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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云城

东极宗,坐落于断龙山脉之中,气运兴隆,辉煌鼎盛,乃是神州仙道执牛耳者,历经几次大战而不倒,反使邪魔逼退,还天下朗朗乾坤,毫无疑问,东极宗是整个神州的最大道统,受到天下敬仰。

流云城则在断龙山脉入口处,说起断龙山脉,得名是因为山脉走势仿佛一条蜿蜒的长龙,将神州大地横断,山的那一边人迹难至,神秘非常,虽然猜测版本不断,但身在其中的东极宗始终保持缄默,流言也都无从验证。

流云城是唯一一座由东极宗直接经营的城池,神州百姓多唤其做“仙都”,只看其城墙,如山岳一般,几十里外就清晰可见,极尽恢宏壮观,尽显仙道无敌威严。

城内常驻人口达数千万之众,按心漩说,在“仙都”居住首先能够得到仙人庇护,安全绝对能有保障;其次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容易和仙人们攀上交情,寻到大靠山,所以虽然城内地价不菲,但依旧供不应求,能获得居住权的也无一不是各国皇亲国戚,达官显贵。

东极宗开山收徒十年一届,收取的都是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人,条件便是可以通过东极宗设定的考核,对于身份性别没有限制,是以每到这个时候,只要有条件赶来的年轻人都会选择前来碰碰运气,毕竟万一进入仙门,则可说是一步登天。

进城的长队足足排到三里之外,而且还有四面八方的人不断汇入,云幽放眼看去,果然形形色色,各有不同。有独自一人背着包裹风尘仆仆的,也有车马长龙浩浩荡荡的。心漩解释说除了报考者身份不同之外,各方势力也都会派遣观礼使团前来,因为每届新生中都有可能出现未来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些地方霸主们需要掌握第一手情报,以备不时只需。

城门口站着几个年轻的道士不断盘查进城之人,不用说亦可知是东极宗的弟子。轮到云幽时,一位小道士将他拦下,开口道:“公子稍等,请出示你的身份符牒。”

云幽愕然道:“我没有。”

小道士一愣,皱眉道:“那请问公子祖籍何处,来流云城有什么目的呢?”

云幽还没回答,心漩抢上道:“回禀仙长,小女子夏心漩,是来报名参选三日后的开山大典的,这人是我的随从,符牒在路上遗失了,这是我的。”

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六边形符牌,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刻有一些复杂纹路,交给小道士。

小道士取出一面玉板,玉板中间正好有一个六边形凹槽,看形状应该是对应心漩适才拿出的符牌。

果然,小道士将符牌嵌入玉板内,玉板微微发光,表面隐隐显现出字迹来,看罢,小道士又将符牌取出,还给心漩笑道:“原来是夏国公主殿下,夏天明前辈舍生取义,为仙道立下大功劳,我们都很仰慕。”

心漩黯然道:“仙长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

小道士略微尴尬道:“贵国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一些,公主殿下节哀顺变,您的这位随从是否也要报名应试呢?”

心漩点点头,小道士带着二人到旁边做了个笔录,心漩为云幽编造了个宫廷秘侍的身份,二人便被放入城内。

云幽问道:“那个符牌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漩白他一眼道:“你果然野生的孩子,像我们正常的人只要出生就会有身份符牌的,记录着一个人一生中重要的一些信息,这种符牌是由仙道发放的,在各国都通用。好在东极宗每次来报考的人都千奇百怪,没有符牌的也有不少,他们盘查并不严格,否则你还真不好过关。”

向里走去,城市的风貌渐渐展露,果然是一片仙景风光,只见花团锦簇,溪水潺潺,彩虹横架,空岛漂浮;空中日月同辉,弯弯月儿上流水垂下,银河落地;炎炎烈日旁金乌环绕,共鸣长天。整座城市分成三层,一条大路可由四十辆马车并行,延伸向半空,途中不断分出岔路,连通城内各个区域。

心漩目瞪口呆,无意识的感叹道:“天啊!今天才知道自己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这种气象究竟是神话还是童话!”

云幽也神为之夺,不过他心理素质更好一些,道:“这里道路错综复杂,我们要去哪里?”

心漩回过神道:“我们夏家在流云城有一套府宅,现在是我姑姑住在那里,我这里有地址,我们慢慢找过去吧。”

云幽想起进城时和盘查弟子的谈话,问道:“刚才你们说的夏天明是?”

心漩黯然道:“那是我的一位先祖,曾经就是东极宗的仙人,可惜在十年前与魔道的斗争中牺牲了,这套府宅就是他所留,唉!若不是失去庇佑,我们夏家想来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云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心漩打起精神,二人一路问来,终于在下层的中心处找到了心漩所说的府宅。

这是建在花海中的一处院落,不大,前后只两进,但是环境幽雅,建筑精致。

门匾上刻着“夏府”二字。心漩上前叩门,片刻后一个老仆将头探出。

心漩上前道:“请问老伯,夏锦缎夫人在吗?”

“这位姑娘是?”老仆仔细打量心漩,又看看站在后面的云幽,露出警惕神色。

“烦请老伯通报,小女夏心漩,请将这枚玉佩呈给锦缎夫人”心漩取出贴身收藏的一枚玉佩道。

老仆将信将疑的拿着玉佩进去了,不一会儿又慌里慌张的跑出来,跪下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殿下快请进,夫人在里面等您。”

将二人引入客厅,云幽四下打量,见房屋布置很精巧,一些张贴壁画都不似凡物,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位衣着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眉眼和心漩颇有几分相像。

心漩扑通跪下,声音哽咽道:“心漩给姑姑请安,姑姑近来可安好?”

美妇身体微微发颤,显示出她的内心也极不平静,却厉声喝道:“休来骗我,一枚玉佩算得什么!”

心漩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道:“那姑姑可曾记得,心漩三岁的时候你曾带着心漩在御花园里捉跳虱,撒在父王的皇冠里,结果让父王在朝堂上丑态百出,将咱们俩关了半个月禁闭;四岁时,心漩不好好学习认字被太傅责怪,姑姑为了替我出气,在太傅酒水里下了迷药,将太傅胡子拔光;还有心漩最爱吃的八里街的烤鸭、老松铺的栗子;还有……”

美妇呆呆凝视心漩,眼里也浮起回忆的泪水,终于再无怀疑,上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痛哭道:“你真是心漩!你真是心漩!我苦命的孩子,老天开眼,真的让你逃到了流云城来!”

姑侄二人相拥而泣,心漩先回过神,将夏锦缎扶起道:“我来给姑姑介绍。”

说着将被云幽搭救之事简略讲出,夏锦缎自少不了一番千恩万谢,难得云幽竟破天荒的有点脸红,连连推说自己也是为了叫心漩帮忙带路,不值感谢。

天色渐晚,吃过饭后,云幽被安排在客房居住,一时间难以入睡,脑子里不知不觉浮现出心漩的容貌来,这是除了老头子之外自己一生中交集最多的人,最开始只是纯粹为了问路,而现在却渐渐走进了她的世界,了解了她的仇恨,见到了她的姑姑。

“老头子叫我一定要保持心态的平静,不可以杀人,可是,如果心漩来找我帮他报仇,我要不要答应呢?”云幽心中想到,他心中很矛盾,这种矛盾令他心烦,他披上衣服,走出门外。

月上中天,繁星点点,喧闹了一整天的城市在这一刻十分宁静,也让云幽的心平静了一些。他来到院里的一株老树旁坐下,按照老头子教他的呼吸之法吐纳起来,这种修炼方式十分神奇,云幽很快重新回归到古井无波的心态,他的意识则慢慢发散出去,周围的景物仿佛格外清晰了。

后屋传来夏锦缎姑侄的窃窃私语,这并非云幽有意偷听,而是他进入到一种类似无我无相的状态,天地间的一切信息都会被动的传递进他的意识,而醒来后保留哪些丢弃哪些才是由他主动决定的。

夏锦缎的声音先传来:“心漩,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心漩道:“具体我也并不清楚,那天我正巧出宫游玩,傍晚忽见北方火光冲天,正是王宫方向,急急忙忙往回返时遇到蒙武将军满身是血的赶来,告诉我右相叛变,叛军已攻入王宫,还给我一封父王的亲笔信,信中叫我什么都不要管,速速赶来流云城投奔姑姑,我见信的末尾盖的是咱们家族的私密徽章,而且确实是父王笔迹,应该不会有假。”

夏锦缎道:“蒙武从小和你父王一起长大,是信得过的,然后呢?”

心漩继续道:“我当时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蒙武将军只说右相突然叛变,无数叛军仿佛从天而降,瞬间便攻进了王城,而且……而且那些叛军看起来都不太正常,蒙武将军说像是中了妖术的人。”

夏锦缎色变道:“仙道七云宗离我王宫不过百里,如果有妖魔作乱,他们不该坐视不理啊!”

心漩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想来妖魔之事只是蒙武将军的猜测,并不一定为真;至于去七云宗求救,如果可行父王绝不会想不到此点;我想他既然叫我直奔姑姑,必有深意,我也就没敢造次,直接拨转车架向东而来。结果没有几天,就见到新朝廷的檄文传告天下,右相贾廉贞篡位登基,还给父王编造了一大堆罪名,我们族人更被屠杀殆尽,呜呜……”说着又嘤嘤哭泣起来。

夏锦缎安慰道:“漩儿你做的很对,你不懂武功,当时回去只是送死。但是如果能成为东极宗的仙长,情况就会完全不同。唉!现在看来王兄确实高瞻远瞩,当年如果不是他隐瞒下你具有仙根的事,恐怕你也不易活到今天,哼,那些叛贼如果知道我夏家还能有第二位仙人,表情该会非常精彩!”

忽然转移话题道:“漩儿,那云少侠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此人究竟是否可靠?”

心漩道:“云大哥神秘的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是被一个叫老头子的人养大的,看他身手这么了得,我猜想那老头子一定是个隐士高人。”

夏锦缎道:“如此说来此事也十分蹊跷,漩儿你太年轻,虽说是他救了你,但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心漩黯然道:“我现在落魄凤凰不如鸡,还有什么可利用的。”

夏锦缎叹息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至少我们在流云城还有这样一个落脚之地。唉!可惜天明叔祖,否则我夏家该是何等繁荣昌盛。”

心漩问道:“天明祖爷爷不是已经成仙?怎么还会……?”

夏锦缎道:“魔头凶残异常,据说那次争斗十分惨烈,还有很多仙长都牺牲了,如今他们的名字都刻在城主府的英烈碑上,明天我带你去拜祭。”

“姑姑也是那个时候来流云城的吧?”心漩道。

夏锦缎点点头:“是啊!那时王兄派我来此为天明叔祖守孝,不想一走就是十年,竟至天人永隔,如今连你都长这么大了!唉!”

心漩坚定道:“姑姑放心,无论如何心漩一定会为父王报仇,重兴夏家王业。”

夏锦缎欣慰道:“你从小聪明,一定会成为下一个天明叔祖的,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声音渐渐淡去。第二日一早,心漩早早起来,却见云幽已经站在院子里,问候道:“云大哥起的好早。”

云幽想起昨夜听到她姑侄二人的谈话,沉吟道:“老头子说过,生死本是天道循环,再正常不过,人人都要经历,你不要过于看不开。”

心漩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反问道:“云大哥可有特别在乎之人?”

云幽淡淡道:“我心沉静如水,我觉得这样很好。”

心漩眼睛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神情有点黯然道:“你是不会明白的,我今日要同姑姑一起祭拜先祖,云大哥是否一同?”

云幽摇头拒绝道:“我还是自己随便逛逛好了。”

心漩不再多说,陪同夏锦缎去了,云幽独自从夏府走出,一边欣赏如画风光,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身后有人叫道:“前面公子请稍等。”

诗:世外仙都桃源境,洞天福地护众生,住民非富即为贵,世间哪得真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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