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飞奔跑在街道上,校服猎猎作响,就像是一个披着斗篷的将军奔跑在战场上,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孔飞一个纵越跳过了护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了满是车流的人行道。
孔飞根本就没有看到面前的红灯,跑到街道上才反应了过来。不过他的身体十分灵活,凭借运气再加上矫健的身手成功地到达了对面。
不过孔飞没有时间感叹自己命不该绝,因为他的身后有饿狼一样的东西在追着他,他只能像兔子一样逃命。
街道的另一边,五个穿着与孔飞一样校服的高中生正在跳脚骂着,嘴里满是污言秽语。
他们实在被孔飞气的连北都找不到了,当着许许多多的路人就不顾形象地骂了起来。他们五个是孔飞的同班同学,也是仇人。他们原本计划今天在校门口教训教训孔飞,早就摆好了阵势在校门等着孔飞。可是孔飞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学校后面的墙跳了出去,直接避开了他们费尽心思做好的准备,能让他们不气吗?
他们尽管立刻追了出来,但还是慢了半拍,在红路灯这里被孔飞落了开来,这下想要追上可就不容易了。他们现在憋屈无比,想要过去没有胆子,不过去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只能痛快痛快嘴了。
“孔飞,你站住!”
孔飞虽然在逃跑,但是他也不是软弱之人,这一点表现在他的嘴上。煮熟的鸭子尚且嘴硬,他打不过五个人骂还骂不过吗?
“我才不站住呢?”
“孔飞,你往哪里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明天难道不上学了吗?”
“有地方跑,你们就别操心了!”
“乌龟儿子王八蛋,你有本事别跑!”
“混账王八羔子,你们一群绿不溜秋的,有本事你们别追!”
“废话,你不跑我们能追吗?”
“废话中的废话,你们不追我能跑吗?”
“小子,孔飞,在让我见到你,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就和你姓!”
“孙子,你他妈本来就是和我姓!”
“孔飞,小子你死定了!”
“你小子才活不长了,赶紧买棺材才是正道!”
“孔飞,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得罪了宝哥你还想在这个学校混吗?”
“学校是他们家开的吗?他算那根葱?装哪门子大瓣蒜,充哪门子能耐梗!”
“你敢骂宝哥?你不要命了!”
“我去他大爷的!那小子就是个衣冠禽兽,表面上看起来溜光水滑、平头正脸的,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
“孔飞,有本事你停下!”
“你们停下吧!我走了!回去小心,注意脚下,一脚蹬空,少俩门牙!”
……
……
隔了五条街的路旁,孔飞正扶着路灯大口喘气,一边喘气一边骂。
“孙子…******,这群小子,我迟早,迟早,要报仇,累死我了…”孔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湿透了,“他母亲的,本来就没有你们什么事你们非要多管闲事。那个宝哥是你们爹还是你们儿子,我看你们像孙子。我不就和他女朋友开了句玩笑吗?至于吗?再说了,人家承不承认是他女朋友还不一定呢。呸,装人!”
孔飞喘了喘气,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概一两成,晃了晃头准备回家。
“孔飞,你跑不了了!”
孔飞连忙望向对面,发现追着自己的那五个小子正在对面,其中一个正用手指着自己,发出大喊声的也是这个人。
“靠,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孔飞心中一阵无力。
对面街道另外一个人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刚才大叫的人脸上,“你笨蛋吗?在对面就大叫生怕他不知道吗?孔飞若是跑了,你肖宏斌可以追回来吗?”
被打的小子叫作肖宏斌,而打他的小子叫做韩周,这两个小子都是云台市二中的学生,平常人事不干,净和社会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一提到打架斗殴之类的准有他们的名字。
肖宏斌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抬手就还了回去,“你******找死吗?韩周你想打架吗?”
“肖宏斌你再说一遍。”韩周一把抓住了肖宏斌的衣领,抬手就要一拳打过去。
身边的那三个人自然不是瞎子,看到这样影响内部团结的事情发生当然不能不管了。其中一个瘦高的小子上前抓住了韩周的拳头,劝道:“算了,都是自己人,别让别人看了笑话。还是收拾那个小子才是正事吧。”
这件事果然是正事,韩周听完之后放开了肖宏斌,往地上啐了一口,“以后再找你算账。”
“那个,那小子去哪里了?”其中一个小个子问道。
韩周这时才往对面看去,发现那里还有孔飞的人影,孔飞早就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小子真是滑溜,快追!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跑不远!”瘦高的小子率先跑了过去。
韩周和肖宏斌他们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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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中
等他们跑开了之后,孔飞靠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他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对面是一个身穿校服的高中女生。
人靠一转马靠鞍,但是也有例外。就像孔飞这样的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穿什么衣服都是徒劳的,松松垮垮的一点也没有形象可言,穿不穿校服都是一样的。
但是他对面坐着的这个女孩子不同,穿在孔飞身上松垮的校服换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合身,有一番别样的意味,无论是怎样的难看衣服都无法遮住她的风采。这或许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意思吧。
“so?你这是什么意思?言楚。”孔飞看着对面的美丽女孩,皱了皱眉。
名叫言楚的女孩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用勺子慢慢地搅着,笑着说:“怎么这样说呢?我在帮你好不好。”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如银铃般清脆。
孔飞挠了挠头,想了想,“算是吧。不过今天我被人追可也是因为你。那个,你和国宝……”国宝就是韩周他们口中所说的宝哥,在二中绝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和他没有关系。”言楚很干脆地拒绝道,低着头搅着咖啡,似乎不愿意谈这个话题。
孔飞看言楚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问的有些草率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刚刚他发现韩周他们时本来想赶快逃跑,可是却突然被言楚拉近了附近的咖啡店,这才避过了韩周等人的追赶。
“总之,”孔飞有些难为情地摸着脖子,他很少和别人道谢,“多谢了。”
“其实,”言楚低着头说,“你不必如此,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就像你说的,起因在我。我帮助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话是这么说了,但是,”孔飞望着窗外,神情十分认真,“该道谢的时候还是要道谢的,世人惯于锦上添花,没有几人愿意雪中送炭,如果连句谢谢都不说的话,那愿意帮助别人的人岂不是太可怜了。”
“嗯…”言楚没有想到孔飞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愣在了当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so。我走了,谢谢你的款待,虽然我一杯咖啡也没有喝。”孔飞开玩笑道,站了起来。
言楚本来没有想和他聊的,但是经过初期的接触后言楚竟然觉得孔飞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一种让她很感兴趣的气质,竟让她产生了想和孔飞进一步聊了聊的冲动。
“那个…”言楚想要挽留孔飞再坐一会儿,可是却找不出适合的理由。
“再见了。明天学校见吧。”孔飞挥了挥手走出了咖啡馆。
言楚没来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放学连个书包都不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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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飞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在距离咖啡馆几百米的一栋大楼上,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站在那里,背后背着一把修长的黑鞘长剑。
风掀起了他道袍的下摆,吹起了他乌黑的长发。他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但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种睿智和沧桑,还有孤独。他的眼神就像是活了几百几千年的人物才可以拥有的,那种疏离和孤独犹如雪山上化不开的冰霜,高冷深远。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孔飞,目光中饱含着复杂的感情,有慈祥、有疑惑、有漠然,还有希望。
“孔宣吗?”道士居高临下,犹如神在俯瞰世间,“你终于来了吗?我的弟子。”
孔飞转过了转角,消失在了道士的目力所及之处。
一阵风吹过,道士消失在了楼顶,干脆得就像是用橡皮擦掉铅笔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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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飞抄着兜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心里一阵骂娘。若不是韩周那五个小子从放学开始就玩命追着自己,他现在早就到家了,哪里还用到这个时候。
“幸亏今天请了假,不然我就要被炒了。”孔飞自言自语道。孔飞已经是成年人了,即使他的父亲每天都会寄生活费来,但是孔飞不愿意用他的钱,所以选择了自己挣钱来养活自己。
孔飞的父亲自从和他的母亲离婚后就去了外国,母亲死后,孔飞才开始每月收到父亲的生活费。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作为父亲不会让孩子无依无靠,但是孔飞对这样的父亲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以前自己没有成年,他才不会接受父亲的救济。
我果然是当大侠的材料啊!孔飞平常都会这样感叹。凡是江湖豪侠大多都是父母双亡没有亲人的可怜人,只有这样才可以不受牵挂不受束缚,独行侠独行侠,也可能有这样的意思。
“今天要不要去找份零活干干呢?”孔飞自言自语,“不然还是…呃!”
孔飞一个前扑,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一个红色的影子从孔飞的头上飞了过去,劲风刮得孔飞的头皮生疼。孔飞趴在地上往前方看去,只见到一块板砖正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翻滚。
孔飞先是一愣,然后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甩脸往背后看去。只见在不远处正站着六个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其中五个穿着云台二中的校服,正是今天追赶孔飞的韩周他们。而还有一个人从穿着来看是街头的混混,嘴里叼着根烟,脸上就差写上“混混”两个字了。
“反应不错。小朋友,真没想到每天上学的学生也有这样的身手,真不简单呢。”混混模样的人嘿嘿笑着,吐着烟圈,“呀,小兄弟,要不要跟着我混呢,比你上学可强多了。”
韩周他们原本还因为混混突然扔出的板砖震惊,现在听到他居然想让孔飞跟着他混,顿时急了,“龙哥,你这是…”
“闭嘴!”被称作龙哥的混混瞪了韩周一眼,韩周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在说话了。
孔飞原本十分生气,但是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怪不得会扔出砖头,真是狠人呢。但是砖头是从自己的头上擦过去的,那是自己趴下之后,也就是原本扔的地方可能是腰或者背,这样的砖头这样的力度根本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只要不会死亡就行,那个什么龙哥是这样打算的吧。
“如何?小哥。”龙哥嘿嘿笑着,咬人的狗不漏齿,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
孔飞也不是二货,略一思索之后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笑了。“呵呵,有意思,你是叫龙哥吧?你很不错嘛。”
孔飞边说边走到了板砖滚到的地方,弯腰捡起了板砖,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块砖头是你扔的吗?”
“是又怎么样?”龙哥满脸笑意,但是目光中明显带着恶意。
“当然是付出代价!”孔飞一把把板砖扔了过去,目标正是龙哥。孔飞转身就跑,他知道自己这一下绝对不会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所求的也只是转移注意力方便自己逃走罢了。
龙哥不愧是混社会多年,反应利变,身子往旁边一闪就躲开了飞来的砖头,他一直前面跑着的孔飞对韩周他们说:“给我追!我今天让我知道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韩周他们都恨透孔飞,再加上有龙哥给他们撑腰,这帮小子自然不惧,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一样追了上去。
孔飞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追上,别人不说,那个叫龙哥的混混就不会放过自己,搞不好真的会打断自己的腿。像他这种没有背景独身一人生活的家伙根本就不放在他们这样的混混的眼里,甚至说在没人的地方弄死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孔飞加紧了脚步,快速地转过了一个转角。这里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对这里的地形比他们要熟悉的多,他可以利用这些街道的胡同转角来甩开他们的追赶。只不过甩掉韩周他们不难,能不能甩掉龙哥就是两说了。
孔飞跳过街道旁的绿化带,径直跑进了一条死胡同。死胡同中有一处堆满破烂的地方,以孔飞的灵活应该可以轻松翻过去。
韩周他们也知道这里,肖宏斌高兴地大喊:“他跑进死胡同了,他逃不掉了!”韩周他们也立刻追了上去,想要把孔飞堵在死胡同里面。
可是事情并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等他们跑进死胡同的时候,孔飞已经翻上了墙壁,正在向他们招手,“拜拜了。”说完就跳了下去。
韩周气的一跺脚,“妈的,又让他跑了!”
“龙哥呢?龙哥在哪里?”肖宏斌喊道。
五人环视四周,果然没有见到龙哥的影子。
“难不成落在后面了没有跟上?”肖宏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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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的另一边,孔飞可以回答韩周和肖宏斌的问题,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被龙哥掐住了脖子摁在了墙上,脸已经憋红了,手脚马上就要使不上力气了。
“呵呵,小孩子还是小孩子,果然是太嫩了。”龙哥笑道,“你以为只有自己知道这里的胡同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堵墙后从哪里可以进来吗?你在赌博,你赌输了。”
原来龙哥在韩周他们追孔飞的时候就从别处绕到了这堵墙的另一边,正好碰到了刚刚翻过墙来的孔飞,一出手就把孔飞制服了。
“··小孩子,你准备怎么办呢?”龙哥看着孔飞,似笑非笑。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孔飞也快承受不住了。孔飞的手已经垂了下去再也抬不上来了,他的手和脚在剧烈地挣扎,眼睛已经翻了上去。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要死了吗?
我已经死了吧?
……
死就死了吧…
“作为人又怎么能轻言放弃呢?你的生命是你最重要的东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放弃生命是一种罪过,不可原谅的罪过。”
“你还有使命未完成,你不能还没有开始就死去。现在,生命是你仅有的东西了。”
孔飞睁开了眼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看到了站在龙哥身后的人,那是,那是,一个道士,他背后背着一把黑鞘的长剑。
“尔,休得猖狂,云台剑客燕普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