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度过了一个侧夜难眠的夜晚,我们已经精疲力尽,全叔一直在哭,半夜收到消息的阿能夫妇也在天亮后赶到家,村民们听说了全叔家的不幸遭遇后也纷纷聚到了全叔家里。
阿能跟我们说他的这个兄弟叫阿华,阿华有两个孩子,不过都还小,大的三岁,小的才两岁,被他们的母亲带到了全叔家里。
阿华的老婆抱着阿华的尸体哭得很伤心,由于事发突然,并没有准备棺材,幸好寨子里的老人都有准备棺材的习惯,他们把棺材叫做“材子”,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准备好材子,用来防备自己的身后事,全叔也不例外,只可惜他的材子自己还没用,反而先给了小儿子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感不必多说,就连我们三个外人都感到一阵的悲戚。
由于阿华才二十多岁,村里的习惯是年轻人不能在家里久留,所以要尽快安葬,不能是白天,必须要晚上安葬。
阿能给了我们一根麻绳,系在腰上,这是他们的风俗,阿华有两个孩子,阿能妹妹的孩子和阿能的孩子这下全都成了孝子,尸体装进材子之后只能在家里停三天。
村里的人很团结,全叔家里出了事,都聚到了他家里,通常大半夜才回去。
由于全叔的亲戚多,有些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没有地方休息,只好睡我们的房间。
寨子里死了人有守夜的风俗,每天晚上都有一些人守夜,我跟陈阳还有馆长没有地方睡觉,只好陪着他们守夜。
上了年纪的老人有时候会拿出鼓来一边敲一边唱“孝歌”,鼓声加上老人们沧桑的嗓音显得格外凄惨,虽然我们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不过依然能从中听出遗憾的意思。
偶尔老人们会倒上几杯自家酿的“包谷沙”喝,递了几杯给我们,这种酒是苗族自己酿造的,酒劲非常大,而且烧口,我跟陈阳喝一点就已经受不了了,但馆长似乎很能喝这种酒,一口气能喝几碗。
我们三人晚上守夜,只有白天能休息一小段时间,非常疲惫,到了第二天晚上大概一两点的时候老人们都散了,守夜的人也都打起了瞌睡,馆长找了张床睡下了,只有我跟陈阳两个人还醒着。
我们两人坐在门口抽烟,偶尔会有人起来上香,然后又接着回去睡。
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陈阳递给了我一支烟点上:“你可别睡啊!你睡了我怎么办?”
“你不会睡吗?”
“在椅子上怎么睡?不如这样吧,反正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讲和故事提提神?”
听到陈阳又要说故事,我也来了精神:“这次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故事?”
陈阳拿着椅子坐到我旁边,烟雾缭绕下他给我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那是几年前,那时候的陈阳已经是杂志社正式的记者了,不过他没有一个人出去收集素材的经验,平常都有一个老记者带着他去。
那个老记者叫老杨,老杨是杂志社的资深记者,不过他家里出了事需要请假回家,老杨走了之后很快陈阳接到了新的任务,他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收集素材紧张是难免的,这时老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他那里有更好的素材,陈阳权衡一下,决定先去老杨家。
原来是老杨家的姑妈去世了,杨家不怎么走动,虽然有亲戚关系,但是也只是有关系而已,说伤心是假的,老杨只是想回家休息休息,没想到自从他姑妈去世之后村子里就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先是他姑妈的儿子,在磕头的时候没有用心,突然开始抽搐!口吐白沫,一天才缓过来,醒来之后一直说胡话。
后来村子里的家畜莫名其妙消失,再次找到的时候已经被分尸,血全部被吸干,不像是黄鼠狼干的,村子里有人开始议论,说这是老杨姑妈的鬼魂干的,因为她生前最爱的就是把各种动物的血液炒来吃。
老杨也觉得有些诡异,就叫了陈阳过来,如果情节精彩的话,说不定会大卖。
老杨家所在的村子离公路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路上全部都是树林,陈阳下车之后天已经黑了,站在公路上看着那片树林,陈阳心里有些发虚,这时候手机又没电了,联系不到老杨,附近没有没人,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陈阳有些虚了。
到底去不去?正当陈阳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枯老的手从身后搭在陈阳的肩膀上!陈阳吓得往前跑了几步才敢回头看。
原来是一个身穿深黑色棉衣的老妇人,那时候刚刚入秋,天气还不是很冷,老妇人竟然穿着棉衣,陈阳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谁?”
那个老妇人已经很老了,宽厚的棉衣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而且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老妇人笑了笑,慢慢的说:“你是小杨的朋友?我是他的姨妈,他说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怕你不认识路,叫我出来接你。”
“为什么他不来接我?”
“他有点事情来不了。”
原来是老杨的亲戚,陈阳放松了许多,那个老妇人说完之后带着陈阳走进了树林。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这时虽然刚刚入秋,但是树叶差不多都掉了,裸露的树枝在月亮微弱的光亮下像是群魔乱舞!
老妇人走得很慢,陈阳慢慢跟在她的身后,树林里不知道有什么鸟一直在叫,叫声很凄惨,陈阳心里一阵阵的发虚,只好紧紧的跟着那个老妇人,隔得近了陈阳竟然闻到了一丝腥味?很像血的味道。
陈阳跟着老妇人走了一段时间,走到了树林最茂密的地方,这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陈阳的头上!打得陈阳吸了一口冷气!他捂着头回头一看,一个小石子刚好落在地上,陈阳勃然大怒,自己竟然被人用石头偷袭了。
前面的老妇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直往前走,陈阳看了四周,没有人,只好上前继续跟着老妇人。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石子打到了陈阳的头,陈阳有些窝火了,但看着荒郊野外的,又没有看到人,只好忍着。
又过了一会,一个石子再次打中了陈阳的头,陈阳再也忍不住吼了一声:“你是谁?出来!”
空荡的树林里没有回音,没有人回话,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老妇人轻轻的说:“小鬼不要闹,他是你杨叔叔的朋友。”说完回过头对陈阳说:“不要理他,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快走。”
“谁家的孩子半夜还在树林里玩?”陈阳问了一句。
“哦,他没有家,快走吧。”
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陈阳还是继续跟着老妇人走,走着走着,树林渐渐走到了边缘,前面有十几处灯光,有一个村子,想必这里就是老杨的老家。
走在后面的陈阳回头看了看树林,树林还是那片树林,但是当陈阳往前看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居然不见了!她去哪了?她走得那么慢能走到哪里去?陈阳左右看了一下,在他的正前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小陈,是你吗?”
是老杨的声音!陈阳赶紧走上前去,老杨一脸惊讶的望着陈阳:“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陈阳疑惑的问:“怎么,不是你叫人来接我的吗?”
“没有啊!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还以为你在镇上休息了,打你电话又打不通。”
老杨说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陈阳,陈阳看了一眼,十二点!怎么可能?陈阳记得他刚下车的时候天才黑,那时候最多八点钟!他跟着那个老妇人只走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陈阳一直摇头:“不可能!我在树林里最多走了一个小时!这绝对不可能!”
老杨想了想,问了一句:“小陈,你刚刚说是我叫人去接你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是一个老妇人,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很瘦,几乎是皮包骨,穿着一身厚厚的深黑色棉衣。”
老杨听到这里赶紧拉住陈阳的手:“走,去我家再说!”
老杨没有给陈阳说下去的机会,拉着他一路小跑,几分钟后两人气喘兮兮的走进了一间屋子。
随后老杨把他拉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的灯泡很暗,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很典型的农村家庭摆设。
两人坐在椅子上喘气,过了好一会老杨才说:“这里是我家,我爸妈没在家,你好好把你经过的事情说一遍!”
老杨颤抖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笔记本,那是他收集素材用来记录的东西。
陈阳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刚下车不知道路怎么走,准备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再找你,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妇人,他说是你叫她去接我的,那个人……很怪,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血腥的味道,好像是血,我和她走在树林里还被小孩丢了石子。”
老杨拿着笔正在记录,听到这里手中的笔掉到了桌子上!一脸的惊慌!
老杨是杂志社里的老记者了,其实他写出去的文章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只听到了一点传闻就发挥自己的想象,不过做这行多少会遇到一些诡异的事,他不应该会有这样的表现。
陈阳知道老杨的性子,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泛起了一丝寒意:“老杨!你快说说怎么了!”
老杨颤抖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连同茶叶一口喝了下去:“小……小陈,你这次遇到真的了!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
陈阳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敢肯定:“老杨你快说啊!”
老杨又倒了一杯茶,连忙喝了下去,这才说道:“我怀疑……带你来的那个老妇人就是我死去的姑妈!”
陈阳听到这话,刚喝下去的茶喷了出来,喷了老杨一脸,不过这时两人都笑不出来了,老杨只是用手随意擦了擦脸上茶水,又接着说:“你的描述跟我姑妈一样,她年纪大了,吃不下去饭,所以很瘦,但是她很喜欢吃动物的血,有时候炒着吃,有时候生吃,她身上穿的棉衣……其实是殓衣!还有!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小孩喜欢躲在树林里丢石头打人,不过前几年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陈阳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是说……”
“没错!你见鬼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恐慌!陈阳摸出烟点了一支,就连不会抽烟的老杨也点了一支,两人没有再说话,快抽完一包烟的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闯进了房间。
他看了看陈阳:“你是?”
“他是我的同事,爸,出了什么事?”
“哦,你和你同事在这里别出去。”
老杨的爸爸翻了翻柜子,拿出一把手电筒就往外走,老杨拉住了他的手:“爸,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杨的老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看了老杨和陈阳一眼,叹了一口气:“唉!事情闹大了!你……你姑妈不见了!”
“什……什么?!”老杨一脸的惊愕。
“我们在院子里喝酒,你老表去上香……他喊了一声,我们全部跑过去看,发现棺材盖被掀开了,里面的死人早就不见了!”
“那……你们去哪找?”
“村子里到处看看,实在不行……就去树林里找!”老杨的父亲连连叹气,走出了房门,留下惊愕的两人。
老杨一脸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陈阳拿不定主意,只好问老杨:“老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陈阳,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做?”
“什么?”
“你等一会。”老杨说完走出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陈阳一个人,陈阳坐立不安,外面嘈杂的声音很快就没了,整个村子似乎只有陈阳还活着。
没过多久们被一把推开,陈阳高兴得站了起来:“老杨你回来了!啊!”
陈阳以为是老杨回来了,没想到推门进来的竟然是一个血人!
那个人浑身是血,散发着腥臭味,提着一个桶,桶里全是血!
陈阳连忙往后退!谁知道血人更快,提起桶把血泼向了陈阳!陈阳被泼了血只好一脚用力踢向血人!
“哎哟你个龟儿子你踢我干嘛!”
是老杨的声音?陈阳赶紧抹去身上的血,仔细一看,血人被踢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嘴里直哼哼,原来是老杨,陈阳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老杨怎么是你?你怎么全身都是血?”
老杨坐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神,看来那一脚踢得不轻。
“我杀了几只鸡,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吗?你忘记我跟你说的我姑妈生前最喜欢什么?”
陈阳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两个做诱饵引你姑妈出来?这也太疯狂了!万一我们两个都被你姑妈吃掉怎么办?”
“没办法了,要是再找不到她,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岔子,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