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中,几个侍女忙前忙后的给沈靖准备洗澡水,调试水温,往澡桶中添加花瓣,精油和调养的药材。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侍女们鱼贯退出暖房,只余下一个叫星辉的侍女服侍。
沈靖舒服的躺进澡桶中,发出一声喟叹,累了一天睡前泡个澡真是人间乐事。
沈靖看了一眼身边服侍的星辉。星辉长得不错,大大方方利利落落,看着就是个识大体的女子。
“你叫星辉?你是我乳娘?”
沈靖听其他几个八卦的侍女说过,沈靖是星辉从小带到大的,沈靖出生后星辉就一直待在她身边服侍,将沈靖视如己出尽心尽力。沈靖出事之后星辉伤心过度得了一场大病,从此眼睛就不大好,大夫说是当初哭伤了,能医,但是为了个丫鬟不值。
“是的,小姐。”星辉解开沈靖的发辫,梳理好后用水浸透,一双大眼好像蒙尘的星辰。“小姐应该不记得星辉了吧?也是,那时候小姐那么小,还伤到了脑子……小姐在外面过得一定很苦吧……”
沈靖收回目光,用澡巾搓洗着自己,她确实记不得她,但不是因为年纪小。
沈靖一边搽洗,一边查看着自己的伤口,胸前巨大的创伤面已经由粉红的嫩肉取代,脖子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当时秦峰给沈靖用的药都是上品,他本身的医术也不错,再加上沈靖年纪小复原能力强,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星辉一直絮絮叨叨的在说沈靖小时候的事,说她小时候顽劣,生气了就跑进库房把里面的机甲开出来,把花园砸的一塌糊涂,还有一次把沈妍的作业给搞砸了,两个都哭成泪人,最后倒是让沈妍受了罚,还有一次……
沈靖静静地听她絮叨,暖房里的水汽蒸腾,久违的温馨感弥漫在其中。
“现在小姐倒是懂事文静了好多,也长高了不少,长得也越来越像二爷和夫人……”星辉自觉失言,立马停嘴。
“我娘?对了,我娘在哪里?”回了沈家,杂七杂八的人见了一堆,沈靖生母倒是影子都没看见。
星辉复杂的看着沈靖,十分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沈靖面前提起她,又想不出什么话安慰沈靖,只能一声长叹。“小姐不要伤心,夫人一直都很喜欢小姐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沈靖她娘和沈皓离婚了?
沈靖见星辉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她对沈家的人际关系并不感兴趣,她对沈靖生母并没有感情。有,她会帮着照顾,没有,她也乐的清净。
现在她的心思已经被这个世界获取力量的方式占了大部分,前世学的格斗和擒拿之类的体术在这个世界并不吃香,较为正统的修炼方式就是两个方向--精神力和魔力,巧士和力士一般是两者都不出众的备选。而且沈靖最感兴趣的铸造师对精神力的要求不低,看来提高自身精神力是首当其冲。下午看的书上都只是笼统的介绍了一下职业分布,具体的修炼方法和分级标准并没有记录,如果沈皓在的话还能给她一些指导,只是下午出门后一直没见他回来。
“我爹他怎么还不回来?他要在苟家待多久啊?”
“二爷去出门时间并不一定,有时当日就回了,有时候会住个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看来只能自习了。
沈靖也没了心思泡澡,起身让星辉擦干水珠,换上睡袍,星辉一把将沈靖抱起,身体不经意的晃了一下。
“星辉,我都已经长大了,你就不要老是抱我了。”这沈家的人怎么都喜欢把小孩抱起来,沈靖心里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动作。
“是啊,小姐长大了,星辉都抱不动了。”星辉笑了一下,仍然把沈靖抱回到床上,用被子把沈靖裹了起来。
沈靖看星辉也要念故事书给她听,忙说道。“星辉,我困得很,你别念了。你下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这么早?”星辉看了下时辰,沈靖同沈子华一同吃完晚饭后就去洗澡了,现在洗完也才过酉时,月亮都还没升起来。“那小姐休息吧,星辉在屋外侯着,小姐有事唤一声,星辉就会进来服侍。”
“恩恩,你去吧。”
沈靖将星辉赶出卧房,仰躺在床上看着帐幔发呆,眼皮止不住的打架。早上在主屋闹了一通,下午又去库房,书阁逛了一圈,她是真的有点累了。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身体的原因,沈靖现在特别的嗜睡,过不了几个小时就眼皮打架,头脑昏沉。
沈靖心中暗叹,十一二岁刚好是嗜吃嗜睡身体发育的年纪,又得来一次青春期。沈靖意识撑不住又陷入了睡眠中,
半夜子时,万籁俱寂。
沈靖口渴的紧,盖的被子捂得太厚把她热醒醒了。沈靖焦躁的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才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立在她的床头,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啊啊啊啊啊啊!”
沈靖尖叫一声,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下意识就抄起手边的瓷枕砸向黑影。
硬物相接的巨声传来,瓷枕碎裂成几块散落在地面上。沈靖喘着粗气,勉强定下心神,定睛一看,竟然是她收在纳戒中的机甲--夜烬!
黑色的机甲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闪烁着金属独特的美感,白天绘制魔阵的地方不断往外散发出红色的光点,屋内浓重的腥味也是来源于此。
沈靖恨得牙痒痒,谁那么缺德把这东西立她床头,差点把她吓出心脏病!
沈靖翻身下床,旋开一盏夜灯,凑到夜烬面前观察。只见夜烬体内冒出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不一会便将整个房间照亮。空气中的光点虽然扩散到了整个空间,但都有意识的避开沈靖。沈靖迟疑的碰了碰夜烬,发现机甲的温度比白天高了许多,摸上去都有些烫手,不知道这现象到底是好是坏,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就在沈靖迟疑的一瞬间,屋内刮起一阵大风,沈靖几乎被吹的站不稳,连忙扒住旁边的桌子。所有的光点都吸到了一块,无数光点绕着一个点高速的飞行,形成了一片光幕。
一个男人的形象在光幕中慢慢显露出来,沈靖几乎无法形容男子的长相。完美的脸部轮廓,血红的双眼微微张开,长及腰际的长发在大风中狂舞,圣洁如九重天上的神祗,邪魅若血海中升起的恶魔。
“人类,你将我唤醒所为何事。”男子开口,惊雷般的声音在房中炸开,震得沈靖精神恍惚。
沈靖扶着昏沉的额头,咬紧后槽牙才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忍住跪下的冲动。
“你是夜烬?”
“不要将我同这等卑贱不足的生物相提并论。”男子眉头微皱,撇开关系。
“那你是什么?为什么寄生于夜烬体内?”
“寄生?人类,注意你的措辞!”房内的威压瞬间提高了一个等级,沈靖感觉身体里好像灌满了铅,双膝颤抖着弯曲。
“你到底是什么种族!人族?血族?精灵?神族?还是魔族!”
“这重要么?”男子阴沉,晦暗的声音在沈靖耳边响起。“你既然使用了唤醒魔法唤醒未知的神识,就要做好面对恶魔的打算吧。”
沈靖怎么也想不到白天使用的魔法竟然唤醒了一个未知的强大神识。本来初级唤醒魔法根本做不到唤醒如此强大的神识,错就错在沈靖最后用血液写的那几个符号。从古至今,血液在施法的过程中都是特殊的媒介,鲜血书就的阵眼能够在两个灵魂间建立微妙的联系,这才将他唤醒。
“那你想怎样?杀了我么?”沈靖气喘如牛,显然已经到了身体极限。
“杀了你?我不会杀了你。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帮你做事?什么事!”
“将我从这机甲中放出来,并帮我找到另外的灵魂碎片恢复我的魔力。”
“这可不是一件事。我替你做这些有什么好处么。”沈靖的小脑袋飞快的运转着,这尊大佛看来是送不走了,现在是能争取一点好处就争取一点,以后肯定会被剥削。
“好处?好处就是你现在不用死了。”男子嘲讽的勾起嘴角,像看蝼蚁一般看着沈靖。“人类,你不要打歪脑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先你一步背叛你,我可以以我的姓名起誓。你只要乖乖的帮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反而会让你得到世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沈靖恨得牙痒痒,谁要你帮我,打一棒子再给一颗枣子的战术用到她身上来了。“我怎么相信你?”
“我可以起誓。”
屁嘞!沈靖她前世见多了那些用父母儿女发毒誓的恶棍,她又不是没脑子的花痴,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没影子的屁话。
“我要同你结血盟。”
歃血为盟,同生共死,不欺不离!血盟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盟誓,也是沈靖今天看见的誓约中最狠毒,约束力最强的法咒。它能将两个生命体牢牢的捆在一起,只要有一方殒命或,另一方就会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精神力和魔力都会大打折扣,最重要的是灵魂也会受到重创!
“人类!你莫要得寸进尺。”男子脸色阴沉下来,双眼变成漆黑,无数的黑气萦绕在他身边,如同狂舞的蛇群。
“现在被囚困在机甲体内的残魂可不是我!不愿意结血盟你大可另寻他人!出门右拐就是大千世界,好走不送!”
“好!好!”男子怒极反笑,连说两个好字,脸色阴沉如墨。“你既然放心不下要结血盟便依你,以后莫要后悔!”
沈靖心里其实也直打鼓,但是没有契约她实在放心不下,这男子一看就是个杀胚,而且实力强大,她现在连他威压都承受不住。最重要的是他似敌非友,而且言语间对沈靖性命的漠视,她实在是怕这尊大佛哪天不爽了用小拇指碾死她。而且沈靖要是帮他恢复了自由身,那他会不会过河拆桥!反手就把沈靖给阴了,她到哪里哭去?再说了,沈靖生性多疑,对他人的话也只是信三分,对陌生人的话信以为真才是真正的愚蠢。
只有将两者的性命紧密连接起来,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我不后悔。”沈靖咬着牙根憋出一句话。
“呵!那你伸出右手来。”
沈靖抖着双腿靠近,男子的手指轻轻的点在沈靖细白的右手手腕上,嘴中用完全陌生的语言吟唱着未知的歌谣,圣洁又堕落。
血盟结契只能使用本族的语言,这样就是说这男子并非人类!
“主神在上,吾名沈靖,今时今日吾要同双手交握之人结为血盟,从此以后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如若背弃此盟约,灵魂永生永世时时刻刻受到烈火炙烤,血液干涸而死!”
结契完成!
沈靖感觉右手像是被毒蛇狠狠的咬了一口,连忙将手抽回来,只见手背上红黑色的契印正在慢慢的融入血肉中,只感觉到针扎般的疼痛。
“哼。”男子冷眼看着沈靖疼的弓起身子,没有一丝在意,转身便飘向夜烬。
“等等!”沈靖看他要走,连忙叫住他。“那个,你到底是什么种族的?是神还是魔?现在我们已经是盟友了,可以告诉我了吧!”
知道的信息越多,以后可准备的也就越多!
“我即是神又是魔,你以后可以叫我菲尔。”菲尔显然很讨厌沈靖喊他的代称。
菲儿……好软的名字,沈靖记下了。
“那你什么时候帮我提升实力?”沈靖一夜之间吃了大亏,唯一捞回来的一点好处就是提升魔力,她自然不能忘。
“你倒是心急。”
菲尔转回身,目光扫了一下沈靖全身,神情一愣。
“你既然已经有了凰火,身上的魔力和精神力为何如此稀薄……”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又扫视了一遍沈靖全身。“你是从未修炼过还是说你是个修炼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