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苏晋之吃得如同嚼蜡。一边他要应付着苏曼初有意无意地搭话,一边还要应付着苏丞相怀疑的眼神,简直芒刺在背,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什么,完全食不下咽。偏偏苏曼初却慢条斯理,一点也不受影响,专心致志地和碗里的饭奋斗着,时不时还给苏曼华挑挑刺,看她炸毛,别提多悠闲。
“二弟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的不妥,连坐在一旁的苏廉舟都感觉得出来。
苏晋之干笑一声,“没什么,不过是想着考试的事。”他语气一转,“我倒羡慕大哥,早早找好了差事,次月便可以上任。”
明知道科举考中的和走关系的天差地别,前者名利双收,后者不仅容易被人质疑刁难,而且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苏晋之仍旧恶趣味地说出来。
苏廉舟说不在意是假,但他早已习惯,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永远都比不上苏晋之在苏丞相心里的地位。苏丞相之所以让他放弃科举,给他安排了差事,不过是想等苏晋之高中之后,在身边帮衬他。
晋之,敬之,连名字都分得如此清楚,他哪还能不明白。
苏廉舟一脸平静地说道:“也是,这毕竟是最稳妥的方法。天下学子何其多,也不是人人都考得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晋之觉得他这是在瞧不起他,半是讥讽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们两人在饭桌上针锋相对,一旁的苏敬之埋头苦吃,看不清表情,三人心思各异。都说饭局也是另一个战场,实在是高见。
苏丞相按下筷子,皱眉道:“食不言寝不语。”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是交锋却变本加厉起来。
苏晋之虽然口舌占了上风,但心里始终不舒服,下筷如挥剑,用力撞开苏廉舟,夹起一块鱼肉,挑衅地说道:“这鱼太清淡,不适合大哥。”
苏廉舟也不气恼,筷子转了个方向,苏晋之果然又跟着来阻拦他。然而他这次却是故意往那最油腻的肥肉的伸筷,苏晋之手伸到一半看清菜色时,如他预料般的迟疑了。
没等来苏晋之,苏廉舟眉一挑,夹起了肥肉,那肥肉是作辅味用的,一般都没人碰,留给下人,上面还泛着油花,要多腻就有多腻。苏丞相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却看到他的筷子将要放进他碗里时,猛地转了一个方向。
“二弟读书最辛苦,给你补补。”
苏晋之嘴角一抽:这么油腻,补你个鬼!赶忙伸手拦住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哪有大哥辛苦,留着给大哥吧。”
苏廉舟一副关爱幼弟的表情,把筷子又推了过去,“你要准备会试,你最辛苦。”
“不及大哥在外奔波。”苏晋之手一用力,推了回给他。
“体力活哪有用脑辛苦。”苏廉舟似笑非笑再推给他。
苏晋之几乎所有力都倾注在手指上,指尖都微微泛白,就怕一分神,那块恶心的肥肉就会掉到他碗里。苏廉舟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甚至抬起头对苏曼初笑了笑。
两人来回礼让着,若不是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诡异,这倒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苏晋之暗暗加大了力气,眼看就要推回到苏廉舟碗里时,苏廉舟却突然撤力,收回筷子。只看到那肥肉从他筷子脱出,飞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准确无误地掉在苏丞相面前的汤里。只听“啪”的一声,汤汁飞溅,当头淋了他一脸,他一向为傲的胡子上油油地闪着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