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婆听到密集急促的枪声,望着消失在密林中的高个子,不敢久留,抱着哭啼啼的婴儿上路。
一路婴儿哭啼啼的,玉子婆急得没办法。山路小而长,还要翻观狮山。快天黑了才到观狮山顶,玉子婆知道晚上只好在观狮山寺庙里将就一下。
观狮山寺庙座落在主峰半腰上,面向汀江上杭,左青龙右白虎两边有岭围绕,前面还有案山形成一个座椅状。岭上长满灌木和狗尾草,羊角花开得鲜艳鲜艳,前面是条石砌的官道。寺庙小而简约,险而峭,用石砌筑而成与山形成一体。寺庙正中是客家人保护神定光佛,传当年郑严在武平狮岩得道成佛后,常外出巡游讲经。一日郑严巡游至观狮山,见一头狮子侵袭路人,郑严轻拂禅子赶走了狮子,然后就地讲经布道。章丰岭上梧地桃里新华等同边村民便自发在观狮山定光佛讲经处建立寺庙,内拱定光佛,从此观狮山未见虎豹狮子伤人。
正值观狮山寺庙主持叫净空,人称净空法师。净空既是主持,又是执事、僧人,所有事务均由净空自己一人亲历亲为。净空银发白须瘦而高,精神矍铄,见玉子婆一行人进来,放下手中活,探了一探啼哭的婴幼孩的额,掰开嫩红的小嘴,对玉子婆說“施主,小孩受了风寒,有点发热上火。这儿有观狮山半岭上采的金线莲你去煎点汤给她喝解火润肺。”
婴孩喝过金线莲汤后很快安静下来,玉子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夜无事。
第二天,玉子婆带着婴孩回到岭上,对众人说是路上捡的。岭上人未疑议,从外拾个小孩是常有的事。众人更多关心的是小澜暴动,传得很残烈,死了不少人。北洋军、紅军、赤卫队、护院家丁相互间打来打去。朝云皇长叔公亲自来问小澜暴动情况,世事多变,清朝刚倒民国刚兴,现在当地赤卫队兴起红军又来,来来去去不知道谁说了算。前几年邻村章丰蓝玉田参加国民党当了县长回乡大力推行新学堂,在大坪创建了玉田小学,后国共合作共同北阀,赤卫队兴起,****与赤卫队相安无事,后国共合作破裂,赤卫队紅军被追剿,弄得朝云皇长叔公左右不是,谁也不敢得罪。德祥德吉回到岭上要搞什么农会朝云叔公也就争一眼闭眼。后****来清剿赤卫队,中堡石永才被公开剿杀在中堡墟上。****到岭上清算赤卫队遗党时,朝云叔公没有说出德祥德吉成立农会之事。
玉子婆不太关心这些,她更关心的捡到的女孩有没有饭吃,能不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自抱养了个女孩,玉子婆比以往更加勤快,她外出的机会更多了,岭上每家每户的那点农田的收获是很难养家糊口的,加上战事多来要粮的也多。北洋军来了几次核查拾来的婴孩时,岭上人都没说玉子婆捡了个女孩,小孩没核查到,粮食还是要带点走,有时还要征壮丁。逢年过节山匪也会入户来抢,山匪只抢粮不伤人,翻遍了没东西可抢也只好离开,为了防山匪来抢,岭上不知从何年开始过节都提前一天先过了。
再后来,9.8事变,日本人来了,广东潮汕地区战事多,闹饥荒很多人沿汀江而上逃荒到武平,日本人投降了,国共合作再次破裂,双方又打几年,北洋军战事中输了去了台湾,共和国成立,岭上开展轰轰烈烈的土改,一夜间,土地变成了集体,然后按原来每户所占土地多少划分了身份,有些是地主,有些富农,中农,贫农。贫农当家作主,地方富农被批斗。一切都变了样,玉子婆丈夫石头死了,玉子婆带着抱养的孩另嫁他人,抱养的小女孩都成家立业,而且儿女生了七、八个。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岭上闹饥荒,饿死了不少人,玉子婆夜走大凹下,上江西讨生计。
那个高个子一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