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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出发了,终于出发了!想到很快就会跟前世的亲友见面,林枫连走路都仿佛在跳舞,活力四射,就像童年时去春游的路上,身心都沉浸在欢愉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云之雅的办事能力很高,答应了林枫的条件之后,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就安排好一切。她不但拿到了林枫盼望已久的返乡证,还让龙腾集团出面给大陆有关方面打了招呼。

林枫原本想请婶婶王佩芝也一起去西洲游玩,可惜被她拒绝。不过王佩芝并没有阻难林枫的行程,而是把他托付给云之雅照顾,也算达到了最初的目的。因为没有直航的班机,在启德机场跟送行的王佩芝、魁叔等人挥手再见之后,林枫一行先乘坐飞机飞到魔都江海,然后改乘火车直达西洲。

西洲,江南的一颗璀璨明珠,自古就有“人间天堂”的美誉。

到了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已有2200多年历史的西洲也重新焕发活力。

一下火车,西洲政府外事办的两位接待人员早已等候多时,刚刚对外开放的年代,大陆政府对香江同胞还是非常热情。八十年代的西洲没有豪华的星级酒店,云之雅一行被安排住进条件最好的政府招待所。

在招待所食堂吃过丰盛的晚餐之后,林枫洗了一个澡,躺在干净的床上舒展旅途的疲惫。虽然心里想早一点见到前世的亲友,然而现在他只能听从政府接待人员的安排,如今的大陆海外华人同胞还很少回来,只要有人来就会像大熊猫一样被特殊对待。

林枫曾经考虑是不是请政府有关部门帮忙,先一步把那些牵挂的亲友找来见面。但仔细想过之后,他不能给那些亲友带来麻烦,假如问他怎么知道会他们的情况,重生这种事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让他们牵扯到间谍特务什么的。

林枫再一次感到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如果没有云家大小姐云之雅同行,他在大陆将寸步难行。刚刚对外开放的大陆,连与香江近在咫尺的特区江口都才起步,远在内地的西洲更是落后闭塞,如果是他一个人来这里,恐怕连走路吃饭都成问题,怎么可能会有现在这种宾至如归的享受。

朝阳升起,霞光万道,美丽的西洲城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早晨起来之后,林枫跟云之雅分开行动。虽然名义上只是来旅游,但来之前动用了云家龙腾集团的关系,两人才会受到这么热情的招待。云之雅需要代表云家跟西洲的一些领导见面,感谢他们的盛情,商谈一下商务。

空闲下来的林枫婉拒了接待办有关人员的陪同,就像脱笼之鸟,一个人漫步在西洲的大街小巷。

华夏七大古都之一的西洲,让如今的林枫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曾经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前世的家现在还只是一片农田。林枫的怀旧之旅屡屡因为走错道路而打断,毕竟两世加起来,已经有一二十年没有到过西洲。然而西洲毕竟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大街小巷密布着白墙黑瓦、木窗阁楼、庭院水井,让人处处感受到时光岁月留下的脚印。林枫行走在其间,别有一番沧桑的感受。

西洲美景集中在仙女一湖,拥有“三面云山,一水抱城”的山光水色。林枫前世的妻子夏令曦就是西洲本地人,结婚以前一直居住在仙女湖畔的仙湖区。林枫这趟来西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见见夏令曦。可是一上午时间过去,林枫把仙湖区走了个遍,却根本没有找到岳父一家的踪迹。前世岳父一家居住的街道,岳父岳母上班的单位,林枫都去打听过,根本就没有这一家人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疲惫不堪的林枫最后想到向政府机构求助。

林枫来到仙湖派出所,送上几包在江海转乘时在友谊商店买的外烟“万宝路”,外加袒露港台友人的身份,虽然长相青涩,依然得到所里热心民警的帮助。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枫的心渐渐冰冷,派出所的户籍资料中也没有查到夏令曦一家的信息,这可是当地最全的资料库。最后他只能苦笑着从派出所出来,在几位接待警员的热情挽留声中萧索地离去。

坐在仙湖长堤旁的石椅上,林枫低头凝望,波光粼粼的湖水闪烁点点银光。痴痴地呆想许久,一个惊骇的念头闪过,会不会是因为他重生的缘故,引发的蝴蝶效应,这个平行世界把夏令曦一家全都抹去。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就像他们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明明记得很清楚,夏令曦说的每一句话林枫都记得,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信息。林枫心悸之余,忽然很想早点去福利院看看,千万不要连老院长也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云之雅还在隔壁房间酣眠,林枫悄悄一个人溜出招待所,出发前往石桥镇。

八十年代,西洲人的生活节奏还没有前世那么快,交通条件非常有限,出远门才坐汽车。林枫站在人行道和行车道一样宽的马路旁等候,出城的公交汽车很长时间都没来。空空的马路上,不仅机动车很少,连行人也没几个。

前世的小时候也这样,进出城很不方便,从城区到镇上的公交车一天只有早晚各一趟。凭着记忆,林枫一大早就来到站台等车,好容易等来那辆跑郊区的公交汽车,因为早晨出城的人不多,车上居然有座位。

公交汽车一路摇摇晃晃前行,由平地驶入山丘,道路两旁的植被还没有像十多年后那样被破坏,苍翠的树林绵延不断。就在心里很不耐烦的时候,汽车翻过一道山岗,林枫看到了路边树林的边缘。树林外有一大片农田,再往远处看,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小镇,那里就是这一趟的终点——石桥镇。

现在已经是夏季,农田里一片郁郁葱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大块天鹅绒铺在大地上。公交汽车朝着小镇缓缓行去,离得越近,林枫就越感觉到近乡情怯。半个小时后,他在石桥镇路口下了车。

石桥镇地处江南省西洲市西南侧,离市中心仅有十公里,它三面环山,自然环境优美。等到将来它交通便捷之后,会开发成为西洲黄金旅游线上的一个生态旅游大镇。

现在的石桥镇不过是西洲郊外许多普通乡镇中的一个,没有资源,交通不便,贫穷落后,但它是前世的林枫成长的地方。

走在石桥镇的街道上,曾经的记忆迎面扑来。路口的老槐树,深巷里的凉水井,石板路旁一段段泥灰剥落的旧墙。不知不觉间,林枫来到小镇背后一栋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西洋式小楼前,这栋据说由石灰、水泥加上糯米砌成的西洋建筑与周围环境巧妙融合,丝毫不显的突兀。

这栋西洋小楼里,是一家名叫“榕树之家”的儿童福利院。

“榕树之家”儿童福利院的前身是石桥镇育婴堂,二十世纪初,当时还是清朝末年,有一年江南发生饥荒,西洲各地出现了许多难民孤儿。当时一位途经石桥镇的法兰西商人见到这种惨状大发善心,跟镇上的积善人家商量,出资买下几亩土地,修建了一栋两层西洋小楼,在这里办起了育婴堂。

早期育婴堂由西洲的基督教会派人管理,专门收留孤儿弃婴。建国以后,这里由政府收回管理,并改名“榕树之家”儿童福利院。之所以取名“榕树之家”,因为西洋小楼前的院子中,生长着一棵大榕树。这棵榕树枝繁叶茂、历经风雨,带给孩子们许多美好的回忆。

林枫鼓足勇气走进福利院的大门,院子里没有人,静悄悄的,看样子孩子们像前世一样,都在二楼那间教室里跟着老院长学习文化知识。

福利院里的一景一物林枫都异常熟悉,梦里出现了千百次。来到西洋小楼的一楼,他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左边角落的厨房。对福利院的记忆,最清晰的就是吃食。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福利院厨房里的圆木大饭桶,米饭是最便宜的早稻米蒸的。早稻米也叫糙米,一粒粒很硬,掐不成团,抓一把扔桌上像沙子一样会全散开。据说这种饭是力气饭,吃了很耐饥,不过那时饭菜没有油水,院里有的少年连吃三大碗还觉得不是很饱。

“是谁?”林枫正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缅怀前世,忽然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门口偷看。

林枫走出来一看,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已经躲到不远处一根柱子后,好一会才探出头来。原来是她,福利院里最小的妹妹黄真。

林枫正想上前打个招呼,突然背后炸雷响起:“你要干什么!”

林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位身穿旧的灰布中山装的健硕老人正怒目而视:“你是哪儿的你?想对小真做什么?”

“刘爷爷!”林枫强忍住泪水,差点喊出声。来人正是福利院的老院长,“石敢当”刘敢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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