没做什么,就是背了她一天带着她来看病,沈靖就要带她去帝都。十三眼睛里闪动着感动的泪光,牙齿咬住下唇。
“我想和你一块走。”
沈靖听到十三的决定,松了一口气,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昏睡过去。十三小心翼翼的坐在沈靖的床头,给沈靖捏了捏被角理了理头发后,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呵,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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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意识在清醒和混乱中反复的浮沉。一下子是漫步在火红的火海中,一下子又沉溺于极黑的深海里,但是见到最多的却是些残破的人体。畸形的,完整的,破碎的人体被陈放在容器中浸泡着!不!有一些已经不能说是人类的身体了!那样丑陋,畸形的怪物绝望的尖啸着朝着沈靖扑过来,就像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魔扒着沈靖往上爬。沈靖惊慌失措的奔逃着,四周是空洞洞的黑暗,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才能摆脱背后的那一群怪物。场景不停的变换着,不变的是永无止境的逃离。
慢慢的沈靖像是从那具不停奔跑的身体中抽离了出来,渐渐的感受不到那具小小身体里的绝望,她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漂浮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裸着双脚慌不择路的女孩。她现在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整个人都是完全放空的,麻木的看着女孩被粗糙的石子划破脚掌,艳红的鲜血滴落在泥土里。
“求求你!求你们!放过我吧!”
女孩踢打着靠近的怪物,悲怆的哭声弥漫在空气中,眼睛滴落大颗大颗的泪珠。突然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沈靖的方向,把手伸向沈靖。“救救我!”
沈靖下意识的伸出手回应她,但就在指尖触碰前的一刹那,沈靖就像被人拽着头皮一样飞快的远离女孩,整个梦境在极度的扭曲着。
少女绝望的看着沈靖,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啊啊啊啊啊!”
沈靖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珠成串的顺着脸颊滑下。她梦见原来的“沈靖”了!不知为何,她百分百确定那个便是死去的原宿主。女孩绝望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梦境和现实的边界直视着沈靖****的灵魂,而那凄厉的哭喊声也仿佛回荡在耳边。沈靖突然有点庆幸在梦境中她没有触碰到女孩,沈靖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她触碰到那个“沈靖”的话,一定会有什么事会改变的!
现在已是夜半时分,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盏照明,让人看不清房内的情况。窗外的风声很大,吹的窗户啪啪响。
沈靖试着动了动手脚,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可以自然的抓握了,起先还有些许刺痛感随后便越来越灵活自然。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医术水平如此之高!
沈靖不知道的是在她昏睡过去之后便发了高热,怎么也唤不醒,整个人陷入了濒死状态。这把秦峰这老家伙吓个半死,秦峰对凰火图腾只是略有了解,但图腾激活之后会发生什么要如何应对却并不清楚。当下决定立刻启程回帝都把这烫手山芋给还回去。如果沈家的继承人在他手里出了什么事,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别说两家的情意,沈皓这老小子非得不死不休。
为了吊住沈靖一条气,那些珍贵的药剂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她胃里灌。七天过去了,沈靖的伤口在逐渐的在愈合,可是一点恢复神识的迹象都没有。现在离帝都越来越近,秦峰都绝望了,只希望这对沈靖的觉醒并无大碍,沈家不要因为这件事与秦家产生隔阂。
所以沈靖醒过来的时候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觉得渴的很。这么多活死人肉白骨的天材地宝吃下去还没有起色的话,秦峰也白当了那么多年的药剂宗师。
沈靖见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准备自力更生解决温饱问题。沈靖从床上翻身而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吃喝,就披了一件白底绣金丝的斗篷要出门。
没想到一开门灌进来一阵大风,本来系的松松垮垮的斗篷瞬间被卷走了,沈靖往前跨了一大步想要拽住,然后看见了这辈子都铭刻于心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