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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旧识相逢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望来心情颇为舒畅。忽然宽阔的道路之间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竞相争逐,奔行之速,竟然比奔行骏马还要迅捷,如同腾龙乘云,又如闪电过隙,一晃而过,两人身形矫若惊龙,眨眼便过百丈之遥。

原来这两人正是风临渊与王靖,两人自长离岛出来以后,便一路追逐。刚开始的时候,风临渊仗着身法快绝,尚且与他拉开十来丈的距离,但李岚功力不及两人深厚,轻功更是远逊于两人。刚出岛屿便被追上,风临渊便携带着她一路奔走,但那王靖何等身手,两人奔走不到五里,便被追到。

风临渊与王靖当即动起手来,见他追近,风临渊便顺手放下李岚,转身便是一式鸿渐于陆。王靖毕竟身经百战,眼见他一掌拍来,王靖顺着前冲之力,一掌拍了过去。两人掌力一交,风临渊只觉得气血翻腾,一股阴寒内劲直逼向他体内。接着身上不住发寒,形同坠入冰窟,急忙施展移风易俗,左进右出,又是一掌拍过去。

王靖顺手一封,两人掌力再次相接,劲气在两人间不住回荡,李岚身在一边也感觉被劲气推得往后离去。王靖身当其中,只觉得一股阴寒内力传送过来,他一转念便知道风临渊用的也是玄阴劲,不禁有些好奇,他咦了一声道:“你也会玄阴劲。”

风临渊顺势往后一跃,对着他一笑道:“当然不会,不过邪神不愧是邪神,武功果然非常人所能及,小子佩服。”

王靖广袖一收,冷然道:“小子,别说嘴,绫儿在哪里?”风临渊讶异道:“王绫不是两年前就已经回漠北去了么?”王靖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绫儿若是回去了,我还来此作甚,看来你小子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那好,我就打到你说。”说着便凌空而起,一爪抓落。风临渊见他跃起姿势奇特,如鹰似鹫,仿佛在天上撒了一张大网,让人避无可避。想起当日听林聪所说的鹰翔爪,不禁一愣。

当此危急时刻,风临渊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手,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待王靖鹰翔爪临近三丈左右时,风临渊右手一式龙跃在渊,左手忙使见龙在田。双掌齐出,掌风凌厉无比,王靖的手爪远在两丈之外便感到了压力。

王靖不愧是大宗师,只见他还未临近,右脚便在地上一铲,激起数枚石子,待到石子凌空。广袖之中一直未出手的左手,一掌拍了过来。石子受他掌力一激,立时去势如风,比之飞箭尤有快之。

风临渊知道王靖杀心已起,若不尽力,只怕不能善了了。他脚下步伐一变,身形如同鬼魅般忽闪忽现,形如龙腾虎跃,右手食中二指一并,一股剑气如飞而出,立刻与石子相撞,石子炸裂开来,比之铅丸飞弹不遑多让,一时空中细响不断。

“龙腾逍遥功,无痕剑?”王靖讶异道。

两人劲力一接,风临渊只感觉对方的功力非同寻常,手臂酸软,但此刻为了保命,也管不了别的了。他身形往后一退,这一退足有一丈有余。但却退而复进,恍如有机簧带动一般。风临渊趁他惊讶之时,一式亢龙有悔直击向他胸口。

王靖如飞倒退,直飞出数丈远,只见他广袖一展,如同一片枯叶一般,缓缓飘落。风临渊知道自己刚才虽说趁他分神之时动手,但却并未伤到他分毫。

王靖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道:“小子,你姓李么?”风临渊知道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了,故意挑了挑眉,笑说道:“你猜。”王靖一拂袖子,冷冷道:“老夫哪有那闲功夫来猜你身世。”他低头一思索,笑说道:“不过这龙腾逍遥功、降龙十八掌、无痕剑,都是世外三仙的成名绝技,照这样看你该是他们的徒弟了。可是你刚才分明又用了五行转化术,那应该是李家后人才对。”

风临渊一点头道:“不错,你所说的都对。”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可不是李家子弟。”王靖神色一变,怒道:“你这小子好**猾,竟敢当面撒谎。若你不是李家嫡系,如何会五行转化术。”

“小可的确不是李家子弟,至于其他的嘛,以后再说吧。”说完身形一转就抓着李岚又跑了。王靖见他又跑了,心里颇是恼怒,但他苦寻王绫一年有余,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又岂会善罢甘休。三人身形一展,立刻如飞似箭,两旁树木风景,如飞倒逝。

风、李二人虽说得到了文曼青的悉心传授,奈何王靖的轻声功夫实在厉害,跑不了多远就又快被追上了,奔走不过数里,眼见李岚快要落下了,风临渊忽见路上有一路武林中人,纵马疾奔。他一握李岚手臂,低声说道:“你先往北去,咱们在金陵城外相会。”

李岚急道:“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风临渊一笑道:“我摆脱他后就去找你,在金陵城外等我。”说着带着李岚一跃丈余,跨上了一匹马背。他一伸手将那骑士轻轻放下,自己一拍马背,人已向王靖迎了上去。整个过程,那骑士只来得及哇哇大叫两声,同行之人一见这场面,便围了过来。

却说王靖知道风临渊武功不是泛泛之辈,与自己也只是伯仲之间,见他反身冲来,不由得一愣。但他毕竟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他顺势往前一冲,排空掌一掌接一掌,连拍三下。风临渊身在半空,他知道王靖这一掌,前后堆叠,掌势滔天,层层叠叠如同海水冲天压来。

原来自从王靖知道他会五行转化术后,便知道此人不是易与之辈,因此便想出其不意,将之一举拿下。王靖心里暗暗计较:“若能拿下他,便可以询问绫儿的下落了,再则也许还可以知道五行转化术的秘密,李老鬼之所以无敌,不就是因为这门武功么?若是知道了其中的秘密将来对敌岂不是多了几分把握嘛。这样岂非一举数得。”想着手上掌力更是加了几分。

风临渊觉得手上更见酥软,偏生那几个骑士眼见同伴被欺负,这时候也来找他的晦气了。他正觉得无可奈何时,王靖袖子一挥,一股巨力横生,撞击而来,风临渊顺势往后一退。王靖展开身法,左腾右跃,形如鬼魅,瞬息之间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只见几人都跌落在地。

风临渊知道他盛怒之下,只怕不会手下留情。抬眼望去,只见王靖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他。再看地上几人,不由得一惊,原来几人都被生生扯断了手臂。

“前辈下手好狠。”风临渊一改嬉笑脸色。王靖冷然说道。“臭小子,你若说出绫儿的下落也就罢了,如若不然,这几人就是你的榜样。”风临渊望了他一眼,一拂衣袖,高声道:“既然前辈有意,小可正要向前辈讨教一二了。”原来风临渊有意试试自己此刻的武功,便想与他多做纠缠,看看自己与这绝顶高手的差距还有多少。

王靖双掌一错,拍向风临渊。风临渊微微一笑,也是双掌拍来。四掌相接,静寂无声。忽然两人均是后退一步,只见王靖脸上腾起一抹白色,接着吐出一口气,一退一进,步伐较之刚才缓慢许多,颇见滞涩。

风临渊心里一惊,知道王靖此刻认真了起来,一身功力悉数运足,只怕不是轻易可以抵挡的了。

此刻地上倒地之人,还在不住哀嚎,风临渊不忍心他们再受损伤,脚下一顿,双手一勾一带,拉着王靖往后飘退数丈。王靖毕竟是成名高手,生性残忍,一向视人命如同草芥。此刻眼见风临渊胸前空门大露,脚下步伐加快,双掌猛的向前,结结实实拍在他胸口。

风临渊只觉得胸前一空,仿佛空气都停滞了一般。接着传来一声巨响,胸前一阵剧痛,一股阴寒掌力在胸前侵染开来。但他此刻武功亦非寻常,他身形一转,龙腾逍遥功一经施展,顺着王靖的掌力飘飞了开去。他接连翻飞,停在一个树枝上,左手扶树,右手捂着胸口,嘿嘿一笑道:“不愧是邪神,果然武功惊人。”风临渊在树上稍停片刻,他人未见有异,那树的树叶却在慢慢掉落,细看之时,只见树叶形同被腊月寒霜冻结一般,枯黄而落。

原来风趁着说话的机会,转化五行,取木之精补给自身,再用移风易俗将一身内伤化解到树上。

王靖眼见树叶不住飘落,知道他在疗伤,却不容他稍微歇息,纵身一跃,直朝他过来。风临渊知道此刻他一定会杀了自己,急忙转化阴阳,变阴寒为阳炎。却见风临渊脸现红光,如同身在火中,两人掌力一接,或阴或阳,忽冷忽热,变化不休。

王靖冷笑道:“你小子武功是不错,可惜对敌经验却远远不足。”风临渊也笑道:“刚好可以请邪神赐教。”此刻风临渊武功登堂入奥,王靖孤身隐居漠北多年,多年来少了对手,颇为寂寞。

王靖与风临渊对敌多时也不曾将他拿下,心里也有了几分惜才之意。两人招式缓慢了下来,但劲力却比之先前强了不少,周围树木,在两人劲风之下,不断发出脆响,原来是受不住两人力道,一时落得枝断叶落的下场。两人此时打得兴起,一时都没收住手脚,可惜道路的树木山石却遭了殃。

在这路上两道人影如同电光火影,时隐时现,变化无方。路上树叶细石如同飘荡飞舞,可一近两人一丈范围内,就被鼓荡的真气弹开,犹如铅丸飞掷,锐利如刀。

风、王两人一心分出胜负,此刻再无他想,一时倾力出手,再不留情。两人激斗百招,仍是难分胜负,风临渊却也隐隐渐落下风。他知道自己年纪比王靖轻,纵然服用灵芝,比之王靖多年精修仍然稍弱一分,便放弃用降龙十八掌与之硬斗,一改初时的呆板。

“三分天下!”风临渊暴喝一声,脚下龙腾逍遥功飘逸凌虚,左手麒麟飞刀的暗器功夫,时隐时现,防不胜防;右手无痕剑变化无端,飘忽之处如同星芒忽闪,磅礴之处如同泰山压顶,一时以巧打拙,逐渐扳回了劣势。

王靖瞧得心惊,不由得想道:“这小子的无痕剑比之文老鬼有过之而无不及,麒麟刀更是难防,想他年方二十来岁,竟能一心多用。看武功已经与我不相上下,而今只是欠缺与绝顶高手相斗得经验。可恨当日文老鬼化名高凯,杀我徒弟。哼,今日我定要他尝尝失去爱徒的痛苦。”王靖一念及此,下手更见狠辣。

原来这三分天下乃是一门奇门功夫,风神与世外三仙相斗多年,每每遇到三人一起出手之时,便觉得难以抵挡,因此潜修多年,一心体悟,终于悟出了一套一心三用的绝妙武功,专门用以对付他们。

两人正在相斗时,风临渊忽觉对方爪力有异,他身子略微一偏,忽听一声呲响,原来他肩头衣衫被抓得裂开。风临渊不禁暗想:“奇怪,他的爪力明明没有碰到我才对啊,为什么我的衣衫会裂了呢。”待得王靖鹰翔爪,再次降临之时,他细细一查看,不禁骇然。原来王靖的鹰翔爪不仅爪力惊人,抑且劲力并非直来直往,看似在前,忽悠在后,令人防不胜防。

风临渊眼见于此,忽然脚步一错,身形急退,形如木偶一般,往后飘退,仿佛有根线拉着他一般。此刻两人相距三丈有余,风临渊手上剑势加强,剑气凌厉、飘逸兼备。两人劲力在空中相会,初时尚无声响,但随即便听见空中传来一阵呲呲细响。声如裂帛,又如烟火上天,劲力相遇之处,空气扭曲,形同爆炸一般,一时打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

两人便走边打,所过之处形如龙卷狂风吹过一般。待到得一处山坳时,风临渊也有些焦躁起来,不由得暗想道:“这王靖不愧是当世绝顶宗师,自己倾尽全力,仍是不能打败他。”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两位激斗这么久,还不累么?”两人听得还有旁人一路跟随,心里也是一惊,便都停手分开。风临渊转头一看,一个高大和尚站立道旁,肩头坐着个圆润可爱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年约三岁,手里拿着半只烧鸡,怀里囊囊鼓鼓的,也不知道揣了些什么。风临渊一见他不禁欣喜万分,拱手行礼道:“一别两年,大师康健如昔。”

这口宣佛号的人正是老和尚,老和尚点头笑道:“两年不见,风小子武功倒是长进颇大。”说着又转向王靖道:“多年不见,你这老怪物倒是不怎么长进了,竟然为难起后辈来了。”

王靖一拂广袖,见他肩头的小和尚已眼,冷笑道:“老夫再不长进也比你做起保姆来的好。”老和尚笑道:“唉,和尚命乖,只能养个徒弟是防老用了,不比你啊。老怪物你现在还有三个徒弟,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你养老送终的。”

风临渊知道此刻王靖是再不能动手了,趁这时候走近老和尚,伸出手来拍了拍,逗弄起小和尚道:“是一粟么?来爹爹抱抱?”一粟抬头望了他一眼,转头傲然一哼,又转头去吃手上的烧鸡了,丝毫不理他。老和尚顿时暴怒道:“你个馋嘴猢狲,就知道吃,你爹爹来了也不知道叫人么?”说着就是一个爆栗子敲在一粟胖乎乎的小脑袋上。一粟立刻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捂着小脑袋,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和尚,自在那里嗷嗷叫着。

王靖一听两人说话,一愣神。忽然问道:“这小和尚是他儿子?”风临渊还未说话,老和尚已说道:“不错,老怪物你不会以为他跟你一样,会孤独终老吧。”说着已然嘿嘿笑起来。

“老和尚一味搬弄是非不是本事,有种你我再来打过就是。”王靖怒道。

老和尚转头对风临渊一笑道:“你看看,你看看。难怪世人都不喜欢这个老怪物,一言不合就要发癫。怪不得几个徒弟不愿意留着他身边了。”老和尚一向诙谐玩闹,但随口之间便点出了王靖的毛病弱点,让他反驳不得。

王靖回想以往与弟子相处情景,但觉自己对弟子们一向疼爱有加,几个弟子对自己也是恭敬有礼。但为何年纪稍大都不愿留在身边呢,一时也颇为费解。他一生孤傲,又颇为自负,就算有错也不愿意承认。王靖高声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逍遥于世间,若不能痛快活过这一生,岂非枉来世间一遭么?孩子们长大了,自然要多见世面了。老和尚说这话岂不是没见识了。”

老和尚听他如此言语,不禁莞尓,笑说道:“既然你是大丈夫,那也该放得开世间感情才对。又为何为师徒之情所羁绊呢?”

王靖一时默然无语。老和尚带着两人转身便走了,边走边说道:“希望你不要妄造杀孽,别来日弟子见了你也认不出你来了。”风临渊回头对王靖一礼道:“邪神还请放心,两年前王绫与少陵在一起,该当无恙,无需挂念。”说着三人便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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