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黎明前的黑暗总是会格外漫长,漫长到……
一个人坐在那里,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然而一个手电筒的光亮打过去,钟表上的指针还是会告诉她,光明还远。
刚才沐十一再精神,现在也觉得无聊透顶了。
隔着那样深沉的黑暗,沐十一的左手握着刚刚关上的手电筒,看着那个模糊的表,想象着那秒针的方向,想象着它一下一下走着,听着它发出齿轮摩擦的声音,心里的焦灼,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脑海里一副画面越来越清晰,是一汪清泉之上,一滴水珠悄悄落下,滴答,在清泉平静的水面上击出一圈圈波纹。
奇怪,她似乎都可以听到那样清晰的声音。
在太阳露出一点影子,黎明即将代替夜晚的时候,沐十一双眼像是X射线一样,直直看向不知道谁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想来,应该是辰哥哥吧,这个房间除了平常打扫卫生,其他人也很少进来。
沐十一按捺下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伸出手捧来笔记本电脑,看到密码的时候,竟然愣住了。
她……这不是她的电脑,现在她还真的不知道这密码是多少。
她想起那些经典的爱情桥段,女主角拿到了男主角随手丢来的银行卡,却不知道密码是多少,看白痴一样看男主的时候,男主总是会或邪魅或温柔地笑笑,状似不经意地挥挥手,潇洒地抛下一句话——
你的生日!
沐十一被自己的脑洞吓住了。
可是尽管这桥段庸俗至极,沐十一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最简单的宠爱和惦念,的确……让人心跳加速。
也难怪这种东西百出不厌,再怎么庸俗,经典桥段还是经典桥段,尔康手不也是夸张至极吗,当年还不是一样让无数少女春心萌动,现在还不是一样火……甚至还出了表情包这种东西,让整个浪漫的场景莫名萌了起来。
一句话概括,她要试试这密码是不是她的生日。
沐十一刚把跃跃欲试的手伸向键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呃,如果,她说如果,这电脑的密码不是她的生日,她又该怎么去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这么一想,沐十一的手又缩了回来。
天边渐亮,朦胧一道光,照在深色窗帘上,于缝隙中透露出些许,沐十一才终于发觉一件事。
哦,她已经坐在这里二十分钟了,而这二十分钟里,她的手竟然维持着那个从电脑那里缩回来的姿势一直没有变动,另一只手还紧紧抱着电脑,深怕它怎么着似的。
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点不正常的沐十一:……
她只是想纠结一下,好吧现在的确纠结得有那么一点点久了,不过她的少女心还没有消失,浪漫什么的还是必需品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和浪漫相关的事情,整个人都要老十岁了好吗?!
这样子说起来果然天经地义起来了。
沐十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己这纠结应该都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少女的缘故,也就是说,这间接证明了她青春美少女的身份!
沐十一拉开一半窗帘,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左亦辰。
瞧瞧这眉眼疲惫的,眼睛下面一圈青黑色的暗影。他以前皮肤一直那么好,偶尔熬夜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如今这副样子却是……这几天折腾来折腾去,又是学校的事情又是苏以默的事情,现在就连她都在这个档口来了次发烧,一定把他给累坏了。
沐十一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下面那一圈难以忽略的青黑,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一点,他以前那么规律的作息不能被打乱,还是要早睡早起的,这么熬夜身体的确会受很大影响,都已经表现到脸上面了!
果然,自己的男人还是要自己去宠啊,被别人宠什么的,如果他要有代价的话,还不如她来做这些事情。
这么一想,沐十一倒也忘记了刚才查结果的事情,电脑放在床尾,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
直到太阳越来越高,沐十一盯着左亦辰盯了不知多久,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做些什么。
鉴定完毕,她发呆的功力和她的记性没办法比。
沐十一重新回到床尾,抱起电脑,回忆起刚开始纠结的那个问题,也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人都已经累成那个样子了,还在想浪漫不浪漫的问题,她就真的被自己的少女心弄傻了。也就是被小说荼毒太深,她才会不由自主地各种想起言情经典桥段什么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白朵朵,她如今一定是朵纯洁到不能更纯洁的小白花!
然而当沐十一兴致满满把自己的生日输进去,那个密码错误的提示瞬间弹出来之后,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多年的言情小说阅读经验几乎让她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一般女主的反应——
“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或者……
“哦。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不足以让你把我当做你的秘密铭记一生。再见。”
无论哪种反应,似乎都是在暗示这密码的重要性啊。
沐十一晃晃脑袋,不对,她刚才怎么又想到小说里面去了,早就知道小说是小说生活是生活,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小说情节上的坏习惯。
对!这还是白朵朵的错!都是白朵朵的错!跟她这朵原本纯洁无暇的小白花没有任何关系!
沐十一面无表情地盯着笔记本,忽然内心就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烦躁。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一大早在烦躁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没有睡觉,所以宛如大姨妈来临?
暗含着某种不知名意味的眼神盯着笔记本的输入密码界面,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亦辰轻微动了动身子,没有醒过来,眉头却略有些皱起。
……
另一边。
白朵朵:“阿嚏!”
这一大早上的,谁闲着没事干惦记她这个宇宙无敌大美女呢!她现在可没在国内,这思念传得这么远,可见这情深义重啊。
摸摸鼻子坐起来,触到身边一处温热的手瞬间缩回。
她睁大了眸子,盯着那处温热来源好几秒钟,被子掀起,嘴唇微张,就差没尖叫出声了。
天啊!造孽啊!她这是做了些什么!
一个大男人几乎全裸着睡在床上,不对不对,更准确详细地说,是一个几乎全裸的男人在她的床上睡着!
我靠。
白朵朵无声启唇,差点没骂出来。
昨晚……
酒局,跟班,挡酒,迷乱……开房?!
酒后那啥啥?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很恐怖。
一只颤巍巍的手摸向最后那一点遮着她自己下半身的被子,一下子掀起来。
本来就瞪圆的眸子睁得更大了。
好嘛,两个人都没穿衣服,又是一男一女,不对,学术上这叫孤男寡女……孤男寡女没穿衣服躺在一张酒店的床上,两个人还都是喝断片了的,这种情景……言情小说经典桥段之一啊,竟然在此刻如此真实地发生在了她身上!
不愧是从小就相识的姐妹,在这个注定搞事情的清晨,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始想起曾经看过的言情小说。
还都是那些狗血到不行的经典桥段。
不同的是,那边的“睡美人”因为疲惫和过度的放松还在睡梦中,这边的这位,却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出奇的平静,他看了看慌忙挡住自己身体的白朵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傻子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必去问了。
“愿意不愿意?”清晨的沙哑声音让人浑身过电。
白朵朵一个激灵,“什么愿意不愿意?”
他没回答,却看了她一眼,白朵朵秒懂。
他是问这件事情她愿意不愿意?
愿意也发生了,不愿意也发生了,那她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这愿意不愿意究竟还有什么区别?
白朵朵撇撇嘴,有点郁闷:“你现在有理智了?”
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昨晚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没理智,只顾着自己欢愉了,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再来问她愿意不愿意,已经晚了。
江城垂下眸子,白朵朵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他也倒是没想到她来了句这样的话,一般的女人难道不是该说自己当然愿意,然后两个人顿悟情投意合……
果然现在的电视剧都不能信了,回去得让自己那损友少跟着他女朋友瞎看那些韩剧,搞得他每次找他都得看上半天,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了。
“……我记得你有十八了吧?”
白朵朵横了他一眼,她比小十一大一岁,小十一都快十八了,她还不是早就十八了?这人查她的资料查得那么详细,难道会不记得这个?
江城显然也发觉自己无意中用来缓解气氛的问题显然太过尴尬了,这气氛比刚才还难受。他清了清嗓子,有点僵硬地问她:“还疼吗?”
昨晚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她一直在喊痛来着。
他也理解的,女孩子家的第一次,不都是很痛的嘛。
白朵朵再老司机,也没有实战过。现在被人问这种问题,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么一不好意思,脸颊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泛红。
空气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白朵朵实在不想让自己老司机的面子被他一个明显是童子身刚破的男人拂了去,此刻便是硬着头皮装着道:“你一个半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象一下,被人一直拿棍子到处乱戳的感觉。”
江城先是一怔,随即也开始脸红,再然后……
“你这意思是说我技术不好所以把你弄疼了?”
讲道理啊,女孩子的第一次本来就是很疼的,生理问题怎么能推到他头上,再说,他难道不知道质疑一个男人的技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白朵朵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得罪了他什么地方,只觉得气压似乎变低了,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反正他们两个在一起,本来就不是那么太平的。
当下一横眼睛,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对啊,你昨天晚上那样子就跟……唔……”
见她一脸不在乎反而挑衅他的样子,江城确定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当下用唇堵住她的嘴,二话不说就真的把这个刚才就觉得很欠揍的人给“揍”了一顿。
白朵朵刚开始还瞪着眼睛,后来也慢慢没了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清晨,阳光正好。
……
“染染,你干嘛。”
与那两对甜甜蜜蜜的相比,颜言一大早上被何栩染拖来……下棋,内心实在有些崩溃。
何栩染也不说话,安安静静摆好棋盘,落子。
颜言一翻白眼。得了,这是逼着她下棋了。
她在如此无语的时刻还不忘记看了一眼时间。
很好,很好。
六点钟,发神经啊拖着她过来下棋,就算她一直宠着他也不能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做这种毫无逻辑还扰人清梦的事情好吗?
“染染,你说吧,你收什么刺激了,这个点,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在睡觉的,能不能放我一马?”
颜言还是无奈地……怂了。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想宠着他,这么任性,也就她能这么宠着他,看他到时候还怎么跑。
何栩染还是一言不发,眸子游离到不知何处,似乎在等着她落子。
这就当她答应了?
颜言实在得承认,有的时候男人这种生物比女人难理解多了,又古怪又闷骚,一个一个就差上天了。
“染染,你告诉我嘛,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你怎么突然受这么大刺激,你就忍心让我一个睡眠不足的人顶着那么沉重的睡意来陪你下棋吗?”
何栩染继续沉默,听闻此言,干脆合上了眸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真的不想搭理她,并且无视到了极致。
颜言怒:“惯着你惯着你是不是惯出毛病来了?我现在要睡觉!”
随即,她又眸光一软,求饶似的:“好吧染染……好染染,我就想多睡一会儿,待会儿醒了就陪你下棋啊,乖。”
何栩染嘴角若有若无地抽了抽。
这是把他当什么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