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暗暗吃惊石缝之深竟似没有尽头,越往里钻缝越大,最后竟豁然开朗起来。然而开朗之处却是铁锁横陈,四面墙壁上引出数十道碗口粗细的铁锁汇集到中心一处石台上。四周栖满蚌贝,无数的珍珠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李远暗道原来这里竟有许多的碧水珍珠。
李远服了紫瞳丹,视夜如昼,石台上空无一物,几十道铁锁散落四周。李远暗道这莫非是用来困住刚才那只巨龙的,若非此怪剑池之下又有什么东西需要用这么蛮横的铁锁才能锁住。想到此处李远不禁担心起来,巨兽即能出去便能进来。
但即便如此李远依然难以抑制心中好奇,李远来到石台上,石台方圆千米,高数十丈,古怪的符号文字布满了石台。李远一看见这些刻画图案便想到江枫城外的无名石柱。石台空旷开阔,举目千里,尽头却有一桌一椅具为石刻。李远再往前走,却见石桌上一盏四相青铜灯,一只仙鹤博山炉,石凳上却倚着一堆枯骨。
李远自言自语道:"这位前辈想必是看守那只巨兽的人,无奈人命有限,邪祟长存,这位前辈驾鹤西去之后巨兽无人抑制得以逃脱牢笼。"
转而又想:铁锁断面早已锈迹斑斑,而此种锈迹绝非几年之功所能形成的,但剑池几年一开,若是巨兽早已脱困绝不会到现在才被自己发现。若是巨兽是在这几年之中挣脱锁链那这些锈迹又要如何解释呢。此时李远脑中浮现出另一种更可怕的想法,莫非这里不是用来困锁那只冰龙的,李远根本不敢想象这里有两只冰龙这样的存在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李远望着那堆枯骨苦笑道:"前辈呀,前辈,想必你也是玉清弟子,我也算是你徒子徒孙,你若在天有灵保佑我逃出生天,我必定每年备些花酒果品,香烛油纸孝敬您老人家。"
李远来到石桌前,顺手去取青铜灯,哪里料到刚碰到它,青铜灯竟然化作一堆齑粉,一股暗流拂过消失得无银无踪。原来青铜灯摆放之处却现出几个字来。李远见状扫去石桌上的泥沙,原来石桌上刻满了文字:
"余罪当天诛,师门恩重,苟全性命,今妖魔脱困,更无面目再见同门。
六十年来犹一梦,幽冥图录无影踪。余参研三藏、四辅、三十六部尊经,所涉山、医、命、相、卜五类七十二科。妄图窥探天机,染指长生,大道轮回人居其中,浩浩洪流,人道幽微。造化弄人,天降灾劫,生此妖魔,实是我之罪过。今著有?幽灵录?九十八卷网罗古今,囊括四海,包举宇内,牢笼天地,只恨人命危浅,逆旅当归,卅八卷未完,遂成绝笔…"
李远虽不知道这位前辈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罪过,更不知道这妖魔是为何物,但前辈著书荡气回肠,李远胸中早已充满激愤之情,暗道:天地不公,难容此旷世奇书。
"…藏书湖底,以待有缘,万死之身,不足留名,得我奇书,修成正法,除此妖孽,赎我罪过,泉下有知,死而无憾。"
李远扫开尘埃,看到"万死之身,不足留名。"八字的时候已生出无限哀伤,前辈诚心悔过,在湖底枯坐六十余年,受尽寒冰之苦,油尽灯枯之时仍不忘降妖除魔匡扶正道救济苍生,实在是可歌可泣。
李远回过神来,想要一睹这六十册?幽冥录?,但石台虽大却再无它物。李远暗道年深日久铜铁尚且化作齑粉何况书册。正自感叹却在边缘处又发现一行小字:
"弟子王通顿首再拜,群魔伏诛,大道长存,三届既定,四海生平,告慰师尊安息。隆武年重阳日弟子王通顿首再拜。"
李远暗道原来这?幽冥录?在隆武年间便觅得传人,自己竟然错过了整整一个时代未能早生几百年,一睹两位前辈风采。
锁在这里的妖魔既然已被那位叫王通的前辈高人除去,那外面的冰龙又是从哪里来的。李远刚才被眼前事迹感动竟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此时逃命才是正经,只是李远修行不过几日,唯一派得上用处的不过是嘴里的一片龙鳞。正在懊恼之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鼓声,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再说麒麟崖上长老们已在检阅弟子,马大年上报说尚有两人没有回来。灵明长老问明,原来除李远外还有岳南子还在湖中。
朗月真人道:"师兄不必担心,南子素来稳重仔细,必定能及时出来。在有李远,说不定正和南子一起赶回来呢。"
话虽如此,但两鼓之后尚有弟子未归却实不是常有的事情。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道白虹冲入云霄。
玄真道长道:"雪玉剑?"
灵明长老道:"南子挥剑为号,潭下必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欧阳早就担心李远于是上前道:"各位长老,让我下去看看吧。"
易阳子望着欧阳手中长剑道:"速去速回,告诉李远不得逗留。"原来欧阳手中的竟是神宵,易阳子虽是欧阳师傅也知欧阳天资聪颖却也没有料到欧阳竟能取得所谓君子之剑的神宵,更何况易阳子几次看见欧阳行为不端。
欧阳领命再次跳下山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此时冰天印已启动潭水寒冷异常,水花散去,呈现在欧阳面前的却是这样一幅图景。
碧蓝的深潭里,一位长发少女手持长剑,眉目微瞋,宛如洛水女神回风舞雪,宝剑神光照护全身,玉骨冰肌宛如月华。盘绕在少女身前的冰雕巨龙仿佛也在这仙姿灵态中迷惘起来。欧阳定睛一看这女子正是南子。
欧阳见次情景,暗运真气,祭起手中宝剑。就在这时龙威大震,南子此时早已心力焦脆,以女子的柔美对抗龙威,耗费绝非灵力而已。冰龙翻滚起滔天巨浪直奔南子。欧阳其时已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倾倒,更是奋不顾身,恨不能将一身热血泼洒在这冰湖之下。欧阳挥舞宝剑卷起巨浪,直扑巨龙。欧阳冲入波涛之中,抱起轻盈柔弱的南子,一颗侠胆,一股柔情,此时此刻欧阳几乎将眼前如山巨兽视弱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