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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叶

最终少年还是默默接过少女的好意,将雪花认真贴放在胸口。“可不许丢掉哦。”少女小心翼翼地再次提醒道。

“可是我现在没有礼物好送你,等我进了城再买与你好不好?”孃亲“礼”尚往来的告诫在耳畔响起,少年鬼使神差般回道。

少女听了更欢跳了,双袂抱怀,袅娜素腰转得个身儿,复又背扣于后腰,低头轻轻踢动着裙摆,似是沉思。又仰了面,“不用了,我拿一件郎君贴身配饰可好?”然后仔细用目光“搜”遍少年全身,忽然瞥见少年腕上的镯子,登时眼前一亮。

却见少年像被踩了大尾巴的多奇…那啥,赶紧放下袖子掩住右腕,完了还把左手紧紧握在右腕上,一副防火防盗防月娘模样,拼命解释,“这可是孃亲交与我送别人的,可不能给你了!”

“好罢,不知又该去祸害哪家苦命娘子了。”少女小声嘀咕,接着又是眼睛一亮:“那你把发簪送我,如何?”

“可是没了簪子头发会乱哎!”

“用我的罢!”说着解下自己玉簪给少年看。雪色的光晕在簪身流转,栩栩如生的秀(病)气(娇)小龙缠绕在簪花之上。

“这是我的剑。”少女如是说道。“不过现在对我没什么用了,喏,送给你!”说罢把木簪轻轻往少年一推。

“…”【好中二的少女!】“好,这是我的簪子,喏,也送你啦!”

少年接过簪子,没作多想就把散落的头发盘好,却见少女忽然变得羞羞答答,一副欺骗了纯情少年纯真感情的大姊姊般,欣叹道,“在这界能遇着你,真,真好!我…现下却还有些事,下次见啊!”说罢赶紧向少年福了一福,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一阵风似消散在林间。

【真是古怪的大姊姊,话说第九域到底是什么设定啊喂别跑!】已经被赠送新手村超级大礼包(雾)的天真少年摸摸自己的脑袋,毫无头绪。

待得离城还有一里,已是近了官道。少年便偷偷摸摸地打量四周。眼见得四下无人,连忙从包中掏出一双小巧布鞋,将鞋面沾染上些许泥土和灰尘的草鞋换下,藏入草丛摆好。然后跳上官道,拍了拍下裙,朝城门口慢悠悠地信步走去。

这是一个无论男女都作两截穿衣的淳朴年代。随着裙子制作工艺的完善,下裳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原来作为内衣的裙子被越来越多的年轻男女在大街上直接穿在外头。据说,在无尽之森以南的广袤平原上,有那么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年,喜欢在雨天踩着啪啪啪的木屐穿梭在大街小巷,找寻着那被淋成落汤鸡般的湿意,时人敬称“裙屐少年”,被北地的少年少女痴痴向往。但是另外,无论男女,在正式场合都要围上下裳,以示郑重与对先祖的敬意。

侧门,忙着进城的百姓自觉排着队伍等待着守卫检查。见着平安过来,无不抽声惊叹。平安便低了头,心头默念【看不见我】三遍,默默排好在队伍末尾。

前一老妪提着篮子,荆簪褐裙,银发霜鬓,颤颤巍巍回过身来向少年行礼问安,示意平安排在自己前边,“好个娇美的小娘子,快过来老妾前边,可别站累坏了。”

平安赶忙回礼,却是委婉谢绝老人好意。约等得半刻,方才轮到平安身前老妇。只见老人小心翼翼自怀中摸出竹节双手递与守卫,向守卫解释自己进城探亲,并讲明亲戚住所。旁有录事一一记好,士兵方才放行。

到了平安,望了望徐徐远去的老人,少年对着青衣守卫,便往怀中摸去,忽然一愣,却是面有难色。

抬眼望了望少年,士兵不禁一呆,似是魂儿都被勾走一般。过得片刻,方才回转过来,总算还记得自己职责所在,于是双手抱拳,面上微微一红,口道“得罪”,眼巴巴地望向平安,也不催促,“小娘子从何而来,进城中却又为何事?”

少年结结巴巴,“我,我从城外张家村赶来,来,来见我伯伯,竹节,竹节却是匆忙间忘于家中。”

似是看出了少年窘境,守卫摇了摇头,“没有节,却是不能放你入城。对不住了,怕是还得带你去盘查一番。”说罢向身后守卫示意,两个士兵便走上前来,三人一齐围住了少年。

身前的老妇尚未走得几步,听到后边少年似是遇上麻烦,便转了回来,似是鼓起勇气想为平安说些好话,又终究不敢,一脸担忧地看着少年。

眼见情况不妙,平安六神无主,一慌便也顾不得许多,从颈间摘下玉节向守卫递上,弱弱地寻声,“这,这个可以吗?”

青衣守卫下意识地随手接过,待仔细一瞧,登时吓得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两位士兵偷偷瞅了瞅平安,又瞧了瞧玉节,脸色苍白,额间隐隐有汗滴流下。认真检查过刻列铭文,双手将玉节递还给少年。然后退步,扑通跪下,郑重向平安行稽首之礼,口称“殿下”。

“这,这是干什么?”浑然搞不清状况的平安却是不知所措,感情守位们似是误会了甚么?于是也向后退步,坐了下来,郑重回礼以稽首。三位士兵一个个激动地面红耳赤,又哪里敢受,都侧了身子避伏开了。

一旁的老妪以及众人早已看呆,见守卫们都跪在地上,慌忙亦跟着跪了下去,向着平安磕起头来。平安却是傻了,见情况不大对头,拍了拍脑袋赶紧开溜,五步一回头地逃进西叶城。两旁的战士身着甲胄,也不阻拦,纷纷拱手向少年行礼。

城墙高九丈(一丈约一成年男子身高),从正南侧门走入,却见一条宽约三引(一引为十丈)的大道贯穿南北,御道两侧飞驰的马车络绎不绝,两旁行走着是匆匆百姓。

街边排满了大小不一的坊区,少年抬眼望去,边走边瞧,虽有坊墙之隔,却也甚是低矮,估摸着一坊之中也有上百户人家。

待得行至城中央,一坊之地,竟已只剩得六七户人家。富者三四户,贫者数百户,大抵如此。却见朱门玉墙,内有楼阁林立,鳞次栉比,复道行空,宛若长虹。

小道上慢悠悠行驶着的马车却是谨慎一停,车夫恭敬地示意少年先行,少年拱手致谢。过了路口,却见一口不起眼的石碑,上书“仪制令”三个大字。“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少年暗暗点头。

院内似有歌声传来,隐约一阵欢声笑语。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酒香,好一个令人舒爽的午后!少年不觉伸了个懒腰,却忽然像被泼了冷水般清醒过来。

只见四周的路人默默地为自己让着道,看到少年的目光扫过,纷纷作低头行礼。身后的十余辆马车踌躇着不肯越过自己而去,伴随着一整片的行人阻塞了身后街道。

“孃亲孃亲,快,快看,好漂亮的姊姊啊!”我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到了令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金色的阳光如细砂样散落在少女身上,朴素的灰白色襦裙装束下,从没见过的高贵,圣洁而冷漠,妩媚又忧寂,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细腻如凝脂般的皓腕上,那一举手,隐现的镯子金灿灿地照亮了少女的微笑,那一投足,又分明拂过了少女的哀伤。仔细打量着少女头顶的龙头玉簪,便已经猜到了几分对方身份。

“孃亲孃亲,那是上界来的仙女姊姊吗?”“不清楚喔,至少是上域的帝国公主吧!”我不确定地对女儿讲道。

立志成为公主男人的男人(少年)此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误认作高贵的帝姬,不然一定会泪流满面地痛苦流涕。感到事态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少年一溜烟似的跑向目的地。

虽然小巷禁止飞奔,但此刻竟无人阻止。原来少女身后阻塞着人群慢慢散开,眼见得没热(美)闹(女)可看,便各自向自己的终点行去。

每个人都是那么彬彬有礼,没有人喧嚣,更没有人当街议论方才发生的意外。只有一些阁楼之上,几个忘了合上木牗的小娘子或是小郎君似在窃窃私语,仿佛还对刚才那张脸庞念念不忘。

惊魂未定的少年总算逃到了大龙商行,反应过来是天生好相貌给自己带来困扰,却也没有太过在意。【这是爹爹和孃亲赋予我的容貌,应当好好珍惜,感到自豪才是。】少年淡定地想到。

自信满满的他在呆滞的掌柜那卖掉了魔晶,又去药行给母亲买好药。顺带买了带给王伯伯的廉价礼物之后,少年来到了此行的终点,城市北边中央。

(注:裙,下衣,平铺为方形梯形,多打褶,侧边两端属以系带,为裙头部分,围于腰或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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