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整个夜空被摩擦声划破，一辆外观惨不忍睹的破车稳稳的停在一栋红墙黑瓦的小楼前。
气喘吁吁的王博从车上下来，听到台阶上中年人的倒计时，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中年人嘴中发出：“小白鼠，长进了啊，这次比上次快了三十秒！”
中年人能打趣他，王博却只能心里大骂疯子，面上必须恭恭敬敬。
这位留着长发，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便是用催眠术帮助王博练成达芬奇睡眠法的心理医生，也是他利用催眠术让王博进入绝对理性，能够分门别类的专心学习多方面的知识。
冯医生带着王博进入小楼的地下室，路两旁的墙上挂满了抽象派画作，配合昏暗的灯光，很好的营造出阴森恐怖的环境。
两人都不出声，整个过道只有急快的脚步声回荡着。
似乎很满意王博抓狂却硬忍着的态度，到了地下室冯医生扶了扶眼镜：“今晚任务很重，开始吧！”
王博仍然一言不发，静静地走到地下室中央类似擂台的场地，摆出一个太极起手式，看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黑黝黝管口，他双眼微微合上，凝神静气，当他重新睁眼时，目中精光四溢，斗志昂扬。
随着“啪”的一声，冯医生按下身后的开关，整个地下室的灯光骤然一暗，灰蒙蒙的，而周围的那些管口突突的猛然发射出一些木球，杀伤力不强，但要是被击中，伤处也绝对会淤青。
王博身形腾挪，双手拍出，或让或拍不断化解着周围的攻击，他的动作快速而有力，看似杂乱实际上非常有效，似乎早就知道那些木球的轨迹。
“IQ测试，当一个人和一头狼在独木桥相遇……”
冯医生充满魔力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王博身体一颤，但反应并不慢，一边化解着周围来的木球，一边张口回答冯医生的各种问题。
王博一脸的木色，只有眸光闪烁着光辉，现在他根本无暇顾及冯医生已经将木球的发射速度调到了最大。
冯医生时刻注意着王博的状态，不断抛出各种难题，那对镜片下隐藏着难掩的兴奋。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始终处于高度亢奋中的王博忽然动作一僵，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EQ测试，社会学……”冯医生的梦幻魔音适时从场外传来。
……
十多个小时过后，看着电脑里中记录的完美数据，冯医生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Shit！”
王博被他的吼声从疯狂模式惊醒，敏捷的反应速度忽然迟钝下来，四方八面的木球蜂拥而至全都极大在他身上，受到重力撞击，他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前倒去。
而就在倒下的瞬间，他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变得格外的慢，他向冯医生望去，甚至能看到他表情由兴奋到错愕的脸部肌肉细致变化，连他的心跳声，几乎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天啊，这怎么可能！两人相距二十多米，再加上地下室灯光灰暗，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就在王博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他的听觉和视力恢复正常，刚才还十分清晰的脑袋好像忽然要炸裂了一般，痛得他双眼翻白，面部狰狞。
他砰的一声砸在地板上，脑袋中的痛苦仿佛真的如同爆炸一般，顺着血液、肌肉和骨骼传递到四肢百骸，瞬间王博就像被十万高压电击中，浑身抽搐。
王博的变化终于让冯医生慌了，赶紧跑过去帮他检查。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发现王博的身体并无大恙，这才拿过早就准备好的一只营养液给王博注射进去，十多分钟后，王博恢复了平静，脸色有了几分血色。
大口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王博沙哑的问道：“冯医生，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别担心，你只是消耗过度而已！”冯医生整理着仪器设备说道。
王博却双眼无神，一脸古怪的看着冯医生：“真的只是消耗过度？但我怎么会不用眼睛，就可以‘看’到方圆五米的事物，而且体内暖乎乎的，好像有一股微弱在热流在周身循环。”
还有些话王博没说，他虽然很虚弱，但却有股奇怪的感觉，此时的力量比刚才更强大，速度更快，刚才那些勉强能躲开的木球，他似乎能轻易躲开，甚至如果他想，可以轻易的将其捏碎。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是那么的真实。
“你说真的？还只是错觉？”冯医生双手一顿，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王博。
王博闭上眼，仔细的感受了下，才虚弱地说道：“当然是真的，而且以前需要催眠学习管理的知识，也不再需要相应的调动，他们好像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只要一个念头，它们就浮现在脑海中！”
冯医生听完稍稍错愕，便眼神复杂的看着王博，难掩声音的激动说道：“小白鼠，我们成功了。”
王博闻言一愣，幸福来得太快，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自从大一被冯医生找到，在他威逼利诱下甘愿充当小白鼠时，从掌握了达芬奇睡眠法和利用催眠法进入绝对理智后，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定期到冯医生这里来接受实验训练和治疗。
八年来，这种魔鬼式的训练和治疗从来没有间断过，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媳妇熬成婆了。
“你是说，那种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绝对理智不会再有副作用？”王博从地上蹦起来，手没注意撑到一个木球上，瞬间将其压裂了。
绝对理智虽然能让王博静下心来学习和思考，但太过冷漠和麻木了，非常可怕。更关键的是在这种状态下，他就像多个有不同天赋却冰冷的人组合而成，犹如精神分裂。
常人有双重性格都足够精神失常，给现实生活造成巨大困扰，更何况他是多份，那灾难将是昏天灭地的。
这就是冯医生不让他使用那些知识的原因，也是他和冯医生八年来面对的最大挑战，两人一直将其埋在心底，谁都没说过。
“是，也不是！”冯医生没注意木球的变化，感慨道：“其实我们以前都错了。严格说来并不是精神分裂，你只是在我催眠术的帮助下剥夺了情感，能够进行另类的独立思考，算得上是一种天赋，而不能算是独立的人格。”
王博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是自己主动的吗？明明就是你强迫的好不好？
冯医生拿出一张大脑示意图，兴奋的说道：“更形象地说，我们好比把你的大脑分出十个区域，分别储存一个方面的知识，然后再用催眠的方法让你心无旁骛。所以你才能全神贯注的学一样东西，达到神速的效果！当一个区域工作时，其他区域都在休息，然后轮换，周而复始。”
“存储器？”王博感受着体内热流还在流动，暖乎乎的好不舒服，多年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冯医生点点头：“这些不同区域然后按照我们的需求将其专一化——记录、思考、处理单一方面的信息，它们并不能主动用来解决问题，只有当你的主体意识想了，从中搜索才可以调出使用。之前我用超强度训练方式，让你将这些东西融会贯通，彻底糅合进了你的主体意识当中。”
冯医生顿了顿，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至于你现在的体内变化，我想应该是你大脑开发的结果。普通人最多利用大脑的百分之一左右，即便是爱因斯坦也开发了不到百分之十，它作为人体最复杂的部位，开发到你那种程度，带来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王博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的望着冯医生。
思索了思索，冯医生才解释说：“我刚才检测了一下，你大脑也才开发到百分之十五，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应该能承受得起。而且刚才感受到的热流，应该类似于功夫中的内劲，你以后可以收集些这方面的资料，多加锻炼！”
冯医生不愧是成疯成魔的心理医生，几句话就分析出了王博体内发生的变化。
王博脸色潮红，挥了挥拳头：“岂不是说我今后的效率将提高至少八倍！”
“嗤……”冯医生嗤笑一声：“小白鼠，别做梦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些区域应该产生了联系，你再也不能进入绝对理智模式，你想如以前那么专注冷静的学习，是不可能的！”
王博闭上眼检查，确实如冯医生所说，他再也进不到那种物我两忘，只专注一方面知识的境界了。
“而且，即便是达芬奇睡眠法，今后能不用则不用，毕竟他的副作用到现在都没有公论，谁也不知道达芬奇当年的死是不是和这种睡眠法有关。”
冯医生有些心疼的看着王博劝道：“小白鼠，你八年学的东西，十个人在八年内不吃不睡都不一定学得完，这些够你用了！”
这一刻的冯医生，撕去了外衣下的冷酷无情，言语中透露出无微不至的关心。
王博默默点头，相处八年，对方雪藏在冰冷外壳下的火热的心，他岂能不知。
只是两人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藏在心底罢了。
冯医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有些萧然的说道：“小白鼠，我准备离开了！”
忽然有股化不开的不舍在心底蔓延，王博明白冯医生的意思，离开，是离开这座城市，也是暂离这个国家。
他永远忘不了八年前冯医生找到自己时的形象，不修边幅，衣服邋遢，整个人瘦骨嶙峋好像根柴火。
八年来，冯医生从来没说过他的事情，但王博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压抑和不甘，而通过细心观察，隐隐能猜到事情的大概，只是他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好冯医生做好实验。
现在实验成功，他也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一雪前耻吧！
“什么时候？”王博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替对方即将登上的舞台感到高兴。
冯医生故作洒脱的说道：“现在。走吧，陪我出去吃点饭，然后我就直接离开了！”
王博抬起头来，眼神中很是意外：“这么着急？”
冯医生倒是反应很平淡：“迟早要走，既然我已无牵挂，又何必多留！”
“小白鼠，基础我已经给你打好，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如何闯了。还有你沉默寡言的事情，今后用不到那两种方法学习，也不用刻意保持了！”
王博没好气的瞪了冯医生一眼，愤愤道：“你说得轻巧，当这是做习题练习，说改就能改的？”
冯医生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长发，这种事情还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但他当时也没有办法啊，当初为了让王博练成达芬奇睡眠法和人格分类，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让他少开口说话的。
用过餐后，冯医生就走了，走得很决绝，甚至没让王博去送，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孤独寂寞的背影，还有许多美好而不堪回首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