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还是活下来了。”白庭枫看着院外耀眼的光线和茂盛的枝叶,淡淡地说。
杨晓风也看向了窗外,说:“光线很耀眼,却也有消黯的时候。枝叶很茂盛,却也有无力飘落的时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呢,秋总会走,春总会来,晨曦也总会破开夜幕的。”
“所以?”白庭枫浅笑地看着杨晓风。
“所以什么啊,这些话说书人每次说了一个悲剧来个转折后总会说的。”杨晓风讪笑道,“我也就……借用一下,来安慰一下师父你。”
白庭枫笑道:“那就谢谢你的安慰了,我的小徒弟。”
杨晓风问道:“所以那白猫实际上……是师父你的……二弟?”
白庭枫冷声道:“不是。”
杨晓风见师父这般,略一思忖后,又问:“那……那白猫是……白庭钰?”
“嗯。”
杨晓风口无遮拦道:“那白庭钰也是厚颜无耻,自己做错事还不许别人惩罚他吗?难不成……”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他蓦然醒悟,师父肯告知他这些陈年旧事已是不易,自己再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这是闹哪样啊……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心细如白庭枫,自然知道杨晓风为何突然闭嘴不语,所以他表示了他如今的淡然:“不碍事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杨晓风讪笑道:“没什么要说的。”
“可我有要说的。”白庭枫嘴角噙笑。
“嗯?”杨晓风略略歪了一下头,同样的嘴角噙笑。
白庭枫说:“我还是很奇怪,你这头脑里装的都是一些什么?”
“奇谋妙计!”杨晓风咧着嘴,得意地说。
“确实是奇,确实是妙啊!”白庭枫由衷地赞叹道。
白庭枫还记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几天前眼中的光芒,以及他那句难掩狷狂的话语:“所谓驱虎吞狼之策,在于借刀杀人而血不沾刃。在这峄城,还有一股一直被忽略的力量,可以为我们所用。”
所以他去了峄城的城主府。
所以白猫锒铛入狱了。
齐进寨不是一个小势力。但再怎么不小,也抵不过三省堂、天一帮、以及峄城官军这三方的合力攻击。
杨晓风无疑是聪明的,他很懂得这些势力的所需,所以他才能够把这些势力给聚合在一起。但此时的他却并没有再去想这些事,而是在想一个人。
一个姑娘。
“这位姑娘,你好漂亮。”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想来无论是哪个姑娘,遇到一个陌生的少年突然对她说这句话都会觉得有点羞恼,尽管这句话听着心里很舒服,所以她怒斥他:“你这人怎么说话这般无礼!”
他好像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理直气壮地对她说:“不不不,我这是在夸姑娘你天生丽质呢,怎么能说我无礼呢?古人总是说什么以德报怨,那用什么来报德呢?同样的,若是我夸赞姑娘你都被说成无礼的登徒子,那是不是非得我说姑娘几句坏话,姑娘的心里才会舒坦?”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位姑娘,你好漂亮”这种话啊!可是此时的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指着他愤愤道:“你……你强词夺理!”
她的手真好看。她手指抖动的幅度都是那么地优美。他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的葱葱玉指。
“你在看什么呢!”她忙将手收回,不觉脸颊绯红。
他看着她精致的面容,想到了一个词——“人面桃花”。现在桃花早谢,她却明媚依旧。她是这炎热夏季的桃花,啊不,她应该是一朵永生花,四季常开不败的永生花。
他对这朵美丽的永生花说:“是姑娘你无理取闹了。”
她叉腰嗔道:“我就无理取闹了,怎么了!”
他摊手,作出一副无奈状:“古人说的果然没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哼!”她傲慢地抬了抬头,“难养又不需要你养!”
他突然轻轻地捏住了她扬起的下巴,柔声道:“可我想养你啊。”
这夏时的风真是燥热啊——吹得她的脸颊都发烫了。她的呼吸开始不均匀起来,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声音好好听,他的呼吸好轻柔,轻轻地抚过她的鼻梁、鼻翼、乃至她的两颊——愈发烫了。
“我会再来看你的。”她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她的下巴,他的呼吸也渐渐地远了,待她回过神来,哪里还寻得到他的影子?
“小家伙在发什么呆呢?”白庭枫的话语将杨晓风的思绪拉回。
杨晓风问:“师父,峄城城主可有儿女?”
白庭枫惑道:“你问这干嘛?”
杨晓风道:“没事,随便问问。”
白庭枫道:“刘世锦膝下只有女儿一个,对其甚是宠爱。”
杨晓风又问:“是不是才一十之龄?”
白庭枫回道:“差不多。”
果然是她。
现在啊,杨晓风总算是能懂得那首歌了——
“红尘当肆意,窃玉偷香吐酒气......”
“此时最适宜,二九年华逐流星......”
“何为名花,何为天下,指点江山英雄气......”
杨晓风的唇角微微扬起,倒是不似刘佳佳微蹙的眉头。
刘佳佳有点烦恼,这些个时日里,她的脑海中总是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叫她竟然茶饭不思!
“这位姑娘,你好漂亮。”
“可我想养你啊。”
……
这些话语好似有魔性一般,总是萦绕在她的脑中。素日里她和那些个公子哥玩闹时,几时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
毕竟她才十岁啊!
她还是知道羞耻的……
可他说……他说他想养我……这是要……嫁给他?
哎呀!
胡思乱想的刘佳佳被自己这念头给弄得脸上躁得慌,赶紧掩面,生怕他人看见。
“你说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啊?”陈氏看着刘佳佳唇角轻轻扬起的弧度,问着自己的夫君刘世锦。
“这个……”刘世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着正发呆着的女儿,也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刚和自己谈完联盟之事竟然就调戏了自己的女儿!
后来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和杨晓风的这个人后,峄城城主的房中传出了争吵声——
“这三省堂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什么杨晓风又是哪里的野孩子啊!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会像他这么轻浮的吗!”
“话不是这么说……这不都是孩子间的玩笑话吗……”
“玩笑话?这都动手动脚了还玩笑话?!”
“不是,你这……”
“我不管!你做为一个城主,明儿个赶紧带着你的官兵去把这什么三省堂给一窝端了!这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贼窝里出来的孩子也真是一个德行!”
“夫人,别闹,这事,容为夫日后好好思量一二。”
“有什么好思量的?难不成你还想把你女儿送进贼窝送给那个混账小子?”
“……也……也不是不可以啊……”
“刘世锦!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看那小子什么样!再看看咱们女儿什么样!他都十二三岁了吧,却还只是修肇境,再说咱们女儿呢?十岁之龄却已是禦磐境初期了!听说他还学什么符阵的吧?呵!细技末学!学出什么来了?连个一阶都没有!就他这样,说他是癞蛤蟆都抬举了他,也配得上咱们的女儿?笑话!”
“这次峄城官军之所以能够逮捕得到白猫,全仗这少年的奇谋妙计。”
“呵!那么厉害,那就给你拿去当捕快得了啊!”
“妇人之见!我自上任峄城城主以来,无一日不想剿灭齐进寨、三省堂、以及天一帮这三个自立门派不服从官府命令的势力。然而峄城官军力量有限,莫说三方,哪怕只是一方,要想剿灭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那少年和我说联手之时,我也着实是吃了一惊。后来所发生的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我是真的没见过,有谁能够将三省堂、天一帮和峄城官军这各怀鬼胎的三方给联合起来。单单是这份手段,就远胜于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也远胜于我。”
“远胜于你……夫君你这是夸大了吧……”
“没有。他的能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别忘了,他才十二三岁……”
“可他再怎么聪明,调戏我们的女儿就是不对!”
“那我当初调戏你的时候,你可曾说过半句推辞?”
“你……你无耻!”
“那就让我今晚再无耻一下吧嘿嘿。”
“啊!你干嘛啊……”
……
一夜春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