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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问倾心 天师入梦

说话间,两人便不知不觉登上了浪头岩,相对而坐,面朝大海,背衬苍冥,海浪村之所叫海浪村,就是因为这浪头岩处,海浪撞击声昼夜不绝。

而信众们则密密麻麻的围在礁石周围,竖耳倾听,不敢漏过每一句真言。

等听完‘天道至公’的论述后,就有信徒呐呐流泪,不断拜天礼地,感恩天地至公,口称‘大道无私’,心里因世间种种不平,而产生的迷茫和恐惧也慢慢消散。

而那娇俏公子细想之下,也是满脸震惊之色,她所言之理,只是立足一国。在天地至理层面上,她可谓完败。想到这里,她美目不禁打量对面元君,却见海风吹拂,元君衣袖飘动,红发招摇,竟是如此迷人。

被突然而来的心思一羞,娇俏公子连忙收敛心神道:“第一问天地至理,在下不及元君,甘拜下风。”顿了一下,她泓眸一眯继续道:“请听我第二问治国安民之道。”

“我言:治国安民之道,两字概括曰‘秩序’。

一说:天在上面,尊贵,地在下面,卑微。所以人分三六九等,贵贱有分别,长幼有次序,各自处在各自位置,享受不同规格的礼制,社会才能运转,这是治国之道。

二说:立国法家规,不区别亲疏,不区分贵贱,全由法律裁定。所以,君臣相合,主仆不背,亲疏有别,路不拾遗,天地祥和,是安民之道。”

说完,娇俏公子便眼睛一斜,看向道纯,一脸的快意,心道这可是老师最近才总结的治国安民之言,就是皇都的国策院也深以为然,其中法规观念更是老师首创,被那些好事之人称为‘刑名’。

周围的信徒则是奋笔疾书,对此金玉良言不愿放过一丝一毫,同时也不禁沉浸在长幼有序、法律健全、天地祥和的氛围中,不能自拔。

道纯则在一旁皱眉苦思,对于这些治国安民之理,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尤其在这东海之滨的小国,因为整个国家就是这样运转的。

相对于道纯的苦思,那娇俏公子则悠闲很,一边和倩儿耳语,一边偷看对面一眼,待看到道纯皱眉苦思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想了一会,道纯抬头脸色沉重道:“公子大才,治国安民之道,在下难破,不过我也有一言。”毕竟,他是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

“我言:治国安民之道,两字概括‘大同’

一言:天下至公,人人平等。所以人无高低贵贱,无长幼次序,阴阳相合,浑如孢子,民众普选,得才任能,传千秋万世,此为治国之道。

二言:人不可相争,与人和善。不崇尚才华,才不让人嫉妒,不崇尚金钱,才不让人争利,所以排空人的心机,填饱人的肚子,才能无为而治,此为安民之道。‘不争’‘至公’是谓‘大同’”

说完,道纯闭目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年来他秉承家训,宣扬五斗教义,至今五斗教派已经广为流传,那他为何不利用自己的影响,在这南蟾部州宣扬‘大同’,还天地一方清明。

成仙成神固然他的目标,断不能舍本逐末,但漫漫修仙路,只是苦修未免太狭隘了一些。

而娇俏公子也是沉浸在他所描述的‘大同’世界里,哪里没有高低贵贱,人人平等,相互有爱,那样的世界虽然遥远,但滋味却般那么甜蜜,甜的她心都快化了。

一旁的倩儿,虽然不能全听明白,但也懂了‘人人平等’的意思,现在她恨不得扑过去,把自己融在元君怀里,两眼更是盛开朵朵桃花,紧盯着道纯。

不说台上两人,就是台下的信徒们也彻底的心酥了,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富甲乡绅,都痴痴的望向巨石上的背影,那红发是这样的卓尔不群,心间想到只要祖师一声令下,他们可以为那平等的世界去死。

不平等,宁愿死。

但若是李政道在此,定是大骂乱臣贼子,就是搭上全家性命也要将此人斩于马下。

回过神来,娇俏公子脸上没了嬉笑,也没了乖张,只余下一缕红晕诺诺的道:“第二问;安国治民之道,公子立意深远,在下认输,不过我还有最后一问,还请甄别。”

此刻,娇俏公子连称呼都变了,由‘元君’变成了‘公子’。

道纯平抚心绪,他自然感觉到了对面公子情绪的变化,而起初见到这女子之时,只是觉得她雍容大方,但现在,经过这两问,他却已经被这个女子的才华深深的迷住,不能自已。

“我道:自身性命之道,说人性‘无常’。

上善若水,人性不可比。一日,我观溪水东流,然而水性变幻无常,期间或进或退,或急或缓,遇巨石不敢冲撞,见卵石则任意欺凌,时善时恶。上善若水,所以人性比水性低下,人性也就是‘无常’。”

说完,娇俏公子没有再嬉笑,虽然她人为自己绝对正确,也自信自己的观点在华胥国也是顶端,但是对面的元君,已经给了她太多的震惊和感动。

相对于公子的淡定从容,信徒们更多的是狂热和自豪,闻祖师一言,才知天道至公,听祖师一句,才会‘大同’之意,就不知这‘人性’何解。

听到人性‘无常’之说,道纯不喜不怒,十八年来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前世那二十年的记忆也从脑海一一呈现,虽然时间久了有点记不清了,但也知道百川汇聚擎天柱,万载不移大地根,人性便如天地一样美丽。

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纯走下浪头岩,踱步到海边捧起一捧海水,在众人的注目下一饮而尽,苦涩腥臭的味道布满口腔,转头看向众人道:

“我言:自身性命之道。说人性‘本善’

上善若水,水润万物而不争,但与人性本为二物,不可相较。然我观苍茫大海,滴水成湾,湾聚成溪,溪聚成湖,湖聚成河,河聚成海,百川汇聚。

虽水流急缓无常,但是水性不变,皆为从高往低,自上至下,而溪水至甜,海水至苦,乃沿途砂石之过,与本性无关,所以我说人性‘本善’。”

众人刚要体会其中精要,谁知却异变突起。

就见浪头岩下海面猛地一震,弥漫的海雾突然为一条白龙呼啸海上,宛若金鲤成龙之势。接着便有各种各样的金鱼、鲶鱼、鳝鱼、鲤鱼跃出海面,密密麻麻覆盖住整个近海,一颗颗珍珠被吐向岸上人群,真乃天赐洪福。

信众们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惊,接着便跪地拜神,然后便争抢珍珠。

然而,道纯却没有在意海中异象,因为现在他眼中只有一人。

踉跄的转回浪头岩,他双手捧着海水,递与可人面前嬉笑道:“请君品味这东海之水,虽历经万千磨难,但终入大海,乃水中至善。”

而面对眼前之水,娇俏公子面露复杂之色,但还是轻启朱口一饮而尽,海水顺喉而下,任由咸苦腥臭的味道充斥肺腑,匆忙留下一句话,便带着仆人飘然而去。

“我叫静初,仪静体闲,初发芙蓉。既能与君同饮苦海,便能与君携手共赴黄泉。”

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眨眼,熠熠生辉。

道纯坐在祖师庙后堂,心绪难平,嘴里念叨“静初,仪静体闲,初发芙蓉之意”,而心中就像藏着一小兔子一样静不下来,脑海满是白天发生的一幕,佳人相会,约定终身,此情此景,就是以他的定力也难以释怀。

盘坐在蒲团上,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闭目暗运口诀,谁知刚刚聚集精力,凝聚起丹田精血,还未运行,便心神一散,精血也跟着瞬间溃散,汇入丹田血湖。

心绪不平,道纯知道不适合修炼,便多点上一盏油灯,翻出这两年间凭前世记忆,写下来的三本经书,认真研习。

三本经书,一本《五斗启源经》已经传播出去,主要是传播教义,剩下的两本则是最近才默写完的,一本叫《阴符经》,仅记下了雷符、雨符,祛病符,回春符的制法;另一本叫《灵宝》,也只记下了秽阴袋、勾魂索、三魂钉、七星剑的制法,其他的法诀因为记忆模糊,已经写不全了。

近两年忙于修炼,符篆倒是用的很多,尤其是祛病符,不知救了多少信徒性命,但法宝却没有真正炼制过,主要是没有材料。

看了一个时辰的经书,道纯心下一叹,既然没法修炼,那就睡觉吧,他好像已经近一年没睡过觉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亥时,亥时五行属水,村外一片黑暗,村民们沉浸在睡眠中,东海之滨突然起了一阵大雾,大雾弥漫很快沿着沙滩将海浪村吞没。

熟睡间,道纯突然感觉头顶一凉,他瞬间惊坐而起,起来却发现另一个自己躺在床上,上下打量,自己身体竟是半虚半实的装态,魂魄离体。

正在迷糊,身后突然传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五斗元君,还不快快醒来。”

听到声音,道纯猛的抬头看向空中,下一刻,便感觉一股凉气贯穿全身,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庙宇上空竟是凭空出现一老人,跌坐云头,鹤发童颜,头扎鹤尾冠,身着青丝道袍,左手挎一尺长拂尘,右手执一道玉符簌令,身伴五彩祥云,惶惶然飘在空中。

道纯震惊了,而让他震惊的不是老人的扮相,却是老人的身份。

“前世祖师,张道陵。”低头闭目,道纯死死忍住顶礼膜拜的冲动,平复了一下情绪,抬头拱手做礼道:“不知老神仙所来何事。”心下暗道,两世为人,物是人非,张道陵也不再是他祖师了。

那天师一摇拂尘微笑道:“五斗元君,太上道祖法域天外,有感你殷勤弘道,播下五斗一脉,为日后之事,占一步先机,特遣老道来与你一桩好处。”

初闻太上道祖,道纯忍住心中激动道:“上仙,不知是什么好处。”他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看到他的窘态,天师不可置否的一笑:“我这有三样好处,你可选一样。一是成仙之法,二是纯阳至宝,三是了道之机”心下也是思绪翻滚,想当年他周游四海,难觅入道之机,不想这位后进,如此福运。

听完有三样好处,道纯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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