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歌做了个梦,梦中的一切都无比的真实,像是她亲身经历一样。
一个小人——七八岁的模样,脸颊旁还依稀可见的婴儿肥,好不可爱。小小的人儿窝在母亲的怀抱之中,抬起乌黑的脑袋,眼睛像天边那颗最耀眼的星辰,闪烁着希冀的光,好奇十足:“母亲,神灵会保佑我吗?”
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小人的脑袋,含着清风般的微笑,点了点头:“当然会啊,神灵一直在看着我们呢。他们对好人会有好的奖励,对坏人有最坏的惩罚的……”只是我们现在要为曾经赎罪,音儿,你就是所谓的神灵啊!女子想到此处眼神不由地黯淡了下来,盯着小人的脑袋,久久不出声。
“母亲,你怎么了?不要吓音儿啊!”又是那个小人,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人,哭得声嘶力竭,不断地摇晃那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妇人。妇人竭力睁开眼,用尽生平力气说完她憋了一辈子的心事:“音儿,从今以后,你便唤作离歌,可好?记住你的身份——你是至高无上的神明。这个世界,不要想着依靠任何人。那些没有帮助你的人,不要对他们心存记恨,保持一颗剔透的玲珑心。记住……”话还未说完,小人手中那双饱经风霜的刻满皱纹的手颓然倒下,妇人的嘴角旁边还挂着一缕淡淡的舒心的微笑,像是会被风儿吹散般。小人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尽管知道母亲已逝,但是她仍不愿放手。在她面前的女人——她的母亲,是她后半生都渴望的温暖,却遥不可及。
小人的泪水戛然止住,她轻轻地将母亲的手放在床榻上,用被褥缓缓地盖住母亲的脸,遮盖她那残留的微笑。小人的眼神似一汪清泉,透明清澈——映着一股坚定的光芒,她握紧拳头,紧呡双唇,随后嘴唇颤抖地吐出几个字语:“母亲,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会抛弃曾经的弦音。既然你希望我成为离歌,那么我便是离歌,我会带着你的信念活下去!
月离歌从床榻上惊醒,不断地大口喘气,右手轻轻地覆上额头,手心一片湿濡。那个人,是她二十一世纪的母亲。可为何梦中的自己只有十四五岁?要知道母亲前不久在她过完十八岁生日才过世的。
她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神,怔怔地盯住前方,聚精会神地消化那似梦非梦的残缺碎片,丝毫未察觉到有人到来。
紫衣看着离歌这般三魂失了七魄的呆怔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低声轻叹。月离歌终于觉察到除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眼中染上冰冷,迅速转头,暗自换出匕首,却看到紫衣站在暗处,眼底折射的是对她的心疼。她掩盖住对紫衣的杀气,却依旧如刺猬般竖起根根名为“防备”的尖刺。
紫衣走近月离歌,紧紧地抓住离歌的手,几次欲言又止。望着离歌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眸,她最后的防线也轰然倒塌,她声音轻颤:“弦音,想必你已经开始忆起前尘往事,要是以前的你绝对会拽着师傅的衣摆,哭得好不可怜地问我,为什么你要承受那些往事所带给你的惩罚和痛苦。如今,你变了……你学会了隐忍、防备、坚强……师傅觉得很欣慰。若有什么困惑,便来问我或问你姐姐。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助你一臂之力。记住,不要与神界为敌,也不要与轩帝为敌。”
月离歌勾了勾唇角,一丝淡淡的微笑若隐若现:“若是他们与我为敌呢?难道我默默承受,任其欺凌吗?师傅,我答应你,不会主动与他们为敌。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欺我弃我的,我会让他们尝尝我所受的千百倍的痛苦,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夕琰呢?……”紫衣瞥了瞥暗处,瞬间闭嘴但为时已晚。
“你们为何一次次提及夕琰?他是谁?”月离歌的手覆上心口,那个地方撕裂般的痛。就算月离歌还没继承原先的记忆,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以前,受过情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