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榕的耳边再一次回想起辛玦说过的话“肯定会找那人当面问清楚是什么时候见过面的”,她把手掌紧紧捏住,只要把害怕与胆怯捏在手心就会没事的。她鼓起勇气,转过头,直视陈桓:“我们是什么见过面的?”
代榕的问题起初让陈桓有些唐突,但是很快他便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弹着她的脑袋瓜子:“你怎么还没有想起呢?”他从上身的军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代榕。
“这怎么可能,我和你竟然曾经合影过?!”代榕看着照片上的自己,那还是她在十二岁左右时候的样子,而照片上的陈桓与现在相比除了身高有变化以外,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有图有真相,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曾经见过,并且关系还很不错。因为当时的她挽着陈桓的手,脸上挂着明媚阳光的微笑。代榕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也没半点头绪,倒是用怀疑的语气问着:“可是,我们真的有见过吗?”
淡定的陈桓不能再继续淡定了,难道自己有必要骗她么?他在代榕周围来回跺着脚,急躁地说着:“你再好好想想?”
“陈桓,陈桓……”她一遍遍念着那个名字,突然有了一点记忆,“你是不是陈伯伯的儿子陈桓之?”
代榕摇了摇头,立刻便否定了这个答案:“可是不对呀,陈伯伯说陈桓之已经死了……”看着眼前上的人,和五年以前的陈桓之那么相似,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这,不是活人遇见鬼了嘛!
陈桓激动的晃着代榕的肩膀:“我就是陈桓之,榕榕!”
这让代榕瞬间后背发凉,冷汗直冒。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陈桓搁在肩膀上的手,怯怯地说:“你,你是人是鬼……”
陈桓拍了拍额头,差点把这事忘了给她解释,也难怪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也很难想起。陈桓又徒生一个念头:“榕榕,我一个人在地狱好孤独,你要不要来陪我玩……”
荒郊野岭的山顶,有一个这样诡异的声音,吓得代榕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代榕啊,难道这就是明天的头条吗?A大学生新生军训被抛尸荒山野岭!想着自己要被陈桓之带去地狱,她就哭了:“我不要去地狱,天堂好不好?”
“不行!现在,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我要带你走~”
呜呜呜……代榕闭眼哭泣,都不敢看周围的情况。然而现实是,陈桓已经被代榕胆小的样子逗得肚子都笑疼了。
“哈哈哈……你看看你!胆小鬼!”
不对,不对,又被他骗了!代榕听着陈桓无休无止的笑声,瞬间怒得睁开眼:“不好玩!”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一个解释,为什么你‘死了’这么多年?”
“在你十二岁的那年,我十七岁读高中,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那些年我爸因为常年在外经商,我妈妈一个人在一个夜晚因病复发,救护车还没来得及到,就已经惨死在家中。”陈桓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钱,为了钱,他竟然置我妈妈性命于不顾。对于妈妈的死,我觉得他一点儿都不难过,他也没有管过我的死活。后来我跟我爸闹翻了天,跟他断绝的父子关系,我离开了家族,到了部队。一晃就已经快是六年了,还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所以那天你和我见过面,拍了张照片以后,就离开了?”
“嗯。”
代榕像是发泄六年前没有发泄完的难过一般,狠狠地捏着陈桓的胳膊:“陈桓之,你知不知道,陈伯伯说你死了,你让我伤心了好久!”
“对不起,榕榕,这些年我也心狠,没有跟你联系,我不也是担心我爸找到我嘛。”
“那张照片,你还一直带在身上?”
“当然了,你是我离开以后最放心不下的人,也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那你现在觉得呢?我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亲眼目睹,是好还是不好呢?”
“榕榕还是和当初一样……”陈桓把身子挪到与代榕更近,星辉异彩的天空,他把代榕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时光静好,你我的流年也好。
许是白日里军训太累的缘故,代榕在陈桓的肩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里梦到她和陈桓小时候一起在花园里捉迷藏的游戏,笑声回荡在整个梦境里,后来他不见了,陪着她长大的人始终都只是刘子墨,直至刘子墨也消失在她的梦境里时,她被吓醒了,唯有那串笑声一直浮现在耳畔。当她揉着朦朦胧胧的双眼时,天际一刻流星划过眼帘,她兴奋的叫着:“有流星!”
随后双手合十,微闭眼眸,许了一个愿望。而一旁的陈桓也看了看她可爱的模样,在心底也许了一个愿望。我想,或多或少都是关于榕榕的。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几乎每次许愿之后,都会有人好奇的问着对方。当知道那个愿望关于自己的时候,暗自高兴;当知道那个愿望无关自己的时候,又徒自悲伤。
代榕双手按在石墩上,仰望着群星,神秘莫测的说道:“秘密!”
在山顶待了许久,两人聊的事情,无非是小时候一些小事。可是那些看着平常的过往,再次想起的时候,心尖还是会挂着丝丝的甜意。尽管故事很好,回忆很长,但是疲倦的代榕还是连连打着呵欠,陈桓看了看钟表,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原来和在乎的人一起,时间是短暂的。
“榕榕,时间不早了,回去吧!”陈桓起身伸手拉起坐在石墩上的代榕。
陈桓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开代榕的手:“天太黑了,我牵着你就不会被石子绊倒了。”
代榕沉默不语,跟在陈桓的身后,从山顶到盘山公路须得迈过一片草丛。草丛里面发出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一曲爱的乐章,月色正浓,连徐徐的微风也吹染不开,手牵着手的两人,是多么应景。
突然代榕停了下来,脚腕的疼痛感袭来,让她不由得叫着:“好疼!”
陈桓听得声音,立马转过身来,着急地询问:“榕榕,你怎么了?”
“脚腕好疼!”代榕的脸上挂着哭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桓这时候听得有蛇爬行的声音,大概明了。立马拦腰抱起代榕跑到盘山公路路边。挽起她的裤管,果然一道被蛇咬过的痕迹:“你是被蛇咬了。”
“我会不会死啊?”
陈桓并没有理会代榕,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埋头朝着那道被蛇咬过的伤口吮吸了上去,起初代榕是有些不愿意的:“桓之哥哥,你别这样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别说话!”陈桓仍是一口一口地将里面的毒血吸了出来。
陈桓吐出最后一口毒血,用大拇指擦拭着挂在嘴边的血迹:“好了,这样就没事了。”
“刚才那条蛇……”
“放心吧,没毒的!”陈桓放下她的裤管说道,“看过你的伤口了,这种蛇在这里很普通的,没有毒性。”
“吁~”代榕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一直还担心会不会死于非命呢!”
“你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如果可以我真想撬开一看究竟,怎么全都是一些死呀?榕榕,你要记住了,以后不许提一个‘死’字!”
“为什么?”代榕仰起头看着蛮横的陈桓。
陈桓霸道地说着:“这是命令!”
她从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站了起来,往宿舍区走,还没几步路就因为疼痛停了下来。
陈桓不听她的一句话,只是拦腰抱起径直往宿舍区走。
“这样不好的,你,你还是放我下来,扶着我就行了。”
“嘘~不要说话。”
“这也是命令吗?”代榕抬头看着直视远方,专心走路的陈桓。
他的脸已经退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模样,比五年前的时候更加坚毅,如今的他总是那么的英姿飒爽,傲然挺立,充满了阳刚之气,黝黑的皮肤上刻画出清晰地轮廓。在代榕面前,他有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很温顺,有的时候又是大男子范,用着一个“命令”,就不得不让她屈服。
榕榕说:“感情,永远是他最脆弱的地方,为了情感他才躲到了部队里,为了情感他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
“他分明是喜欢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与家人断绝所有的关系,却随身带着你们两人的合影。”
“很多时候,情感就是一厢情愿的。他待我很好,和那些年刘子墨待我一样的好。可是也些人,一旦离开,他就真的从你的心里死了。当再次见到的时候,维持彼此情感的只是过往的回忆。他是第二个刘子墨,可是代榕只有一个。情感终究是不能分成多分的,因为我们都那么自私。”
“原来曾经有那么多人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