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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月三日 晴

一个小插曲过后,希尔赛很快就到了莱温镇。这个镇子不大,人口也有限的地方,倒是很符合许多现在人对隐居地点的标准。简单的说,就是山青水碧鸟语花香小溪潺潺地广人稀,怎么看都像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希尔赛曾经也被生存在现代社会所必须承受的压力所迫,想找个这样的地方直接隐居算了。不过等他安排好陆战队员隐藏在镇子外面,亲身走进这个镇子的时候,入眼的情景却让他大跌眼镜。

他曾经认为这里的石子路应该干净整洁,路边每隔不远就会有一颗松树或柏树作为点缀,树下开着不知名的小花。然而一眼看去却是道路崎岖,房屋脏乱,零星的几个商铺门口摆货物的桌子都好像十几年没擦一样,面包篮就直接放在路边的沙石上。

他曾经认为这里的男人应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凭自己的劳作维持生计,晚上和自己的孩子们围坐在壁炉旁,借着火光给孩子们读圣经或者任何什么别的故事。然而他看到镇上的壮丁一个个面黄肌瘦,还经常伴有咳嗽,他们双目无神,仿佛只是两个空洞,完全看到不到任何希望和未来。

他曾经认为这里的女人应该心灵手巧,把家事料理的井井有条,在街边买卖一些日常用品,手工品或者食物,来补贴家用,晚上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等待自己忙碌一天的丈夫回家一起共进晚餐。然而他透过街边的窗户看到主妇用一把钝刀切着似乎比石头还硬的土豆,闻到已经有好几道裂纹的锅里不知道熬着什么东西的汤所发出的怪异味道,本来还有一丝的饿意马上烟消云散,比吃了一整桌的满汉全席还要更饱。

他本以为女孩会是阳光而靓丽的。但他只看到十几岁的女孩手已经十分粗糙,脸上也开始有了几道并不明显的皱纹。

他本以为男孩会躺卧在青草地上,看着树杈上的鸟儿梦想飞上蓝天。可是他看到男孩饥饿的眼神,分明是想把树杈上的那只小鸟抓住直接吃掉。

这就是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吗?那些吟游诗人和田园隐士的理想乡间生活就是这样的破败景色?一路上被不停震撼,不断颠覆的景色让希尔赛神情恍惚。忽然感觉有人撞了自己右肩一下,希尔赛下意识的把头回过右边看了一眼,刚要说抱歉,却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先向自己解释:“对不起先生,我实在太饿了。”这个女孩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比希尔赛还要小。然而吸引了希尔赛目光的,是她怀里抱着一个破烂襁褓中的婴儿。这个婴儿枯瘦而无力,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是我没有看路,你……”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许从小就生活在物质丰富时代的希尔赛,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吧?他有心把自己仅剩的一枚金币送给这个孩子,可是又能有什么改变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别说一个金币,就算是现在只给她一个银币都能要了她的命。更何况,自己就算能救济一个女孩,难倒还能救济整个镇子的人?这是种已经深入骨髓的贫穷,已经远远不是希尔赛现在所能左右的情况了。

一路跌跌撞撞走到斯特拉德的家门前。一个看起来挺不错的三层小楼,并不比帕罗堡里的金色蔷薇差,不过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奢华。也是,在这种镇子里造一座奢华的房屋恐怕也不好维护吧。希尔赛不喜欢那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仇富论调,他知道如果没有斯特拉德,没有他历尽艰辛创造出来的产业,不知道这个镇子还要多饿死多少人。这一点从斯特拉德在帕罗堡设立门店中的员工都是莱温镇的居民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希尔赛现在的心里也并不轻松。

不论是谁,梦想的粉碎都会带来严重的打击吧。更何况希尔赛的梦想不光被粉碎,而且还被狠狠的踩了两脚,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再拼接起来。

“请问先生找谁?”斯特拉德家的门房是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伙子,有些消瘦,但看起来挺有精神。“我找斯特拉德大叔,请问他从石桥镇回来了没有?”小伙子连忙点头:“您稍等,我马上进去帮您传话。”说完转身就跑进了屋子,直接冲到了二楼斯特拉德的书房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急促敲门:“斯特拉德老爷,来客人了!”斯特拉德皱了下眉头:“进来。”小伙子刚一站定,斯特拉德就有些不悦的训斥:“说你多少次了,马修。不要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来的是谁?”马修咽了口气,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老爷。来的那个男孩我也不认识。虽然他衣着普通,但是说话很有礼貌,不像是一般人。而且他还知道您刚从石桥镇回来,可能是您的熟人。”斯特拉德听后眼睛一亮,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带他进来见我,还有,吩咐夫人也过来。嗯……带一壶南岛冰茶来。”马修应了一声,马上就去找斯特拉德的妻子。没过一会儿,小希尔赛就出现在了斯特拉德的书房里。打发了马修继续去门房,希尔赛和斯特拉德两人隔着一个小茶几对面而坐,两人相视一笑。

“希尔赛,你们两个的经历我已经听安吉丽娜说过了。”斯特拉德看起来有些臃肿的靠在沙发背上,看起来对希尔赛还比较满意,并没有刁难小希尔赛。“不知道罗多克侯爵怎么说?”小希尔赛并没有犹豫,其实他在路上也有考虑过斯特拉德会问他什么,以及他该怎么回答,现在直接把提前想好的说出来就可以了:“侯爵没有说什么。”看到斯特拉德一愣,小希尔赛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如果自己照实说根本就没见到侯爵,斯特拉德就会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直接把自己扫地出门。如果告诉斯特拉德,侯爵十分重视自己,答应马上派兵围剿强盗,这样说又不符合实际情况,斯特拉德不是傻瓜,他知道如果大军围剿强盗甚至会引发与兽人帝国的战争,侯爵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样一来唯一的结果还是被斯特拉德扫地出门。只有说侯爵没说什么,这个明明最合理的回答,却只给斯特拉德最少的信息量,让他自己去猜,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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