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风,来切磋一二?”
杨晓风抬首,看着那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小孩,道:“不了,我还得看书呢。”说罢,又低头看起了书。
“哎,没意思,天天看那些破书,有个屁用啊!”小孩遭拒,也不再坚持,心情略微不爽地离开了。
“嘿,文涛,你干嘛要去找他玩哦?”吴探问。
文涛也是郁闷,道:“没啥,就当我脑抽了吧。”
吴探又道:“嘿,这杨晓风真是怪异,寻常不是捧着本破书在看就是不知道在画些什么!那破书有啥好看的?为了这竟然还和先生干上了!”
吴探口中的先生也是不解。前段时间吧,他正在给学子们讲课,岂料那杨晓风竟然在课堂上看起了闲书!也就是说,他杨晓风就从没正眼看过他!
这样无视他,叫他如何忍受得了?!而且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所以他恼火地走到杨晓风的面前,一把就抽走了他手中的书。
杨晓风抬头,不解地问:“干嘛呢先生?”
先生怒斥道:“上课期间,不得看闲书!”
杨晓风又问:“我看闲书怎么了?”
先生道:“你看闲书打扰到我上课了!”
杨晓风继续问:“我有吵闹吗?”
“呃……没有。”
杨晓风还是一脸认真地问:“那我打扰到您了?”
貌似……也没有?先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但还是继续保持着他作为一个先生的威严:“来私塾就是为了好好听课以便修灵的,你来这里除了看闲书就是鬼画符!来这里干什么啊!还不如直接回家得了!”
杨晓风问:“所以说,我可以回去?”
先生愤愤道:“那你倒是回去啊!”
杨晓风道:“那可以劳烦先生您给我写一份证明吗?不用说太多,就直接说我‘朽木不可雕’就行。”
“你!”先生怒指杨晓风,手指不停地在颤抖着,“把手伸出来!”
杨晓风很听话地伸出了手,道:“干嘛呢?还想打我不成?”
先生反问:“你觉得呢?”
杨晓风挑了挑眉,道:“有本事您就打啊!”
“你!”现在先生是骑虎难下。打吗?可毕竟杨晓风还只是个孩子,闹闹脾气而已。可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要是不打呢?这种不良的风气要是让别的学子学了去又该如何是好?再加上,他为人师长的面子该往哪搁!
“啪!”他还是打了下去,但力气并不大。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杨晓风不生气。
所以被打的杨晓风起身一拂袖,走了。没人知道他要去干嘛。
不过后来听说……杨晓风把先生给告了!告先生无故体罚学生!
那些学子惊了。
整个吴家镇都惊了。
竟然有学子告了先生!而且听说仅仅是因为那先生用戒尺打了一下那学子!
最诧异的是那位先生。
当官府的人来找他时,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教育自己的学子,有错吗?
镇长吴连也很纳闷,就这点小事,那小孩竟然来告状了!谁上私塾那会没被先生教训过?不过这小孩的话语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
他说:“先生就能够随便打骂学子了吗?学子就没有尊严了吗?我不否认,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是,毕竟我还是学子,我还是小孩,我进私塾,是接受教育的,不是被人打骂!我们吴家镇虽说是边陲小镇,但还不是蛮夷之地!这里也是有王法的!这里还是属于南越国的!不然,镇长大人,你食朝廷之俸禄却又不为民请命,要你何用?”
要你何用……
吴连瞠目结舌,但还是想劝走这个小孩:“可是……谁上私塾那会没被先生教训过啊,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那小孩却不依了:“要不我打你一下,也算了吧?谁没被不懂事的小孩打过呢是吧?”
吴连被眼前这小孩的逻辑给搞混了,道:“呃……你会不懂事吗……”
小孩反问:“我懂事吗?”
吴连无话,终于还是退让:“你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小孩道:“难道你堂堂一个镇长还要我一个小孩教你怎么执法?”
“明白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大人英明!”
“嗯……”
所以那位先生很理所当然地被杨晓风口中的王法给处罚了。
然后他再也没有给过杨晓风什么好眼色。
杨晓风也一直无视他的存在。
他把杨晓风独自一人安排在角落里。
杨晓风也乐得清闲,一心沉迷在闲书里。
然后杨晓风就这么和私塾干上了。无形无声地干上了。
至于别的学子,刚开始觉得杨晓风这样好生威风!所以也想着和杨晓风打一下交道,比如说文涛。所以文涛想着去找杨晓风切磋一下,毕竟英雄惺惺相惜嘛不是?
但明显不是文涛想的这么一回事。
杨晓风听过很多能人的事迹,他很是仰慕,甚至心生超越之念。所以他觉得压根就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的修灵上面。
所以这会跟随着世界主流修灵的文涛来找他切磋,他会答应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管是来一个,还是来两个。
所以这下他真的是独自一人了。
不过他觉得无所谓。
用书中的一句话来说,英雄是孤独的。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所以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吴家镇。不管是私塾的同窗,还是家族中的弟兄,他都没有留恋,以一种狼狈却又在他看来很是潇洒的姿态,走了。
他离家出走后的第一站,是峄城。
他遇见了她,那个叫做刘佳佳的姑娘。
她长得很漂亮,他动心了。
在她的面前,他竟然没来由地自卑起来。
她是禦磐境,他不过刚到修肇境。她家境显赫,一城之主的掌上明珠,追求者并不少,而且都很优秀。
但他还是很厚脸皮地对她说:“我想养你。”
她冷笑地说:“你养我?呵呵呵笑话!就你现在这样你凭什么养我?就凭你现在拜了那什么三星堂的堂主为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修肇境?那是啥?呵呵呵我三年前就已经到修肇境了!就你现在这样,还配得上我?滚开吧你!”
王齐明搂着她的腰,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说:“小子,别以为你会想几个破点子就很了不起!在这个世界上,强者为尊,拳头为大!要想抱得美人归,你还是得……不不不,说错话了,这你可想都别想!就你现在这样呵呵呵!怎样?不服?有本事来打一架啊!我去你丫的!”一脚踢向杨晓风。
杨晓风来不及抵挡,实实地受了一脚,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咳出了血。
王齐明就这样搂着刘佳佳地腰走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他艰难地爬起来,回了三星堂,这个他自以为的可安身之处。
“三星堂不收废物!”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来分走我们的修炼资源!明明你什么都没做!”
“你以为你是堂主吗?还学符阵?三星堂没有这么多闲钱给你这个废物浪费!滚!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他被三星堂扫地出门了。
他毫无目的地走着,许是累了,他停了下来,抬首,看着难望边际的天空,再一环顾,觉得这天地真大……可他该何去何从?呵呵呵……他苦笑,蹲下了身,忽而看脚,忽而看地,忽而看手,喃喃道:“天地浩大,何处可安榻?”
“来阳城啊!”
他抬头,对上了赵纤纤那动人的眼眸,但很快泪水就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赶紧擦掉泪水,再一定睛,早已没有了赵纤纤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对他说:“不要来阳城纠缠我的女儿!就你这样的寒门子弟,配得上她吗?识相点,就不要靠近她!否则,就别怪我赵某对你不客气!”
知道了……我配不上她。我没有资格靠近她……呵。
杨晓风站了起来,苦笑着,一个人,好似一个没了灵魂的傀儡般,向着茫茫无可知的前方,走去。
“爹!你干嘛呢!”
“女儿!你不能和这种人来往!”
“我就是要和他来往!”
“女儿!”
“你再这样我死给你看!”
杨晓风的背后响起了这些声音,他置若罔闻。但很快地,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杨大哥……”他听到背后那人在哽咽。
他转过身,看着她,说:“你干嘛呢?”
她哭着说:“杨大哥你别这样……”
“我怎样啊呵呵呵……”杨晓风又哭又笑,“我他妈的无朋无友!我他妈的难得喜欢一个姑娘却又不要我!她说我就是个笑话哈哈哈!没错!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现在连三星堂都把我踢出去了!你说我还能怎样!所有人都否定我的梦想!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还能怎样哈哈哈呜……”
赵纤纤大声道:“杨大哥你这不还有我吗!”
“我……我还有……你?”杨晓风怔怔道,“你……你认识我?”
赵纤纤道:“我认识你啊!你是我的杨大哥啊!那个意气风发的杨大哥啊!”
“意气风发么……可我……我接下来要干什么?”杨晓风依旧怔怔,蹲下了身,抱着头。
赵纤纤也蹲下,抓着杨晓风的手臂,道:“你要修习精神力!你要修习符阵兵法!你要冲破这个天地啊!”
杨晓风向后倒去,无力得犹如瘫痪了一样躺着,道:“修习什么精神力啊……修习什么符阵兵法……这他妈的全都是细技末学!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哈哈哈……如此活着,何如死去哈哈哈……”
如此活着,何如死去!
这一句话犹如一声惊雷,轰隆一声直接轰得杨晓风脑袋无比清明!
蓦然间,周遭的环境再一变幻,杨晓风又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四下环顾,夜色下的这一切,他都认得出……这里是吴家镇!不止如此,他还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还有一只懒洋洋地趴着的黑猫。
他听见少年说:“家猫野猫,本无区别。然而前者只能赖人类之施舍方可苟且于世,而后者却能与世间其它物种争食,甚至威胁到了人类,何也?一为环境,二为心态。虽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凡事还得去争取争取!天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便甚事都不干,何如死去!”
“前者只能赖人类之施舍方可苟且于世,而后者却能与世间其它物种争食,甚至威胁到了人类,何也?”
“天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便甚事都不干,何如死去!”
这些话语一直回荡在杨晓风的脑中,久久不绝。
那番话说完后,少年开始动作了起来。
杨晓风看着少年先是一跃而起,一脚蹬在墙壁上,左手顺势抓住了墙顶。不过很快地,少年落了地,落地的声音有点沉闷。
杨晓风就这样看着少年,看着他狼狈地攀墙而出,看着他消失于夜色之中……
继而,夜色蓦然破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茫茫的天地。
杨晓风身处这个浩大的天地中,显得极其地渺小。
“呵哈哈哈哈……”杨晓风突然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最后甚至手舞足蹈起来,活脱脱一个疯子!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没有谁能听得到他说的那些话:
“杨晓风无朋无友!杨晓风无人可执手!杨晓风偏做天地一沙鸥!”
“杨晓风狂性难收!杨晓风自定其去留!杨晓风偏撞南墙不回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