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共工出神地看着水灵姬的内丹,对这一切不理不顾,风轻舞却黛眉微蹙,她根本没想到祝融会痛下杀手,以前可极护犊子,现在,看起来即便是金仙也有些脾气,祝融的手毫无阻碍地伸了过去,一句话,辟破玉死定了。可他还没有意识到,龙焰玄冰刺已经呼啸着向祝融击去,一付见神杀神,见佛诛佛的模样。
火焰盾对祝融而言既如空无一物,祝融手臂已经从盾中穿出,向辟破玉胸口抓过去,手穿胸而入,龙焰玄冰刺顿时消于无形,周身火焰也随之消失。
辟破玉只感到一阵剧痛,心被祝融紧紧捏住,俄而撕下一块,差点痛晕过去,手迅速离开,仔细看去,竟然抓着一支满是牙痕小手,小手上血流如注,仿佛有了生命,在祝融的大手中扭动挣扎,欲破手而出,声音诡异、凄厉,象杀猪一般号叫,祝融紧紧捏住,双目一视,两道金光**而出,击到小手上,小手一声哀号,软了下去,食中二指跳动几下,忽然化成一道黑气,慢慢散去,黑气散尽,小手不见了,祝融凝神沉思,仿佛在考虑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剧痛之后,辟破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智恢复了正常,想起进入死亡之林事后发生的事情:放着蓝光的怪鱼,心底莫名其妙的呼喊声,火焰盾上化成骷髅的小手,想着想着,他明白了,转世前全家被屠的恨意,历经七十二世后依旧没有消逝,还深深隐藏在心底,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但还是被魔感应到了,进而利用一点对白色灵珠的贪念控制了自己的心神,这才引发一场灾难,白色灵珠,此刻恐怕早已化为露水,到底要它做什么。这一切虽然全都是魔在作祟,但何尝不是因自己而起,想到这里,一时间悔意顿生,无边无际,将整个身心蔓延,仰天长啸一声,身子穿风破雪急速升起,
“站住,你想逃么。”风轻舞大呼,辟破玉不理不顾,径向向海面飞去,风轻舞不知他要干什么,急忙张开翅膀,跟在身后。
辟破玉带着无边的悔意从海水里出来,升到空中,大吼着将烈焰戟舞得风雨不透,无数道龙焰刺**而出,海面上大浪滔天,风轻舞来势被阻,双翅连连煽动,卷起飓风护住身体,大喊:“住手,你在做什么。”喊着喊着,就要向辟破玉靠过去,还没到跟前,辟破玉忽然消失不见,她知道辟破玉打开了一道大空明门,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其实辟破玉这一刻幻化出了漾寒别院,和水灵姬的幻境一模一样,养寒居里的摆设也没有丝毫移动,他站在庭院当中,想起一年多时间里和水灵姬在一起的种种往事,
……啪,辟破玉脑袋上似乎挨了一下
“乱想什么呢,这是专门让你修行的地方,有我在别院里**,寒力大小可以随意,这样才能冻不死你。”水灵姬回来了,仿佛就坐在屋顶上,两腿不住地晃悠,辟破玉急忙看过去
……
“这么短时间你就能看到,太让我吃惊了,啊,我记起来了,刚进来时,你不是一直在找门么,那时的样子可真是好笑。嘻嘻,哈哈”
辟破玉微微一笑
……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让人担心死了。”
“水灵姬姐姐,水灵姬姐姐。”辟破玉大喊,没有人回答,
……
水灵姬死了,水灵姬死了,心似乎在告诉他这个不容争辩的事实,“不——”辟破玉一声大喊,眼泪夺眶而出。
恍恍忽忽间,祝融出现了,看着辟破玉,表情极为复杂,说不清是同情还是痛心。
辟破玉正伤心欲绝,根本没有发现祝融已经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一只大手放在头顶,轻轻抚摸,一道清凉的气流注入体内,体内象起了一道大风,将郁积于心头厚重的,伤心的雾霭慢慢吹开。
祝融身体微微泛起金光,面带微笑,无比祥和,正用无限灵力帮辟破玉解开心结:“恨,是执念;贪,是执念;怨憎悔,伤别离,又何尝不是执念。”
听着祝融的话,辟破玉心头猛地一怔,现在的伤心与风雪世界里的贪和恨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执念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就因为一年多水灵姬对自己的帮助么。
祝融已经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继续说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用顺任自然而无为的道,用真朴的道来镇服各种欲望,这怎么可能,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水灵姬也死了,难道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怎样才能做到“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呢?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祝融说道,天地之所以能长久,是因为他们不为自己而生存,所以能长生,是阿,从道理上讲,作为一个修仙者,只有把维护宇宙正义的责任担在肩上,才能顺应道而得到长久,魔已经逃逸,自己不去履行职责,除魔卫道,反而为执念伤心,这样还能算一个修仙者么,可是毕竟水灵姬是因自己的过失才死的啊……
祝融还在不断地开导,辟破玉听着想着,心中的阴霾不再那么厚重,好像空空荡荡,又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头隐隐作疼。
祝融感受到了辟破玉的想法,手终于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都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创伤,师父刚才试了一试,让你的心经历了三千年的变化,应该可以包容万物,可是,执念依然没有完全驱散,你太执著了。”
祝融的这句话,让辟破玉似懂非懂,正打算问一问,漾寒别院突然一阵剧烈的振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莫非北溟银冰海又出了什么事儿,辟破玉向周围看过去,一道极光自天而降,在天上飘飘渺渺,变化七彩,美丽异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之间看呆了,祝融却没有心思欣赏,面色一肃,心头转念,当下明白了原委,指着天上的极光,对辟破玉说道:“这是阿修罗炼狱中的冲始元光,已经上万年没有出现过了,死亡之林内逃出成千上万的妖魔,结成天网的四大灵力已经失衡,阿修罗炼狱已被打开,三十三重天之上必有异变,师父不得不走了,呵呵,你不是常埋怨师父懒得可以么,现在分别在即,也到了为你做点什么的时候。”
突然听到祝融说这种话,辟破玉一愣,旋即明白了,又是魔在作祟,心中猛的一阵绞痛,忙喊一声:“师父……”
祝融摆摆手,说道:“师父说的话,你又忘了么,正因为有了人界邪气上升的因,才会有魔逃逸的果,怎么能全怪在你身上。”
稍候,祝融眉头一皱:“说起来,你对灵力的开发和应用,师父没什么不放心,不过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心魔,可你毕竟还是重生不久的人,一时之间要五蕴皆空,六魔顿除,的确不太现实,也许这就是你修练的玄关。”话一说完,只手一伸,掌心赫然出现了一条坠着红色宝石的项链,说道:“这也不是多好的仙器,我叫它无极清心链,可以暂时**心魔,让你一心修持无上大道。”一语说完,亲自给辟破玉戴上。
贴身戴上无极清心链,宝石上红光微微泛起,一种清凉的感觉布满全身,心头的隐痛慢慢消失,一时间心境平和,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突然的变化让辟破玉一时还不习惯,努力在心中提醒自己:“水灵姬姐姐死了,我是罪人啊。”一念之下,伤心的感觉又从心底慢慢涌出来,辟破玉对伤心有些痴迷,他想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有时候痛苦也是一种惩罚。渐渐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又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宝石红光一闪,心头出现了另外一种说法:“不要责怪自己,一切都是劫数。”
我是罪人……
一切都是劫数……
我是罪人……
一切都是劫数……两种想法在心头交战,一会儿心如刀绞,一会儿又安宁祥和,辟破玉努力挣扎,头上汗如雨下,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是罪人啊,我很伤心,我应该很伤心,可为什么没有感觉,伤心到哪里去了。”
“咄,放下执念,不生心魔。”祝融突作狮子吼,辟破玉如受雷击,一下子晕了过去,宝石红光大盛,一放一收,稍后,一种清凉的感觉在周身蔓延,慢慢地铺开,辟破玉心情终于归于宁静,悠悠醒来。祝融正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这种做法太过残酷,也只能是权宜之举,可是,你又何必过于执着呢,放下执念,摆脱心魔,关键还在于自己对道的参祥领悟,如果仅仅依赖无极清心链,福又何尝不能成祸。”辟破玉也不知懂了没有,重重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间,祝融用尽了各种方法,时而堵塞,时而疏导,最后强借外力**,一番作用后,反反复复的执念终于暂时被压了下去。
祝融看了看这位花了无数心血的弟子,笑了笑,手伸向怀中,装模作样摸了半天,吊足了辟破玉的胃口,嘴里还叨叨咕咕:“再来点,再来点,唔,好了,就这些,应该够了,恩,够了,已经不少了。”谁也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过了一阵子,方才掏出一本古书,线装本,蓝色封皮,白框内四个大篆,上书:天罡总枢。递到辟破玉手中,说道:“有什么疑问,打开看看,或许能找到答案。”
辟破玉急忙翻开,里面全是白纸,一个字都没有,感觉上了当,抬起头正要说点什么,看见祝融食指曲成一个问号,顿时明白了,这玩意象上网一样,要先输入关键字,才能找到答案,想了想自己急需解决的问题,急忙问道:“怎样才能天下无敌。”因为只有天下无敌,除魔时才能所向披靡,弥补自己的过失。话音一落,白纸正中出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身上只围着一个红肚兜,光着脚丫子,脑后梳着一条小辨,周围光亮无比,顶门上头发留了一个茶壶盖,盘腿打坐,胖嘟嘟的小手托着下颌,眼睛不停地眨巴,身子下面三个小字:搜索中……咦,这到底是在哪儿,不会又是做梦吧,电脑里才会有这玩意,辟破玉正在惊奇,小孩慢慢消失,变成两个大字:苦修。这不是废话么,辟破玉哭笑不得,刚才师父还一脸严肃,这会儿又和自己开起玩笑,变得也太快了,举起书埋怨道:“师父,拿我开涮呢。”
“呵呵,刚才气氛太严肃,轻松轻松。”祝融笑道:“其实书上说得没错,苦修是练成无上仙法的唯一途径,哪有什么捷径可走。”辟破玉一想,这话也没错,而且师父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看来这书还有点用处。当下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还胸前按了半天,生怕丢了。
“哎,你的神识太浅薄了,也罢,助你一臂之力吧。”祝融叹了一口气,手一挥,辟破玉胸前按的正得意呢,忽然觉得瘪了下去,手怀中一摸,书不见了,不由一通乱摸,差点连裤裆都摸到了,一边摸一边喊:“哎呀,丢了丢了。”眼睛还不停的向四处打量,看是不是掉到哪儿了。
祝融看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啪,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早给你了,找什么找。”
辟破玉捂着脑袋,连连倒退,离祝融远远的,一脸的委屈:“师父,我已经够笨的了,别再打了,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刚才还好好的,你一挥手……嗯,是你拿走了。”说到这儿,他仿佛恍然大悟,急忙张开双手跑过去,要到祝融怀里搜搜,祝融没有一点分辨的意思,看着他跑过来,一脸的坏笑,辟破玉跑了两步,发现了一件怪事,自己和祝融看似近在咫尺,却怎么跑也跑不到跟前,一定是祝融在捣鬼,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书铁定是他收回去了,当下加快脚步,还不信到不了,心道:给了人家又要回去,神仙可真不仗义。
祝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乐不可支,过了好一阵子,看把辟破玉折腾得差不多了,方才说道:“呵呵,别忙着搜师父,念一声天罡总枢试试。”
辟破玉已经跑得满头是汗,一听这话,一边跑一边说道:“还念什么,念了也回不来,我都快累死了。”看着祝融在不远处看着他嘲笑,那个火哟,咕嘟嘟往上冒:“你都要走了,怎么着也得留个好印象,就让我过去吧,别动不动就捉弄人好不好。”辟破玉还在罗里罗嗦,祝融有些不耐烦,板着张脸说道:“让你念你就念,罗嗦什么,师父的话可以不听么。”,
没办法,辟破玉只好收起满肚子的牢骚,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嗓子:“天罡总枢。”这一嗓子大的可以,在漾寒别院里回响,久久不散,声音落定,怪事发生了,只听唉——的一声,象有人叹了口气,正前方上空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头,被一团云气托住,那颗人头赤发虬髯,竟是祝融的模样,不过就是戴了一方头巾,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