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风,很轻。
阳光顺着风的纹理温顺地抚摸着每一个人,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像被一张年代久远的糖皮纸给包裹了起来,光线照过去,五颜六色,透着一股温馨,流苏般奇异,日后回忆起来,这时间的阳光应该也有点甜吧。
咖啡屋。
拇指和食指捏住杯把儿再将杯子端起,泯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放下,用咖啡匙舀了两勺砂糖,复而右手拿着咖啡的杯耳,左手轻轻托着咖啡碟,慢慢地移向嘴边轻啜,此刻的韩丽,身着白色连衣裙,犹如一位高傲的公主,就像是她杯中那15%的奶花,高贵,来源于稀有。
“这是她第二年执教,去年每周六都会来这。”孙猴子凑过脸去,“我都打听清楚了,估计今年也是这样。”
“不过,鹏哥,”猴子一脸疙瘩,“前天下课和你搭讪那小姑娘估计对你有意思,人也不错,不比这个老太婆靠谱?”猴子说着把脸忘韩丽那撇了撇。
“好,好,”张鹏应付着,两眼发直,直愣愣地向韩丽靠过去“靠谱你去追”。
孙猴子看着张鹏不受大脑支配的行走动作,忍不住想笑,真该给他拍下来。但是笑容很快僵住了,他喝水般灌了一口桌子上的咖啡,又吐回杯中,“靠,真苦。”
韩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面多了个人,直到张鹏突然发声“你不是喜欢喝茶来着吗,小丽?”才恍间大惊,手一抖,咖啡洒落不少,张鹏手忙脚乱地抽着餐巾纸,“我来擦,我擦。”
韩丽看着张鹏,眼神漠然,一脸冰川世纪,半天挤出一句话“以后,叫我韩老师。”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张鹏抬头望着韩丽离开的背影,自语一句,回头看了一眼猴子,猴子觉察到事情不对头,一脸无辜地低下头,去泯那苦苦的咖啡。
咖啡店里放着许嵩的墨尔本晴,今天也确实是晴天,其它人并无二恙,小情侣们依旧把头伸在一起甜甜蜜蜜,店员不耐其烦地摆弄着虹吸壶,寻常午后,往往成为寻常人的不寻常记忆。
树枝萌芽,嫩绿柔软的像一小片云朵,懒懒地趴在黑墨色的躯干上,散风蘖磐。
张鹏蓦然感到一股陌生,他嗅到了风中飘散着花香,四月的季节,,他脑海里曾经熟悉那个煮茶采花的女孩突然在一条时间轨迹上走的好远好远,远的让他看不到踪影,片段剪不断记忆,他依稀记得漫坡碧绿的大片茶树,那些低矮的半山灌木丛,是画面里最刺眼的颜色,人们似乎可以看到绿色里常常奔跑着两点白色,模模糊糊,不经意便被忽略,他感觉此刻以前的时光全然白过了,匆匆地,让他害怕,他隐约而熟悉地记得,那女孩,名字叫韩丽。
“走过了人来人往,不喜欢也得欣赏,我是沉默的存在,不当你世界?只作你肩膀,拒绝成长到成长,”不知何时切了歌,张鹏脑袋懵懵的,许久,也只听见一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陪伴,告白,时间匆匆,多少陪伴湮没无闻,只是彼此记忆里的一个插曲片段,折射出一滴难忘的晶莹,这晶莹,韩丽在出门的一刻没能忍住。
“韩,老师”苏小阳看着眼角红红的韩丽,想不到刚出来就碰上霉星。
韩丽点头,并未言语,转过墙角走掉了。
过了一会,李晓梅,苏小阳身旁那个灰灰的姑娘,冒出来一句,“她,哭了?”
“管他呢,走吧,喝咖啡”苏小阳喃喃道。
“呃呃,,,”李晓梅心里嘀咕着“好奇怪啊。”
四月,诗人笔下最残忍的季节,她把一切并不长久美好都显露出来,给人以暂时的欣慰,像抽鸦片一样,让人愈发上瘾,引人高潮,美好易散,徒留空白的伤感。
苏小阳很快便体会留下伤悲了,QQ上两天的死缠烂打终于把女神约了出来,这个让他整整兴奋了一晚上的结果马上就能把他从兴奋的喜马拉雅打回失落的马里亚纳,该有多么无知才会把女神约出来去喝咖啡!
埃塞俄比亚西南部的咖法省高原地区,据说是一位牧羊人发现羊吃了一种植物后,变得非常兴奋活泼,因此发现了咖啡。兴奋过后,往往是疲惫。
张鹏现在就像那只偷食禁果的羊,兴奋的泡沫破碎出五彩缤纷的幻影,紧随而来的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有些胡渣,一个人落寞起来,就像杯凉了的咖啡,苦苦的,像药。
“嗨,张鹏”,李晓梅推门第一句话就给苏小阳以猛烈一击,心,被揪了一下。
苏小阳看了一眼墙角处的张鹏,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竟然有些蓬头垢面,李晓梅快步坐到张鹏对面,张鹏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去,淡淡说了句“嗨。”
苏小阳在门口站着,眼神黯然,突然与猴子来了个对眼,孙猴子略微茫然地注视着苏小阳瞳孔里流露出的幽怨神色,苏小阳就这么看着他,慢慢走到李晓梅身旁,坐下。
猴子呆滞地端着咖啡杯,正纳罕不停盯着他的苏小阳,这么尴尬了许久,张鹏蓦地站起来,“猴子,走。”
说着便向门外走去,门口顿了下,回头看了一眼木讷的孙猴子,正赶上孙猴子抬头望他,猛的窜起来,跟了上去。
“好奇怪啊,”李晓梅转向苏小阳,说了一句。
“管他呢”苏小阳一脸不以为意,像服务员招呼“两杯卡布奇诺”。
“Twocupsofcappuccino”几乎同一时间,伦敦,咖啡屋。
像名绅士,没有打领带,店员们注意到,这名顾客每周末都回来,已经持续一年了,总是喜欢靠近窗口的位置,窗外,一望无际的泰晤士河。
卡布奇诺,一半苦涩,一半浓郁,最后当味道停留在口中,你又会觉得多了一份香醇和隽永。
意大利人的杰作,往往赢得各地人士的热爱,无论是伦敦,还是中国。
韩丽静静站在天桥上,望了望暖暖的太阳,心想,这个时候的伦敦,泰晤士河上应该有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