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怕鬼,其根本原因是对未知的恐惧。当鈡央正苦于如何摆脱狼狗的纠缠时,大狼狗突然改变攻击对象,冲着他身后龇牙咧嘴,这种急转直下的变故让鈡央不寒而栗,他切切实实的感应到,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危险在逼近。
这种强烈的感知,有人管它叫意觉,叫潜力,叫小宇宙,叫第六感,不管叫什么吧,它真实存在于每个人的体内。
下龙爪浅滩向来与亡灵鬼怪牵扯不清,鈡央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妈呀有鬼’!
当他准备逃命的瞬间,他又下意识的扭过头,在电光火石之中,他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只壮的跟施瓦辛格似的恶犬,正死死盯着自己,随时好像要发起攻击。
撵了鈡央一路的狼狗,真特么得瑟啊,它一跃而起,低吼着扑向施瓦辛格,哦,不,是壮如牛犊的恶犬(对不住了,瓦哥)。咱言归正传,恶犬是什么品种,鈡央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当然,他也没那个心情。在他早已乱成浆糊的脑子里,反复回荡冲击的,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好大,我得赶紧逃命。
狼狗落地之后,汪汪汪的狂吠一番,跟六挺小钢炮一起发射似的,别提有多吓人!但恶犬只是一口,锋利的狗牙如刀子似的插进了狼狗的脖子里,瞬间,鈡央清晰的听见了骨碎血涌之声。
不可一世的大狼狗就这般没理由的软了下去,动物的本能让它不断的发出求饶的哀嚎,恶犬全然不顾,血腥味,已经令它兽性大发,在王者的喉咙里,‘咯咯’的死亡号角声不断传出,继而转为愤怒咆哮。
胜利者用爪子不停扑打在猎物身上,伴随着它每一次的摆头,狗尸好像一条破麻袋,哗啦,哗啦的在地上翻来滚去。
以前,鈡央从未把虎豹象熊之类的野兽当成威胁,各种猛犬烈狗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用来红烧或盐焗的食材。
如今在下龙爪遭遇这么一只强壮而嗜杀的野狗,鈡央意识到,死亡面前万物平等,蛮荒之中强者为尊。
恶犬‘次啦’一声,撕开了狼狗的喉咙,血如冻爆的水管,先是激射而出,而后四散蔓开。恶犬兴奋不已的用舌头舔着血泊,体内封印多年的暴戾之魂,瞬间觉醒,喝饱了血,它又照着狗尸的颈部轻轻一扯,那牙和剔骨刀似的,一下撕出巴掌大的肉块。
啖肉蚀骨,怒目昂首,这畜生俨然一副高坐在食物链顶端的霸主。
鈡央的腿在抽筋,他想跑,没勇气,不跑,又恐惧,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功夫,恶犬的那双闪烁着死亡之光的眼睛,又对上了鈡央的视线。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对视,鈡央汗毛倒竖,那眼神分明在得意的说,小子,你是我的食物!
人,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鈡央岂能坐视那条地狱猛犬向自己发起进攻?还特么不跑,等死啊,只见鈡央汗毛倒竖,血管暴涨,他用尽了浑身力气,连滚带爬的向寒丹江的方向狂奔猛冲。
这一刻,他顾不得江水有多冷,河道有多深,保命,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但恶犬太霸道,它的力量一旦爆发起来,单就速度来说,远非鈡央这样的小可怜所能比拟,也就三五秒,恶犬如出膛炮弹,两只前爪猛的一扑,一推,鈡央瞬间就被按在了地上。
这畜生少说一百五十斤,张着臭烘烘的血盆大口就往鈡央的脖子上咬去,当鈡央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命运已不受他控制了。
“我不能死!绝不!”一个竭斯底里的怒吼从鈡央的灵魂深处爆炸开来,与其等死,不如拼了!
刚刚喝了血,吃了肉的恶犬被眼前手拼死反抗的猎物弄的心烦意乱,愈发狂爆,鈡央要活命,首先得拼命,所以他又集中浑身力量,一拳砸到了恶犬的眼睛,苍天有眼,一击即中,力道之大,居然把恶犬震翻在地。
“汪,呜汪...汪汪汪..!”恶犬在地上稍作停留,便猛的一翻身,开始咆哮起来,它怒了。
“拉莫斯,回来!”鈡央好像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焦急的呵斥,恶犬愣了一下,只是那么一下,幸运之门向鈡央敞开了一道缝隙,小伙玩儿命的朝江水中狂奔,这种逃亡的行为,再次激起了恶犬骨子里的戾气。
狗,从不吃同类的肉,只有发狂的和最凶残的,才会生啖同类。
鈡央亲眼目睹了这畜生把同类的喉骨嚼成碎渣,他很害怕,若自己也遭遇这么一口,那还能活吗?
“噗通,”鈡央再次被恶犬扑倒,他转身就是一胳膊肘,可惜,不但打空了,还暴露了前胸命门,也就得亏了恶犬智商不高,鈡央又抓住机会,赶紧用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脖子。
恶狗不含糊,一口咬在鈡央的胳膊上,血顿时就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犬牙交错,利若刀锋,挨了这口,鈡央居然清醒了,之前那些自己给自己的恐惧,一散而空。
这就好比去医院打针吊水,没扎之前觉得特别疼,可一旦扎上了,反而没了痛苦。
鈡央经常打架,他知道这就是战斗中的气势,只有气势才能决定战局。
恶犬咬着鈡央的胳膊用力一扯,鈡央青筋暴起,肌肉顿时硬成一团,他眼睁睁的看着巴掌大的肉被这畜生从胳膊上撕了下来,肉掉了,不疼,鈡央疯了。高度的恐惧与紧张,剧烈的神经冲击,让鈡央的触觉麻痹了,他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怒目圆瞪,好像要生吞了面前的这只畜生。
狗咬人也就那几下子,吠,扑,咬,撕,恶犬得了便宜,又展开第二波快如闪电的攻击,鈡央杀心已起,他主动把胳膊送进狗嘴,就听咔嚓一声骨裂,鈡央的五个手指如鹰爪一般,插进了恶犬的右眼。
“波......”很怪异的一声闷响,鈡央的右手顿时沾满了黏稠的血液,指缝之中,血凝成线,一丝一丝,坠落于地。
恶犬终于知道它惹到了什么人了,只见它哀嚎着松开嘴,拔腿便跑,鈡央彻底火了,他把手里的狗眼捏的稀巴烂,跟凶神似的,拔腿便冲,狗失去一只眼,速度明显变缓,这次,轮到鈡央发威,他一个飞扑,瞬间压在恶犬身上,两只如铁钳般的手,死死勒在了恶犬又短又粗的脖子上。
“汪..汪.呜汪..汪..呜..!”
犬吠震天,恶犬拼死挣扎,望着白森森的狗嘴,鈡央也跟野兽一般怒吼着,“咬啊,你特么再咬啊!”
人狗滚在一起,恶犬右眼被摘,眼眶上还拖搭着几条长短不一的血管与脉络,那种痛楚,真是疼的钻心,它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如果今天恶犬侥幸得生,估计它这辈子见到鈡央,都得夹着尾巴赶紧溜走。
这简直比畜生还畜生!
鈡央也暗暗叫苦,这特么什么狗啊,体魄如此强健,皮肉这般厚实,尤其是这层狗皮,满是褶皱,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又短又密又硬的毛,混战中鈡央用牙咬了好几口,牙都咬酸了,却没伤到这畜生半分。
简直跟牛皮没区别。
鈡央恨啊,恨自己力量太弱,若手里有把刀,此刻这畜生的心都被挖出来了!如今自己是手抓不破,牙要不开,鈡央被气的,血管都要爆开了,当年武松打虎,人家好歹还有根棍儿呢!
你打我一百下,我不疼,我咬你一口,就要你命,混战之中恶犬还是占尽优势,它一口咬在鈡央的小腿上,惊的鈡央气血逆流,体内乱窜的怒火,犹如海潮拍岸,一浪高过一浪。恶犬死不松嘴,还发出跟发动机似的闷吼。
恶犬太壮了,一百五十多斤,比一般成年男子还重,而且腿短,跌倒了爬起来也容易,就这么着,鈡央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风,被这畜生倒拖着跑出去十几米,场面极为混乱。
就在鈡央准备猛踹恶犬的时候,恶犬身后的不远处,出现了三四个彪悍的男人,他们一脸惊恐,其中一人二话不说,高举手中的木棒,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恶犬发出一声震天哀嚎。
鈡央把脚一勾,借着惯性之力,一个跟头翻到恶犬身边,恶犬软趴趴的被他用膝盖死死顶在身下。
大汉这一棍,力道惊人,手腕粗的木棒打在恶犬的脊椎上,应声断成两截,鈡央的脑子已经没有黑白,只剩一片混乱,他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只是觉得又热又软,要害一现,鈡央顿时大喜,连拉带拽的一口就咬了下去,就听“嗷~!!嗷~嗷~~!嗷!”的一阵惨烈到极致的哀嚎,这畜生开始疯狂的抽搐起来。
叫的越惨,鈡央咬的越狠,不一会,这畜生的声儿,越来越微弱,微弱到最后,便只剩喘息声。
在场的汉子们,面面相觑,眼看狗已经不行了,而这孩子还在死命的捶打,有经验的汉子摆摆手,“别动他,这孩子现在只剩模糊的意识,你要碰他,要出人命的!”
不多时,一个白衣少女也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正在抽搐的男孩,急的直跺脚,“还愣着干嘛呀,送医院!”
“圣尊,”围观人群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彪悍男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如果把他送医院,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
“那就看他死在这儿吗?”白衣少女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她紧紧的咬着下唇,道,“不去医院就带回家,救人要紧!”
“是!圣尊!”
“黑豹,黑豹啊,”白衣少女及其下属一干人等带着鈡央匆匆离开下龙爪后,张老三一伙不多久也来到了下龙爪,打死都要把黑豹找到的一干帮众突然发现,惨遭虐杀的爱犬正躺在冰冷的芦苇丛里,他嚎啕大哭,惹的张老三惊恐万分的骂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啊,你在这鬼地方哭,想把不干净的东西招来吗,赶紧撤。”
“老大,我的狗......”
“狗什么狗,赶紧走,回头我把我奶奶家的猫抱一个给你。”
回到寒丹城里的小混混们,忐忑不安的聚集在秘密基地里,纷纷议论开了,“老大,黑豹是鈡央杀的吗?”
“肯定是他干的,不行,明天我要找他去,必须得让他赔我的狗!”
“别惦记你的狗了好吗?那么大的伤口,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干的,你傻X啊!”
“坏了,老大,莫非下龙爪真的有鬼?那,那鈡央会不会被鬼抓走?”
“不会出人命吧?”
“老大,怎么办?”
“别自己吓自己,明天上学的时候,咱打探一下,找到鈡央不就全明白了。”
“老大,明天周日不上课啊......”
“那就周一,得,别说了,我现在烦的慌,下龙爪太邪了,今晚谁都别回家,小心撞鬼!走,晚上我请客,咱包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