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那道黑衣身影快速地掠进一座木屋,将其面巾取下,露出一张仙姿佚貌的俏脸,赫然便是飘絮,随后她利索地将身上那一行黑衣也脱了下来,最后将其牢牢地锁入金丝楠木柜后,转眼便是换上一袭粉蓝霓裳留仙裙,此刻的她,看上去略有几分仓皇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今夜这般行径她可是几番思量,事前经过诸多打听,一来方知四海瓶连同一页书等人已经归于“天涯海阁”,二来族中经过此次大劫,娘亲以及各位巫祝不得不一日万几,三来更适逢夜羽动用荒火太过,暂时之间已然不能施展法术,如此良机,她怎可当面错过?
心转至此,飘絮冷笑一声,莲步移动坐于日月光华台前,纤手捋过额前青丝,细心打扮着饰物,眼下她只需静心等候,不过三刻,夜羽的死讯将会传遍整个族落,届时,没有了夜羽,她未来蛮刹夫人之路将再无阻碍!
俄顷,门外顿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飘絮听闻红唇微翘,想来不出所料,却故作薄怒道:“何人?半夜如此吵吵闹闹,不用歇息了吗?”
门外,幽云哽咽一下,张皇失措道:“阿姐!是我啊!我…我们快去竹屋吧!”
“究竟何事啊?”飘絮不耐地应了一句,俏脸已是逐渐泛起一片怡悦。
“阿姐!侍女来报,夜羽屋内无故走水,何曾想至子也在其中,如今她二人生死攸关啊!”
“什么?”闻言,飘絮身子陡然一震,手中的芙蓉步摇顿时滑落在地,旋即骤然起身疾步打开屋门惊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
幽云心焦道:“族…族长以及各位巫祝已经前往,蛮刹族等也已赶了过去,阿…阿姐快去吧,若再迟些,今生想再见至子一面……可就难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啊?!至子怎么会在里面的啊……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飘絮满是惊惶地推开幽云,整个人魂不守舍地奔了过去,梨花泪水洒满一路……
……
竹屋前,大火熊熊燃烧,照耀得四周恍如白昼,长晞与四大巫祝以及棉老皆是全力催动法力,纷纷施压大火,脸色十分焦虑不安,一旁,众多侍女和黑武士亦是帮其一同灭火,片刻之后,火势终是逐渐控制住了。
此时,棉老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偏过头对着一群黑武士喝道:“快!尔等还不救人!”
“遵命!”为首的黑武士顿了顿头,随后与身后几名黑武士立即冲进了木屋。
见此情势,长晞以及大巫祝等人也是吐露出一口长长的冷气,大巫祝更是心急如焚,冷汗涔涔,凝留方去不久,若是连夜羽都……她一人又有何意思活于世上?
一会儿,木屋之内似是没有动静,棉老一时不禁怒道:“这帮废物!怎得还不出来啊?!”
闻言,长晞微微哽咽,走近几步,强笑道:“棉长老,你稍安勿躁,他二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
“无恙?!呵呵!但愿如此……不过话说回来,此次大火皆是你羽蛇族而起,若是至子真的无恙倒也罢了,如若真有个好歹,你羽蛇族难辞其罪,届时就准备一同陪葬吧!!!”棉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怒气冲冲道。
此话一出,长晞与几位巫祝的脸色立时“唰”地惨白起来,是呀,至子乃蛮刹族未来的族宗,身份何等尊贵,倘若真是不幸陨落羽蛇,以那蛮刹族的性子必定是不共戴天之仇,届时两族之战定是避无可避,而今羽蛇族已是伤筋动骨又怎可匹敌的了四大古族之一的蛮刹族呢?
念及至此,长晞唯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而目光恶狠狠地瞟了一眼那火势,柳眉凝皱,似是有什么心事。
少顷,屋内终是有些动静,紧接着,一众黑武士合力抬着黎熏默与夜羽的身子匆匆地从木屋出来,脸上皆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登时,众人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只见夜羽被黎熏默紧紧地搂入怀中,面色些许惨白之外似是无碍,只是黎熏默就无如此好运了,衣袍几近焚毁,后背上裸露着一片被火灼伤的殷红血肉,缕缕鲜血缓缓流下,看上去很是有些恐怖,脸色更是惨淡无比,没有丝毫血色。
见此情势,四巫祝连忙上前,双手同时扣住黎熏默与夜羽的命脉,不一会儿,面色凝重道:“夜羽并无不妥,休息几个时辰便可醒来,不过至子却…他将夜羽护在怀里,以至于将火毒全挡在自己身上,而今火毒蚀体,需得尽快救治方有一线生机!”
“哼!!我家至子如今被你羽蛇族伤成这样,老夫凭什么相信你?!”棉老发指眦裂道。
一旁,大巫祝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道:“棉长老,四巫祝乃我羽蛇族第一圣手,既然她有把握救回至子,何不让她一试也好过你我在这白白浪费唇舌之际啊!”
闻言,棉老瞪了一眼前者,旋即思虑一番承如所言,眼下黎熏默重伤成这样,即便立刻赶回蛮刹族恐怕也来不及,倒不如让四巫祝尽力一试,未尝不可!
“罢了,罢了!只要我家至子能够安然无恙,重伤之事老夫可以当从未发生,不过此次大火显然是有人蓄意所为,族尊大人!此事既发生在你们羽蛇族,你无论好歹也得给我们蛮刹族一个交代,不然…哼哼!”话至,棉老脸皮抖了抖,眼中掠过一抹狞色,森然道。
“棉长老大可放心,你的意思本尊全然明白。”长晞连忙点了点头,正色应道。
见状,四巫祝淡笑一声,喝道:“来人,将至子与夜羽尽快移到药舍,由我医治!”
“遵命!”
一旁,为首的几名侍女应了一声,旋即纷纷从黑武士们手上将黎熏默与夜羽接过,小心翼翼地扶去四巫祝所居的药舍,随后,棉老等一众黑武士亦是一同跟随,虽言四巫祝如此信誓旦旦,但世事无绝对,何况黎熏默不仅是他唯一的弟子更是蛮刹的至子,未来的族宗,自然更加马虎不得,不管如何,他还是得陪在黎熏默身边才可放心。
紧接着,四巫祝偏过头对着长晞与大巫祝说道:“族尊!大姐!那我也先去了。”
长晞轻点了点头,凝重道:“老四,你的医术向来族中称许,不过此番你可需得尽全力了,如若至子…你也是知道后果的,与蛮刹族为敌,我羽蛇族可是万万毫无招架之力的。”
“族尊请放心,我定会尽我之所能,无负尔等的期盼。”四巫祝颔首低眉应道。
“承如所言,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凝愁!你等随老四一同前去吧,若有状况,即刻前来告知于我。”
“是!”
话罢,四巫祝与大巫祝等也不再拖拖拉拉连忙行向药舍,此事毕竟殃及至子性命之虞,她几人自当全力以赴。
目送前者等人逐渐逝去的背影,长晞双手合十,面容极为恳切道:“希冀至子吉人天相,否极泰来,愿我羽蛇族安然度过此劫,亦保千世基业……”
“娘!”
话未言罢,后方陡然传来一声飘絮的叫喊,长晞转过身见后者与幽云急忙赶来,顿时脸色铁青道:“放肆!身为尊女,何以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幽云你且退下,本尊有事与飘絮详聊!”
闻言,飘絮有些抱怨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继而望向身前那早已被焚烧成一堆黑炭的竹屋,眸带泪光,俏脸苍白地问道:“娘,至子呢?至子怎么样了?他…他在哪里呀?”
冷笑一声,长晞并未应她,反而向幽云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理神会,当下颇为识趣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你…随我来!”
……
寝殿内,长晞遣退了众多侍女,唯独剩下她与飘絮二人,但她却并未开口言语,凌厉的双目始终凝聚在飘絮身上,经过一段良久的死寂之后,飘絮或是因此被压抑的有些无法呼吸,忍不住开口道:“娘,你意欲何为啊?”
“意欲何为?仿佛此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呀?!”长晞戏虐道。
“我?我…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做什么?”飘絮尴尬地应了一声,眼神却是忽地有些不大自在,闪闪躲躲,心事重重。
“好啊,翅膀真是硬了,连我这个做娘的都可以欺瞒了,好啊…好啊,真是好啊,可你也别忘了,你是我生的,知女莫若母,你别以为今夜的事我毫不知情!!”
音由入耳,飘絮的后脑不禁一凉,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却强笑道:“什么…事情呀?女儿我怎会知道?”
“哼哼,你可敢对着女娲大神和羽蛇老祖的神灵发誓,说今晚夜羽屋内无故走水之事与你毫无干系,你毫不知情吗?!”
“我……我……”
“如何?还是说不出口吗?”
“对…对!!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既然娘你已经知道何苦又来问我呢?!”
“我问你无非是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今夜之事若非侍女发现的早,至子与夜羽都将被你害死,整个羽蛇族也会因为你这愚不可及的行为而万劫不复,你明白吗?”
“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害至子呀!从头到尾,我想要死的不过夜羽一个而已,谁曾想至子会在她屋里呀?!”
“为何?为何啊?夜羽舍身救羽蛇族于囹圄之中,连我这一族之尊都要对她感恩戴德,你却要置她于死地,究竟为何啊?”
“是!她救了羽蛇族是真,可她千方百计迷惑至子也是不假,娘!你根本就不明白!!她与至子早已孽缘深重,情不自禁了,我若再不早些下手,蛮刹族夫人的位子就该易主了!”
“原来如此……原先我还纳闷深更半夜至子怎会在夜羽房中,没想到他二人竟然……,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痛下杀手啊,夜羽不过是庶出的尊女,怎可配得上至子之身?”
“娘!是你从小就教我,风舞族内的利益为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羽来威胁我将来蛮刹族夫人的位子呢?与其惶惶不可终日,我宁为铤而走险也非得……”
“够了!今夜之事孰是孰非我已无心再去探究,如今唯有希望四巫祝能够妙手回春,至子性命无虞,至于你做的好事,我还需花不少功夫来为你圆好这个谎,故此这几日好好在此处反省,若无我命令,你不可能离开南殿一步!”
“娘!你怎可这样!至子那……”
“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至子那边有几位巫祝看护又不着你担心,如今已是初五,距离你大婚期不过十日,你还是安分些,如若再惹是生非,届时休怪我不念母女之情!”话罢,长晞瞪了她一眼,旋即转身出了门。
见此情势,飘絮怒哼一声,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唇齿之间硬是生生地挤出声音道:“云牙·夜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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