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时节,莺飞木盛,距离今年的匠试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由于缺乏弓材,东拔野专心于箭术,此时他百孔箭术的成绩,恐怕会吓谷中所有人一跳。九连箭与九合箭也越发纯熟,虽然算不上大成,但已足以让弓行烈惊喜。更重要的是,无形之间东拔野的匠力也在稳步提升。
弓行烈当初所言非虚,东拔野确有天赋,无论造弓还是箭术,更难得的是,他的毅力极强,做事能够沉得下心,不像花笙那样喜好玩乐,也不像卓千锋总想捷径。
只是随着箭术的精进,东拔野的一件心事愈发浓烈起来。
那就是他的杀弓。
东拔野曾从侧面向师父打探过杀弓,结果却让他颇为意外,原来师父并不懂杀弓,当年为父亲打造苍鳞弓的时候,弓干是有父亲的参与,这才提取出其中的凌刺。
弓行烈曾说过“弓师一直想解决近战的烦恼,在弓师手中只有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杀弓就是前人研究出来解决近战最理想的方式,可是我并不懂杀弓,它需要另一种层面的领悟,才能提取出适合制造杀弓弓材的凌刺,这一点足以难倒无数后人。”
其实就算桑木林完好,东拔野也找不到适合杀弓的弓材,桑木甚至是柘木都无法制成杀弓,杀弓最理想的材料是檀木,赤檀最下、青檀居中、紫檀最妙。
东拔野本想着匠试之后专门花一些时间去找檀木,不曾想这一天却有人主动找了上来。
“东拔师弟,距离匠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打算去大龙山一趟,到那里找一些上好的材料,回来或许有助于我们提升,不知师弟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来人是南谷的孙飞。
一见此人,东拔野顿时愠色一闪,桑木林极有可能就是孙飞这帮人干的,但没有证据,东拔野也不会胡来,“孙师兄的意思是要出谷了?师父可是明令禁止我们出谷。”
孙飞笑道:“近来山脉极为平静,师父说的禁止出谷是在未经他老人家允许的情况下,这次出去采购材料我们已经征得师父的同意,师弟要是打算去就立刻收拾一下,要是不想去我就告辞了。”
东拔野想了一想,并没有立即回复孙飞,而是去找了弓行烈。
“多年以来,大龙山和我们四绝谷互有来往,两边常有交流。相距只有三十里,这个地带不会有强大的凶兽出没,去与不去,你自己考虑吧。”
东拔野在四绝谷待了将近一年,烟云山脉的其他地方他当然好奇,而且这次是去寻求材料,对东拔野还有另一层意义,“师父,我想去一趟。”
弓行烈点了点头,“大龙山的匠师要比四绝谷丰富得多,多看一看也是好的。这五千两的金票你拿去用,如果有看上的材料就买下来,如果不够的话你让他们后面找我就是。”
“谢谢师父!”东拔野接过金票,世俗与匠师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想当初在万匠城的时候三百把弓才换来二百金币。
不用想也知道,四绝谷是有一定财力的,他们每年打造的匠品除了弟子们最钟爱的都拿到外面贩售,多年积累他们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这时,弓行烈打开一个抽屉,里面居然平躺着一双靴子,“这双蹑影靴是老三亲制,靴匠之外的匠师也能调动它的速度,虽然只有十分之一,但也是很有效果,遇到危机只需力贯双足,蹑影靴便会发挥。好些年没有见老四了,如果他在,再给你配一件防御衣甲我就更放心了。”
东拔野突然发现,四绝谷的四个师父,居然是远攻、近战、速度、防御这四大项的集合。
“嗯!”东拔野没有多说什么,穿在脚上却觉刚刚好,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东拔野带走的是那把他一直用来练习箭术的弓,配了一个可装四十支箭的箭匣,腰间插了两把匕首。这日上午时分,便与南谷三人离了四绝谷。
“东拔师弟进步神速啊,师父总夸你呢,说我们三个越来越不争气。”说话的是许世镜,瘦弱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东拔野勉强一笑道:“师兄在我这个年纪,肯定比我强太多了,算不得什么,师父也总说我远不及三位师兄呢。”
四绝谷与大龙山的直线距离其实只有十里多,因为四绝谷是凹地,大龙山是高山,所以四人只得一路上攀。
三十里路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午时候,四人终于来到了大龙山。
一道煞是恢弘的大门傲立眼前,左右立着两个手持大刀的卫士,孙飞上前说了一番方才放行。
走进大龙山,场面更是壮阔,这个山顶仿佛是被削平了一般,占地极广,其中数座楼宇,排房更是众多。人群熙熙攘攘,数量是几十个四绝谷都不能比的。
让东拔野颇为意外的是,大龙山最重的是石匠,这里的玉石纷繁复杂,绝大多数都是东拔野不曾见过的。虽然身为弓师,但东拔野不得不承认,金匠与石匠是大陆上的主流,原因很简单,从事这两方面的匠师最多,也是日常最容易接触到的两种。
跟着孙飞三人,东拔野足足转了一个下午,每间金匠铺子他们都要停留一个时辰以上,分毫不管东拔野。
黄昏时候,但见三人已经采购的差不多,东拔野终于忍不住道:“三位师兄,我们可否到木匠的铺子的看一看?”
“走吧走吧!”孙飞手臂一抬,很是不耐烦地道。
可就在四人走出这间金匠铺子的时候,一袭红衣突然闪过东拔野,带着一丝淡然兰香,那是一个红衣女子!
“给我拦住她!”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话音一落,令东拔野惊诧的场面便出现了,那些游走在大龙山上的人突然个个变作厉害的匠师,给人一种“兵藏于民”的感觉。
陡然之间,各色匠品祭了出来,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幕雪衣!不顾山主之命,你这是反了不成!”说话的是一个半百的老者,脸上透着深深的失望。
“师父!如果是这样修行衣匠,雪衣宁愿不入大龙山!”
“哼!你懂什么!难道只凭你的感觉就可以亵渎我衣匠的传统?!你乖乖随我回去,不然今日之事必生大患!”
东拔野细细看去,那叫“幕雪衣”的女子与自己年纪相仿,穿着红色的衣衫,戴着两个戒指大小的耳环,身材修长、面容娇美,一头秀发如水淌流。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明亮、莹润,在这种情势下更是充满抗争、满眼愤慨,仿佛所望之物尽皆让她失望。
“师父,我来大龙山不是为了条条框框,这世上到处都是规矩,既然我到哪里都是这样,你何必强留我。”幕雪衣目不转睛盯着远处老者,气势丝毫不落。
“好!你想出山可以,但你要走足够的本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脱离大龙山!”
幕雪衣毫无惧色,“好!师父,我就来接一接大龙山的石林阵,如果我能接下,还请还我自由!”
“哈哈哈!好个自由!来吧!”老者大呼一声,他这声音一落,遍处大龙山弟子猛然动荡开来,数十人每人身前现出一块玉石,在组合之后,真有“石林”之感。
玉石凌空,五颜六色,数十人齐齐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他们手中空无一物,但这一投之后,胸前玉石齐刷刷飞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