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噬族入侵,爆发过无数场战斗,其中有一场战斗,是一个当时初出茅庐的噬族小子打的。
那一次,他击败了当年声名远扬的松海宫宫主,一战成名。
他的名字叫做徐震林。
徐震林和松海宫前任宫主的战斗惊心动魄,深深震慑了当时的人的内心。在噬族战败后,这段战斗还被说书人几番传颂,已经变得更加惊艳。当然,故事中的徐震林都不是什么好人,故事中的结局也因当初松海宫主战败而被模糊化。
徐震林的强大,五百年前就已展现过,现在更是不需要多说。四名老师看着蝾螈头顶站着的那人,脸色都变得苍白。
和上次在徐睦镇的绯间月比,毫无疑问,徐震林的实力更强,地位更高,即使有像上次那位“魔头”一样的人,也未必能将他击退。
如果是以前,老师们还不至于如此惊慌,因为噬族与人族签订了条约。
但是,经过上次徐睦镇的袭击,他们都慌了。谁也不知道今天这些噬族是不是来再次袭击的。
如果真的袭击了,那么这些人……大概是一个都逃不了了。
“快逃吧。”李老师脸色凝重,带着难以置信说道。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
其余老师也都动不了了。
一股强大的威压弥漫在场间。
“别急着走啊,我可是有好东西带给你们。”清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进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怎么了?”营地顿时骚乱起来。然而,考生们立刻发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束缚住,行动变得艰难。
帐篷里,孙弦差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神情震惊无比。
“这么强大的威压……这是怎么了?”
“呦!”远远的,徐震林怪叫一声,一跃而起,转眼就到了几位老师面前。
他就这样,脚踩虚空,站在他们眼前。
几位老师的眼瞳都是猛地一缩。不愧是大陆闻名的强者,这样的威压和速度,还有这样的站立方式,果真名不虚传。
感到威压轻微了些,瞿老师率先开口说道:“你想干什么?”
徐震林瞥了他一眼。
瞿老师顿时感到压力倍增,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碾碎,冷汗直流,但依旧坚持着注视着徐震林的眼睛。
“你不错,还算有些胆识。”徐震林说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次来,是有好事。”
“能有什么好事?”王老师顶着威压,艰难说道。
徐震林看着眼前这几人。忽然之间,众人感到周围的威压瞬间消失,身体骤然轻松起来。
几个老师一时难以平衡,差点一个不稳从树上落下。
“老师!”许多行动恢复正常的考生都从帐篷里出来,看着几位老师的方向。
“我想你们应该是担心我们发动攻击。”徐震林说道,“然而我便这样告诉你们吧,上个月的那件事风头还没有过去,我也不会傻到在这时候再来一下。再说了,灭你们,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老师们都默然。徐震林的实力只展现了冰山一角,可这也让他们失去了抵抗之力,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来聊天之类的。
他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
这时候,绝对的实力,就是一种承诺。
听到这些话,空地里看着的考生们脸色也都变了,特别是仔细注意到了徐震林的尖牙和利爪后。
“噬族!”
“噬族又来了吗?”考生们都惊慌起来。
“是他打伤了释高能吗?”陈小黑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刚才的威压,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抵抗的信心。
“没用的,别慌了。”徐生微弱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他的声音很轻,但却传到了每个考生的耳朵里。
“哦?”徐震林耳朵动了动,一个闪身,来到了帐篷前。
“中了毒,原力还那么雄厚,大概是四十级不到的样子吧,两个都是……”徐震林说着,挑开了帐篷,看着其间的徐生和钟悟,“可惜了,年纪大了点,要不然还真是……”
“你来做什么?”徐生有气无力地说道。
徐震林哈哈一笑:“我?我可是奉了少主之命,专程赶来送东西的。”
话未说完,他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大罐金黄色,其间又夹杂着些白色的液体。
“这是……蜂王浆!”徐生震惊道。
危巢蜂蜜,可解一切蜂毒。
而人们不会忘记,危巢蜂的蜂王浆也有这样的效果,而且效果更为显著,甚至还对原力较弱的使用者有着一定的奠基作用。
因为蜂王浆的获取,比普通的蜂蜜更难获取的缘故,更强大的原师又不需要,所以几乎很少出现在市面上。但可以猜到,蜂王浆的价格绝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可是,一大罐蜂王浆,就这样出现在了一个噬族的手上,看他的意思,好像还想把这蜂王浆送给他们。
钟悟看着那一罐蜂王浆,咬牙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吧。”
徐震林笑道:“我是不会这么好心,但我们的少主好心。”
钟悟说道:“你们的少主是什么人?”
徐震林说道:“我们的少主,当然是噬族人。”
徐生接话道:“我们和你那少主没有交情,你们想要什么?”
徐震林看天说道:“真是的,我都说了,是我们少主好心,怎么解释起来这么麻烦呢?”
没有人接话了。他们都从徐震林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耐,生怕再问下去会激怒他。
“接着。”徐震林手一抛,蜂蜜腾空,飞到了一名老师手里。
他看了看周围的考生,一个个蹲在帐篷里,有的站在外面撑着伞,两腿不断地发抖。他不禁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你们这些人族真是弱小,下个雨都要躲。”徐震林说完,右手举起,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啵。”一声轻响发出,而谁都没有发现是否发生了什么。
他们顺着徐震林的手指,看着天空。
乌云密布,漆黑不见光。
他们都很疑惑,这奇怪的家伙在做什么?
突然——
从他们的正上方开始,一丝亮光透了出来。
轰——从那点亮光开始,黑云瞬间炸了开来。滚滚黑云,如浓烟一般,翻腾不已,相互碰撞,激射出一道道恐怖的雷电。
剧烈的响声震耳欲聋,好多胆子较小的考生都惊叫起来。
空洞在那一瞬间放大,方圆十里,都重现光明。
……
离荒城里,许多普通市民都听见了动静,还以为是有什么灾难。当剧烈的雷电过去后,他们都发现,天空放晴了。
人们走出屋外,纷纷议论着这天发生的奇景。
这次天气的巨大变化,引起了大陆上各方面的关注,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徐震林貌似没有目的的随意一指而已。
离荒初级学院,郎回的办公室。
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站在窗边,看着头顶瞬间放晴的天空,神情有些凝重。
“如果要改变天气,对一些强者来说再容易不过,只是……这方法未免过于暴力,而且效果也算不得太好。”徐白子轻声说道,“会是谁呢?”
……
距森林据点东方数里的地方,有一座断崖。
随着上方乌云的溃散,露出了淡红色的天空。
“已经黄昏了吗?”断崖上,一名少年看着头顶的神奇景象,喃喃道,“黄昏……这倒是个好时候啊。”
他站在断崖上,看着断崖下的那片湖,看着湖对岸的那栋围楼。
不知是否是在雨中不断穿行的缘故,他的衣服全都湿透,简单的布鞋也早就被浸湿,看着极为难受。
但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动。
因为他的名字叫李改。
他多活了七年,就等着这一天。
看着远处的阁楼,他的眼神愈发冷漠,仿佛下面的湖水都要结冰。
他取出酒坛子,再次灌下一口烈酒。烈酒没有让他醉,反而是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回头看了看。
身后,只有看不到头的树木,还有泥泞的地面上留下的不少杂乱的脚印。
虽然他知道,陈天早就被他打昏过去,但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的场景,李改才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他来了,事情应该会被他搅和吧。李改冷峻的脸上,眉头微微舒展,但随之释放出来的,还有着浓浓的杀气。
由于刚下过雨,湖面上的一切景物都非常清晰。湖很大,断崖下方仅仅只有留了几丈距离供人站立。青绿色的湖面与周围融为一体。水面平静,只有在鱼儿跃起时才会泛起些许涟漪。
原本茂密的树林在这里变得稀疏,仿佛专门为这片湖水让出一方净地。湖边仅有几棵看起来柔弱的小树,隔得很远。
湖的对岸处,一座木桥架起,平行于水面,曲曲折折,延伸到了湖中心的一座亭子里。
亭子由四根木质柱子支撑,亭顶已经看不出原先瓦片的红色,因为上面已经生满了各种植物,而其中的苔藓沾着湿气,在远处看起来显得漆黑。
在亭子的另一侧,也就是李改看不到的那侧,是亭子的入口,那一侧没有围栏,而上面的牌匾,已经腐朽,认不清是什么字了。
想来数年乃至数十年前,这里也是一个古色古香,书香洋溢的好地方。
湖心之亭,亦为湖心亭。
湖对岸的那座围楼不高,四层,大约可容下几百人。木质墙壁,木质支柱,木质格窗,木质屋檐,最高处和屋檐上还铺着些散乱的砖红色瓦片。
如果要说整体围楼的颜色,那将是一种说不清的,橙红又有些暗色夹杂的颜色。一抹暗淡的橙红,屹立于苍翠欲滴的雨后的森林里。
整座围楼给人的感觉,是大气磅礴的,虽然现在看起来破败不堪,但在初建成的时候,还是一件极美的工艺品。
李改是个冷酷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特别是经历了第六组的背叛和自己的大意受伤,这份无情更是深了几分。
他在断崖前停下,并不是因为被眼前的美景打动,只是单纯的因为前面没有路了。
断崖的那一侧,竟如被刀削过一样,极其平整。断崖与下面的地面有着十余丈落差,看着就让人感到心颤。
李改低头。
然后,他跳了下去。
……
断崖之下,是泥地。
大约两个呼吸之后,伴着一声巨响,地面突然炸开了。泥土四射,地上多了一个大坑。
在湖这边发出的响声,传到湖的那侧,早已轻微不可闻。
但还是有人听到了。围楼里的,不只有普通人,还有原师。原师的感官,比普通人强太多。
围楼里,正对着湖的那一侧,顶楼的木窗被推开,发出“吱嘎”的刺耳声响。屋内那人,蹙起眉,望向遥远的石崖。
他发现,石崖下,似乎与平时相比,多了个坑。
他眯起眼睛,企图将那个坑看得更清楚。
坑里站起一个人。
如果隔得不是太远,围楼里这人可能会发现,李改的眼眸,已经变成棕色。
李改察觉到有人再看他,于是他抬起头,眼睛又变回漆黑。
于是,崖下的他和楼里的他,目光接触。
两人都没有释放原力,而距离又隔得太过遥远,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楼里那人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感受到了对方眼神中透出的寒冷杀意。他隐约感觉到,对方不是个简单家伙。
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却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原力波动,这让楼里那人感到十分被动,十分不舒服。他不可察觉地皱眉,选择先释放出原力。
李改对原力的感知熟练程度远超同龄人,所以,当他一接触到那股原力,便立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
这些年来,李改一直在调查一些事情。
而这些事情,大多与离荒城北处的那个山贼团“跃龙王”有关。
至于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恐怕跃龙王自己早就忘了。
但李改记得。
所以,李改知道了几乎一切与跃龙王有关的事,包括每个成员的代号,年龄,实力。
而比他强的,只有一个。
那个人姓王名跃,跃龙王山贼团的首领,代号便是跃龙王,是一个三十级的火属性原师。
李改冷冷地看着楼里的那人,释放原力。
……
王跃终于感受到对面李改传来的原力。他微微一凛,同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一生树敌极多,过几个月,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时候,他最怕以前的一些仇家请高手过来。
对方虽然拥有着冰冷可怕的杀气,但原力并没有比自己高。
他回身,走到门边,推开有些破旧的木门,跨出有些腐朽的门槛,来到围楼的长廊里。木板轻响,发出轻微而又尖锐的声音。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已经做了很多遍。
他对着围楼中央空旷的平地,拍了拍手,说道:“孩儿们,有客人来了。”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围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山贼,不论是在屋里还是走廊上或是空地上,此时都竖起耳朵,不敢漏过一个字。
王跃平静地看着他的部下们,说道:“对手只有一个人,但是不保证还有埋伏着的。”
山贼们谁都没有说话。他们跟随王跃多年,深知王跃脾性,明白还有下文。
王跃看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手下们,感到很满意。他继续说道:“他比你们的任意一人都要强,好好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王跃转身,进入房间,关上门,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李改动了。
他跨出一步,再跨出一步。重复着这个步骤,他来到了湖畔。
其实他的心里非常紧张,非常没底,非常担心接下来这场血战会输。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这些情绪,至少脸面上表现得无所畏惧。他还是来了。
其实他担心的人只有一个王跃,其他人还未被他放在眼里。即使李改搜集情报的能力极强,甚至知道王跃有一头比陈天还卷的卷毛,知道王跃的左鼻孔下有一颗黑痣,可他依然不知道王跃的真实实力。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几年,王跃几乎没有亲自动过手。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这从某种角度想来,对李改来说是好事。
他相信自己在和他的手下战斗时,王跃绝不会出手。他知道,如果王跃和手下们一同进攻,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
虽然在众多手下的围攻下,李改看似也必死无疑,但他还是来了。不知他有怎样的把握和信心。
……
他的脚踏上湖面。眼眸里的棕色微闪,脚下的湖水一震,漾起一圈涟漪。
一块块不大不小的土块,悄然浮起,分列在李改身前,一直延伸到湖中央的湖心亭上。
如桥一般。
李改踩在第一个土块上。土块略有些摇晃,但很快稳定下来。
他迈开腿,又在第二个土块上。当他完全站上第二个土块时,第一个土块又沉下,只有水面上残余的波纹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李改走得很慢,却又走得很快。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没有人说得清楚。
一步步走来,每走到下一个土块上,前一个土块都如第一个土块一样下沉,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李改走到了湖心亭前。面色平静,脚下的土块上升一截,轻轻一跃,李改落在亭里。
在水面形成那么长的一条路,消耗的原力可想而知。即便是李改这样对原力控制极为精准的,也难免有些消耗。为了接下来的全力战斗,他上亭,准备从木桥上走过。
亭子破旧,看样子已经荒废多年,不过想来那些粗鲁的山贼也不会有什么闲情雅致。四根柱子上原本的红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碎片依稀可见。亭内一圈的座椅,中间是一台倒下的圆桌,已经快要被蛀光了。亭子里并不拥挤,但看起来被摆放得很充实。
亭顶缠绕着一些蛛网,浸着些雨滴,还有隐隐从裂开的顶缝落下的苔藓。不过现在的李改看到这些,竟有了些赏心悦目的感觉。
平复了一下气息,李改再次行动。
脚步轻触潮湿、还存留着积水的木桥,李改目光却一直远远凝视着楼上的王跃。
他的手轻轻在腰间的手环上擦过,随着一股原力的波动和轻微的空间扭曲,一把大刀出现在他的手里。
这把大刀,通体漆黑,外表平实,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是,楼上的王跃却感觉到,李改的气质,随着大刀的抽出,产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如果之前的李改是一头豺狼,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魔王。
一个杀人无数,穷凶极恶的魔王。
王跃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方的原力等级比自己低这么多,却会产生这样可笑的感觉。
木桥曲折,长满青苔。如果他的手上没有刀,身上没有流露出一股杀气,恐怕任何一人都会觉得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只是在刚下过雨的秋日黄昏漫步。
木桥已尽,李改重新踏上湿软的泥土。再走数十步,便是围楼的正门。
在围楼前十丈处,李改停了下来,再次抬起头,微眯着眼睛,再次与王跃对视。
然后,他嘴角上扬,做了一个挑衅的微笑,眼里充满了不屑。
王跃挑眉,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改走了进去。
……
当李改走进门时,在他眼前的,就只有通往前方的道路。左右两侧原本是室内的走廊,却被几张厚实的翻倒的桌子彻底拦住。
墙壁上渗着水渍,桌子却积了些灰,上面还有些擦拭的痕迹。这应该是刚刚才搬到这里的。
桌子被堆得很乱,就在桌子另一边的不远处,有几个人,正悄悄穿过缝隙看着李改。
让我只走前面吗?李改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左右两侧,丝毫不理会桌子后那些惊愕的眼神。
“一个小孩子?”
“不会吧,这有什么好注意的……”
围楼很大,李改向前走了十几步,才终于离开了围楼,走进了围楼中央的空地。
王跃已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站在走廊上,看着下面。当他看见围楼里伸出了一只脚时,他不禁摇了摇头。
李改的脚步踩得很坚实,围楼外踩进来的泥土,都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围楼内的那块木质地板上。
也似乎正是这个原因,当他踏出围楼时,他的落脚处,他脚下的那块泥土,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