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混混来拍摄现场捣乱,加上女主角今天拍戏不在状态,金导演跟林枫商量后宣布下午放假半天,明天剧组再继续拍摄。没过多久,美发店里的其他人员都已经散去,只有狄克修、金翰、林枫三位管事的人跟接到暗示的女主角凌雁菲留下。
凌雁菲的脸蒙上一层阴影,混混来剧组捣乱的起因她当然清楚,昨天拍完戏回家的路上,这几个混混就找上了她。混混们对她进行了言语上的恐吓,后来见她毫不畏惧,就放话说让她赶紧去筹钱,等几天再来。没想到这些混混根本不守信用,隔一晚就找上了剧组。
想到自己的母亲,凌雁菲感到遍体鳞伤,从小到大她带来的都是各种麻烦。现在的日子刚刚有一点起色,又因为她卷入麻烦之中。关于她母亲在财务公司借钱的事情凌雁菲并不清楚,在林枫的追问下,原本便不太喜欢说话的她,现在更是将嘴巴闭紧。
事情一团混乱,林枫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对狄克修说:“修叔,麻烦你先去打听一下,弄清楚情况后大家再商量怎么办。”
他又转身对金翰和凌雁菲说:“这件事公司会处理,不要受影响,你们专心拍戏就可以了。”
“再见。”听完林枫的安排,凌雁菲简短道别,匆匆离去。
第二天林枫一到剧组就发现异常,因为凌雁菲没有出现。她平常总是很早就来的。
林枫正在担心是不是出了意外,金导演带着难看的表情走过来说:“刚才接到电话,今天凌雁菲身体不舒服,来不了啦,要请假休息一天。”
想不到凌雁菲也会有身体不舒服的一天,平时都见她精力充沛的样子,看来昨天的事情还是影响到她。
凌雁菲一个人生活,如果真的生病,不知会不会有问题。林枫想到这些,决定工作结束后去探望一下她。
女主角不在,金导演安排先拍一些其它的镜头。下午的时候,狄克修打听消息回来,原来白艳妮去大陆之前在中环的一家有社团背景的财务公司借了二十万,然后一去不回来。这可是高利贷,如今时间过去半年,利滚利已经到了一百万,看来这次凌雁菲的麻烦不小。
拍完今天的戏,婶婶王佩芝也知道了这件事,匆匆从公司赶过来。见面之后,她连忙询问凌雁菲的情况,当得知她身体不舒服没来拍戏,拉着林枫就去探望。
凌雁菲就住在鲤鱼大厦,爬上五楼,林枫跟着王佩芝来到左边的大门前。林枫按下门上的门铃,传出一阵蜂鸣声,但是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林枫不死心,继续多按了几次。
“难道她不在家?”王佩芝猜测说。
“不在家的话倒还没关系,万一她重病到爬不起来……”林枫的想法想未免太过悲观。
隔了半晌,林枫再按一次门铃。
终于,门后面发出沙沙的杂音。
“是谁?”凌雁菲的声音小得快听不见。
王佩芝赶紧上前大声说:“雁菲吗?我是佩姨,你还好吗?”
“嗯,我还好,佩姨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她该不会接着说“所以你先回去”吧?
林枫走上前开口说:“别说了,快点开门。”
“……为什么……你也在?”凌雁菲大概认为外面只有佩姨一个人,因此听到林枫的声音时吓一跳。
“我们有事情要跟你谈。”林枫强硬的说。
“请先等我几分钟。”凌雁菲犹豫了一下才答应。
几分钟后,大门突然发出喀嚓喀嚓的冰冷开锁声。门开之后,凌雁菲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地打开家门,从里面探出头。
“请进。”凌雁菲此刻给人的印象不同于以往。好像才从床上爬起来,她套在身上的白色针织毛衣略显宽松,过长的袖子将手完全盖住,锁骨也从领口间露出。绑成一束的黑色长发垂到胸前,将衣服的领口隐藏起来,下半身的长裙则快要触到脚踝,脸色苍白,没有精神,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鲤鱼大厦每层楼只有两套房,面积很大,这么大的屋子里,只住了凌雁菲一个人,空空荡荡的。
林枫跟王佩芝在凌雁菲的带领下,来到客厅。王佩芝被请到正面的两人座沙发上,林枫只能搬根凳子坐在侧旁,凌雁菲则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
林枫向对面的窗户望去,可以欣赏夕阳完全隐没的天空,西边天空仍挂着几丝寂寥的余晖。
客厅里的摆设非常朴素,家具电器都是房东准备的,凌雁菲根本没有考虑过会有客人来。这里如同一个小旅馆,只有最低限度的日常用品。
“听说你生病了,没有去拍戏,所以有点担心,就来看看你。”王佩芝语气温和的说。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只是昨晚上不小心受凉感冒,休息一天就好了,我明天就回剧组。”虽然凌雁菲面朝林枫,视线却很明显垂落在地上,她平常的慵懒眼神,现在却黯然如灰。
“拍戏晚几天不要紧,你的身体可不要出问题,是不是你妈妈那件事让你感到压力很大,脸色怎么这么差。”王佩芝关切的问。
听佩姨这么说,凌雁菲立刻低头,仿佛要藏起自己的脸。
“那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给公司造成困扰的。”
“你一个人真的能处理好吗?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
王佩芝这么一说,凌雁菲陷入沉默,想必是被戳到痛处。要是这事真的处理得很顺利,她也不会到现在生病的地步。
雪之下垂着头的模样,又多出几分脆弱。
“雁菲呀,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你的周围不是还有很多朋友在吗?我们都会帮你的。”
王佩芝的声音不大,但很沉着,林枫都感受其中的温馨与关怀,周围的声响消失无踪,只剩下这句话回荡在空气中。
”我有点生气。”王佩芝接着说。
凌雁菲听了,肩膀颤抖一下。林枫可以理解佩姨的怒气,因为凌雁菲独自揽下所有责任,一个人自怨自艾,才会把身体搞坏。
林枫轻轻叹一口气,下一秒,王佩芝的视线扫过来。
“我对你也一样生气。明明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雁菲有困难的话,你可以帮助她的……”
林枫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的不作为是事实。开始他也想为凌雁菲出头,不过那些混混只是用嘴来威胁,没有其它的动作,让林枫感到奇怪。凌雁菲背后应该有人罩着,他想看看那人是谁,才会放任自流。出于愧疚,他不自觉地垂下肩膀。
虽然已经是夏天,但客厅里依然寒冷,大概是从没有人对凌雁菲那么好过。
凌雁菲忽然扑到王佩芝怀里,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哽咽,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房间里,连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哭了一会,王佩芝一边搂住凌雁菲,一边犹豫着该怎么安慰她。她停顿一下,接着缓缓说道:“那个……其实,雁菲啊,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责怪自己。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佩姨会帮你,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听了王佩芝的话,凌雁菲哭得更厉害了。王佩芝对林枫挥挥手,示意他先离开,应该有些女人间的私房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