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风绕过绛如晚霞的飞檐,绕过青如松树的青瓦,带着残阳的一点莫名的意味懒懒地躺在大堂的太师椅上,氤氲了此间的氛围。
白庭枫露出玩味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小子,你的那手驱虎吞狼之策,用得挺不错的嘛!佩服!佩服!”
站在大堂中央的少年的后背直是冒汗,愣愣道:“驱虎吞狼?什么驱虎吞狼啊?”
“哦?想跟我装傻充愣是吗?”白庭枫的左手捧着茶杯,右手提着茶盖,轻轻地摩擦着茶杯的上沿,不缓且不急。
“我......我哪里敢跟前辈您装傻啊!”少年干笑道,笑得很是勉强。
“是吗?”白庭枫呷了一口茶,任那淡淡的茶香盈舌绕齿,待得那最后的余香渐渐消去,他才缓缓抬眸,笑意盈眸,倒映着少年那微微颤抖的身影,“你先是观察到那人是个左撇子,躲过了他的攻击,再来刺激老三与其相斗,老三因听我言,故而没有妄动,然后你就又来激我,是这样的吧?”
侧立在旁的吴聚闻得白庭枫此言,登时睁大了眼睛:“大哥!你说这小子......在......在算计咱们?”
“嗯。”白庭枫颔首。
少年闻得堂上高高在上的那位将自己之前的所有算计都道破了去,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此时的他实在是太怕了。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御磐境的修灵者,也就短短数息时间,便面露痛苦之色,最后七窍流血而亡!而当时的当事人,也就是堂上斯文如书生的那位,什么都没有做!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异宝相助的话,想来那位置人于死地的神秘力量,便是精神力!他极其向往的精神力!他虽然自幼便痴迷符文阵法,但他却一直捉摸不透精神力这种比灵力还神乎其神的东西!无论他再怎么冥思苦想,也还是被那个神秘的世界拒之门外!
白庭枫见少年还是没有开口,便也不再多说,一股精神力自泥丸宫发出,有如一只无形的巨掌,直接压向堂中那踌躇不安的少年!
再看那少年,本因惧怕而苍白的面容,此时强压之下,更是沁出了许多汗水,愈显苍白!
看来不能再沉默了!少年艰难地抬起了头,待得一滴滴汗水划过鼻梁,自下巴滴落于地,他的话语也随之落地:“既然话已经......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哦?”闻得少年此言,白庭枫收回了压制着少年的精神力,十指交叉,饶有意思地看着少年。
“呼!”那恐怖的压迫感的突然消失,使得少年不由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缓得三四息后,方才站起,开口道:“行走江湖,道阻且长。在下实力卑微,如若不利用一下可利用之物,那我还如何生存的了?”
“你!”吴聚听这少年承认之前有在利用自己,顿时恼羞成怒,直指少年,本来粗犷的面目于此时又添了几分凶恶之色。
少年知道,堂上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书生才是主事的,那屠夫不得准可,绝不敢妄动自己,故而对于凶神恶煞的吴聚,他也并没有什么畏惧,直接将其忽略了去。
“老三。”白庭枫只淡淡的一言就制止了吴聚,对于少年的定力很是赞赏,对少年道:“说得很好。你接着说。”
少年接着道:“我不如人,自然还有别人可以帮我除掉障碍不是?”
“妙极!妙极!”白庭枫含笑拍手,“你是谁家子弟?听你谈吐,看似非寻常人家啊!”
“前辈说笑了。”少年见堂上那位对他温声细语,心中的恐惧虽说犹在,但也不似之前了,而是以一种不卑不亢地态度道:“在下杨晓风,并非出自什么大户人家,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罢了。”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有你这般谈吐气质,不像啊。不过......”白庭枫疑惑地打量着少年——凭这少年微末的修为,也实在不像是富家少爷。难道是哪个家族出的废材少爷?可是废材又怎么会有他这么聪慧的头脑?这少年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思前想后,白庭枫觉得还是不再理会这少年了,遂开口道:“算了。与你这少年人再计较一二,倒显得我小鸡肚肠了。今日你算计我兄弟二人之事,我权当没有发生过,你走吧。”
夕阳挂山,迟迟没有落去,一阵风轻起,疑惑地拂过这方天地:“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杨晓风迟疑片刻,终是问道:“前辈,你可是识得符文阵法一学?”
白庭枫十指交叉,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闻得此言,杨晓风登时跪下。
“你干什么?”白庭枫诧异道。
杨晓风道:“晚辈对符文阵法一学极有兴趣,奈何出身卑微,一直无人引导。而我又资质愚钝,故而一直被精神力那玄妙的世界拒之门外。今日得见前辈,见前辈不动一指,便可置人于死地,令晚辈惊叹不已!所以,晚辈恳请前辈,能够收我为徒,授我符文阵法一学!”
白庭枫身体微微摆正,道:“你先别急着拜我,你这么贸然拜我为师,真的好吗?”
“这......”杨晓风登时无言。
白庭枫道:“看吧,你心里都没想好,谈何拜我为师?”
低头思索片刻,杨晓风抬眸,望着堂上那个含笑的斯文书生,毅然道:“晚辈心意已决,还望前辈能够收我为徒!”
“很好,你这少年我也是喜欢得紧,只是......”白庭枫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要拜我为师,不得叛我害我,可是晓得?”
“这是自然。”杨晓风竖起三指,凛然道:“今日我拜前辈为师,他日我若背叛师门,加害师尊,叫我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白庭枫满意地笑了笑,道:“好,那今日我便收下你这徒弟,授你符文阵法一学!”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言罢,杨晓风便对白庭枫拜了三拜,待得白庭枫道“好了,起来吧。”后,方起身而立,又道:“师父,有酒不?”
“哦?”白庭枫疑惑道,“要酒作甚?”
杨晓风道:“在我们那儿,拜师都得喝拜师酒的。”
白庭枫打趣道:“就你这小小的年纪,还喝酒?”
听得白庭枫那怀疑的语气,杨晓风一脸不服:“我这年纪喝酒怎么了?在我们那儿,低至三岁孩提,高至百岁老翁,皆无酒不欢!”
“哦?看来你那地方,倒是和你一样有趣啊!”白庭枫含笑,转向吴聚,“老三,去取我那三星酒来。”
吴聚没有动身,而是迟疑道:“大哥......你确定他......喝得了三星酒?”
虽然不知那三星酒是怎样的酒,但杨晓风知道,这大汉在怀疑自己的酒量。这他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喝不得了?要不要比比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白庭枫抚掌大笑,对吴聚道:“你去拿来便是,我这徒儿啊,能耐大着呢。”
“好的,大哥。”吴聚应了后便转身走了。
待得半柱香后,吴聚取来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白庭枫道:“怎么只有两个杯子,你不也来喝上一杯?我的徒儿可是嚷嚷着要和你比酒量的呢!”
吴聚憨笑道:“是他拜你为师,又不是拜我为师,我瞎凑什么热闹啊,是吧大哥。”
“哈哈哈。”白庭枫笑道,“好好好,此时与你无关,待得他日,我再和你痛饮一番!”
“那是肯定的啊大哥!”吴聚笑着倒了一杯酒给白庭枫后,又倒了一杯递给杨晓风。
杨晓风双手举杯,极其恭敬地对白庭枫说:“这第一杯,敬天敬地,敬炎天神明!”
“好!敬天敬地,敬炎天神明!”白庭枫笑着与自己那有趣的徒儿隔空碰杯,继而一干而尽。
酒水入肚,杨晓风顿时感觉到有一股热浆自自己的肝肠肺腑滚滚而过,直往丹田汇聚,使得小腹处极其火热,似起烈火,并且头脑还一阵晕眩,脚下不禁一个踉跄。他连忙站稳,向吴聚举起酒杯,酒杯晃动。
吴聚问道:“你还要?”
两颊绯红的杨晓风提高了音量:”对啊!大叔你快倒啊!“
“这......”吴聚向白庭枫投向询问的目光。
白庭枫点了点头,道:“接着倒上。”
得到大哥允准,吴聚也不再犹豫,继续给杨晓风和白庭枫各自倒了一杯。
“这第二杯......”杨晓风举杯遥敬,“祝师尊道行精进,日行千里!”
“好!”白庭枫道,“祝我道行精进,日行千里!”
二人又是一干而尽。
这次酒水入肚,本来火热的丹田愈发火热起来,那强烈的灼热感似是要将杨晓风的小腹撕裂,大脑的晕眩感也愈发强烈,使得他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举杯嚷道:“再来!”
白庭枫道:“倒上!”
待得酒水满杯,杨晓风第三次举杯道:“这第三杯,敬我......愿我、修行有成,不辱师门,不辱师尊!”
“好!敬你!”白庭枫道,“祝你修行有成!”
当最后一滴酒水自杯中倾出,滚入杨晓风的喉中,杨晓风再也难以招架那强烈的晕眩感,手脚一晃,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